秦绵睡得并不安稳，也许又梦见了那天在公车上发生的事儿，双手紧紧的抓着陆申的胳膊，鼻翼两侧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先把她送进去。”进了客厅，陆申抱着秦绵径自往客房走。

“陆申。”韩冰站起来，皱眉看着他，“你恐怕不太方便。”

陆申愣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看怀里的秦绵，不由得叹了口气儿：“也是，那麻烦你帮她换件衣服？”

韩冰抿着唇没说话，跟着他进了客房。

客房不大，里面的装饰很女性化，一看就是女生在住。

即便心中早有怀疑，可当她真的确定秦绵就住在这里时，心里依旧一片沁凉，只觉得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冷水，整个人都是僵的。

陆申没注意韩冰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把秦绵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对她说：“麻烦你帮她把衣服换一下。”说着，熟门熟路的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递给她。

韩冰接过睡衣，已经吐到嘴边的询问最终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陆申担忧的看了眼床上的秦绵，发现她脸色绯红，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个川字，显然睡得极不安稳。“我先去给她弄点醒酒汤。”

陆申离开后，客房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能清晰的听到秦绵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韩冰心情复杂的看着床上的秦绵，嫉妒搅烂了心肠，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不要，走开，走开，妖怪。”熟睡中的秦绵突然呢喃出声，手脚并用的踹开了身上的被子。

韩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睡衣放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了下她有些松散的衣襟。

“啊！”秦绵突然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

韩冰被她吓了一跳，满脸僵硬的看着她：“秦绵？”

秦绵怔愣了一下，随即又闭上眼睛。韩冰长长出了一口气儿，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竟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帮秦绵换好睡衣，那边陆申已经煮好了醒酒汤。

“我来喂她吧！”她伸手去接醒酒汤，陆申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说，“她太麻烦了，你去擦擦脸，我马上就好。”

韩冰愣了下，实在不习惯他这种疏离的语气，好像她才是三个人之中多余的那一个，可是明明不是的，他曾经那么喜欢她。

鼻腔里一阵发酸，她连忙别开眼，扭身离开客房。

陆申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仿佛针刺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谁都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以为你要追出去。”原本熟睡的秦绵突然睁开眼，一双囧亮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陆申愣了下，随后明白她刚刚是在装睡。

“醒了？”

秦绵耸了耸肩：“头昏。但是被你们吵醒了。”脑子里还混沌着，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人也清醒了几分。

陆申低头盛了匙醒酒汤递到她嘴边：“喝点。”

秦绵灭了一眼碗里黑乎乎的东西，瘪了瘪嘴：“苦。”

陆申笑了下，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两块大白兔：“现在可以喝了。”

秦绵是真想拒绝啊，可看他一副你不喝我就不罢休的样子，只好讪讪的瘪了瘪嘴：“你喂我？”许是带了几分酒意，整个人显得软绵绵的，慵懒的靠坐在床上垂眸看他。

陆申心里一痒，仿佛被羽毛轻轻刮动了一样。

卧室里突然流动起一丝丝灼热的暧昧，连客厅里的韩冰都能感觉到。

喝完了醒酒汤，困意一点点爬上来，秦绵打了个哈气，目光迷离的看着陆申：“我困了。”

陆申笑了下，帮她拉好被子：“不会再耍酒疯了？”

秦绵脸微微发红，讪讪的笑了下，转身背对着他：“走走走，不想看到你。”

陆申苦笑不得的摇摇头，转身出了客卧。

“她睡了？”韩冰试探的问了一声，低垂着眼，目光落在他脚上的拖鞋上，灰色的塔塔熊张牙舞爪的笑，手里拿着一只火红色的玫瑰，跟玄关处的女士拖鞋是一对儿。

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总想冲过去脱掉他脚上的拖鞋，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把她忘了。

“嗯。”陆申应了一声，端着空碗往厨房走，“咖啡还是茶？”

韩冰愣了下：“咖啡。”

“还是不加糖？加奶？”陆申顺嘴说出，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两个人之间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碰”的一声断裂开来。

韩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陆申僵硬了身体，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只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而已。

“陆申，怎么办？我忘不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韩冰埋首在陆申胸前，双手紧紧裹着他的腰，“你和她不合适的。”

陆申的眉头越皱越紧，挣扎着将她从怀里推开：“韩冰，别闹了，都过去了。”

“没有。”韩冰突然大喊一声，紧绷的情绪突然崩塌，拽着他的手执意道，“我没有开玩笑，陆申，我……”

陆申连忙出声打断她：“韩冰，我现在有女朋友了。”他直直的看着她，韩冰的心一点点冷却下去，许久才讷讷的看着他，似哭似笑的说，“不，陆申，你不爱她！你不过是觉得愧疚而已，她……”

“我喜欢她。”陆申笃定的说，目光微微垂下来的时候，仿佛里面藏了星辰大海，然而里面遨游的小舟并不叫韩冰。

韩冰如坠冰窖，一脸悲戚的看着陆申进了厨房。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呢？

韩冰站在客厅里，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怎么会喜欢秦绵呢？他喜欢的是自己，是自己啊！

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好像突然被人狠狠的拨弄了一下，韩冰猛地冲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的陆申喊：“陆申，你不喜欢她的，你只是同情她，对，你同情她，她是精神病，她有病的，你只是同情她。”

背对着她的陆申身子一僵，拿着咖啡的手一抖，滚烫的咖啡几乎洒了大半。他猛地回头看着韩冰，目光冰冷的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不是。”

“她是，我看见她去看医生，她就是神经病，她是……”韩冰像一个受伤的刺猬，好像只有不停的刺伤别人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痛。

“够了！”陆生突然大喊出声，把咖啡杯猛地墩在料理台上，“韩冰，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我们两个之间早就结束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自己离开的，是你。没有人可以一直在原地等你，别人不能，我也不能。”他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跟她说话，心里一直压抑的东西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对于她当初的不辞而别，他不是不难过，不伤心，只是时间过去了，那些伤痛渐渐的淡去，可她这个时候非要把这些伤口无情的撕裂开来，让他看到那些丑陋的现实。

韩冰一怔，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想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她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陆申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越过她径自走到沙发前拿起车钥匙：“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