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远安的旅客请注意……”

秦绵伸手拢了拢大衣的领子，随着人潮有序的进入登机口。

登记前，手机响了两声，是白静发来的信息，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已经在白妈妈的攻势下妥协，准备跟雷震结婚。

我要去远安市一趟，马上要登机了，下飞机给你电话。

起飞前最后发了一段微信给白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手指在陆申的微信头像上摩擦了几下，点进去又退回来，最后仍旧没有发出微信。

空姐已经提醒旅客关机，秦绵最后看了一眼陆申的头像，想到昨天晚上躲在客房门后偷听到的话，心里说不出是酸还是甜。

关掉手机，一切平静下来，从旁边的窗口向外望去，外面已经是一片蔚蓝，机场变得像一块灰白色的橡皮，又像是一个缩小的模型，看起来有些失真。

秦绵突然有些想念陆申，这种情绪来得很突然，就仿佛你渴了想喝水，可是却猛地发现饮水机里已经空了。

从海市到远安市要跨越两座城，相隔千里，几个小时后，她已经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拿着从网上收罗来的那家医院的地址奔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

先是给白静打了个电话，然后又打车去了城西区，下车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当年那家县医院。

王振志最初确诊癌症的时候距今已经快十三年了，当时做了原位癌的切除手术，后面几年都没有复发，直到三年前，癌细胞扩散到肺部，王振志才在海市入院，后来接受ic项目的临床实验。

前几年医药改革之后，很多病志都输入到电脑的数据库中，王振志的病志由于年代久远，电脑里没有存档，要从资料室里逐一查找。

秦绵给负责她这个案子的张警官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让这边的同事帮忙跟医院沟通一下，让她查一查王振志的病例。

张警官对于秦绵这个案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在确定不会影响正常工作之后，给这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下午秦绵便被带到了县医院的档案室。

“医院里没有来得及入档的病例大部分都在这里了，这边是十年前的，你自己慢慢找找，我还有别的事儿。”护士指了指右面靠墙的档案柜对秦绵说。

秦绵看了眼那半面墙的资料，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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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申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从病理实验室里出来就直奔储物室，打开柜子拿出手机，上面依旧没有秦绵的回拨电话。

“怎么了？陆老师？”助理研究员从实验室里出来，见到陆申拿着手机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嘴。

陆申连忙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儿，实验数据都记录好了么？”ic的大部分原始数据已经重新整理好，陆申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重新筛选有用的数据，把上一次失败的所有诱因都剔除，然后重新分析病例和药性，这些工作繁复而精密，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了，现在重新来坐，难免有种大海捞针一样的感觉。

研究员很是崇拜陆申，满腔热血的点了点头：“能整理的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明天可以跟其他几位老师开研究会了，还有就是上次……”说到这儿，助理研究员顿了一下，偷偷拿眼睛瞄了一下陆申，不知道这么大赤赤的说出以前的事儿会不会惹他不高兴。

陆申的手下意识的摩擦了一下手机，思绪完全不在研究员身上：“什么？”他皱了皱眉，拉回神智看着研究员。

研究员干巴巴笑了下：“就是那个之前陆总给了很多上次的病例服药后的反应论述资料，王老师觉得很有研究价值。”

陆申果然皱了皱眉头，研究员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

好一会，他还以为陆申会发脾气，结果对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窗外已经黑沉下来的天对他说：“行了，就这样吧，你去跟他们都打个招呼，都下班吧！”说着，也不等他回应，径自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抓起柜子里的外套往外走。

出了研究中心的大楼，陆申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给秦绵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

陆申皱了皱眉，莫名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早晨起来的时候，因为研究中心这边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他并没有等秦绵一起吃早餐，等会议结束，他又因为昨天韩冰的事儿不知道怎么跟她打电话，逃避似的逼着自己研究病理数据，不过显然效果不佳，他一整天都在恍恍惚惚的想着她是不是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儿。

韩冰在客厅里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猜她一定在客房听到了，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时，有两个小小的阴影，她应该就在门边。

烦躁的扒了把头发，他一边上车发动车子，一边接通了蓝牙耳机给白静打电话。

彼时白静正在被白妈妈压着选婚纱，接到陆申的电话，白静连忙笑着给白妈妈使了个眼色，逃难似的跑到阳台接电话。

“哎呦，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白静一开口就夹枪带棒。

陆申怔愣一下，哭笑不得：“我得罪你了？”

白静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你没得罪我，但是我有理由讨厌你。”

车子慢慢的驶出老工业园，陆申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问：“秦绵在你那儿？”他猜秦绵可能跟她说自己跟韩冰之间的关系了，尽管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已经言辞肯定的拒绝了韩冰，但他仍旧有一点点的愧疚感，这感觉来得很是莫名其妙。

白静愣了下，皱了皱眉：“秦绵没跟你说？”

陆申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车子差点没撞到路边的护栏。他连忙稳住心神，有那么点小心翼翼的问：“她跟我说什么？你让她接电话，她手机关机了，昨天可能有点误会。”他以为秦绵是为昨天的事儿生气，结果白静突然告诉他，秦绵根本不在她家。

“你凭什么认为秦绵一定在我家？”白静苦笑不得，直男癌的可怕总是能不断刷新她的认知，不过幸好，雷震在情商上比陆申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否则怎么会把她们家老白太太哄得晕头转向，恨不能把她打包送了呢？

“她手机打不通，我以为她会在你那边。”

“那还真不在我这儿。”白静打了个哈气，“她现在应该在远安市，好像在查王振志，话说，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陆申愣了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竟然自己去了远安市。

“喂？你还在听么？”白静瞄了一眼白妈妈，叹了口气儿，“我以为你跟她一起去。”

陆申面色难看的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心里莫名的发慌。

“没有，我不知道她今天过去。”猛地踩下油门，车子便如箭矢一样挤入车潮，直奔机场。

“你们吵架了？”白静诧异的问。

“没有，可能有点误会。”陆申心不在焉的说，一颗心都在已经远在千里的秦绵身上。

白静瘪了瘪嘴，暗骂陆申混蛋，皮笑肉不笑的说：“你那个前女友？”

陆申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们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白静感慨一番，那边白妈妈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拿着婚纱宣传册朝她招手。

“知道她的下榻酒店么？”

“不知道，下飞机后给我发了微信，但是还不知道人在哪儿。”白静说完，暗骂了一声秦绵二货，应该留个地址的，同时又唾弃自己，怎么就以为陆申跟着呢？大猪蹄子根本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