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上来讲,秦绵是比陆申更适应办公室文化的,不管是游戏公司,还是设计公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公司,办公室文化都有一种套路可寻,而秦绵混迹职场多年,断然不会在这方面表现得像一个无所适从的菜鸟,更何况她现在所处的角色是“救世主”。
不管陆申到底抗不抗用,但至少他是这群年轻人眼前看来最大的希望了。
秦绵一边整理桌面上的资料,一边给蒋泽义回短信。
上次蒋泽义约她吃饭被后来陈深和无名电话的事儿耽搁了,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推脱开来,更何况……秦绵怔愣片刻,下意识的看着蒋泽义的微信头像发呆。
少年不识愁滋味,大概也只有那个时候的喜欢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没有意思顾忌的喜欢。
以前的秦绵绝对不会想到蒋泽义,她有顺风顺水的工作,有喜欢的男人,可现在她一无所有了,很多东西就又显得弥足珍贵,这就像人老了总是害怕孤独,想要弥补年轻时缺失的亲情一样,用白静的说话,就是缺爱。
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一个世俗的,恶俗的,缺爱的女人。
“干什么呢?”陆申突然开口,秦绵猛地抬头,“吓我一跳。”
“谁呀?”陆申狐疑的看了眼手机屏幕,眉头微微挑起。
秦绵莫名有些心虚,连忙收好手机,佯装若无其事的说:“同学,怎么了?”
一个同学而已,至于吓得满头大汗么?
陆申瘪了瘪嘴,打了个哈气说:“走吧,下班了,一起吃饭。”说着,一把抓起她的包包往外走。
“哎,包给我,我还没答应呢。”秦绵连忙站起来追过去,在大办公区门口看见陈深他爸。
陈北大概是怕陈深出事儿,掐着点来接陈深下班。
“陆先生。”陈北见到陆申连忙笑着扬了扬手,另个黑色的朔料袋在半空中晃了晃,还有水滴从边缘滴“啪嗒啪嗒”往下掉。“正怕遇不上您呢,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之前被陈深那臭小子闹得忘记给您拿着了,正好,您带回去。”
陆申本不想收,奈何陈北太热情,死活非要把东西往他手里塞。
“你笑什么?”走到大门口,陆申回头看憋着笑的秦绵,一脸黑线。
秦绵已经笑了一路,指着朔料袋问他:“你就不好奇陈北送了你什么?”朔料袋拎了一路,水滴了一路,把陆申的裤线边缘都淋湿了一部分。
陆申皱了皱眉,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鱼?”
秦绵耸了耸肩:“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看形状不太像的。”
那你就直说好了,何必卖官司?
陆申心里吐槽,哼了一声,拎起朔料袋看了看,这外形确实不像是鱼,倒像是,像是……陆申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问秦绵:“陈北老家是哪里?”
秦绵咧嘴一笑:“广东。”
陆申脸一垮,哭笑不得的拉开朔料袋一看,里面果然是两只鲜活的甲鱼。
广东人人喜食甲鱼,秦绵一说陈北是广东人,陆申就猜出来朔料袋里是什么了,只是上班第一天就收到俩甲鱼,这滋味还真是酸爽,总感觉自己脑瓜顶上顶了点啥。
秦绵捂着嘴笑:“哎哎哎,甲鱼好啊,甲鱼好,大补,回家你炖汤吧!”说着,拍拍屁股转身往外跑。
“你去哪儿?”陆申一把揪住她的领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不跟我一起吃甲鱼?”
秦绵干巴巴一笑,挥开他的手:“甲鱼就算了,我怕我虚不受补,今晚我约了人吃饭,不坐你的车了。”
陆申怔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蒋泽义’三个字。
“蒋泽义?”
“你偷看我手机?”秦绵炸毛,瞪圆了眼睛看他。
陆申左手插兜,拎着甲鱼往停车场走:“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你瞧瞧你刚才都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我是怕你得了失心疯才去看看你的。”
秦绵翻了个白眼,朝他的背影竖起中指。
“你才失心疯,你个偷窥狂。”
陆申唇角勾出一抹浅笑,没回头,拎着朔料袋的手紧了紧。
————
秦绵和蒋泽义已经很多年没见了,除了对他的五官模样还万般熟悉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少年时候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认识了林东旭,才知道爱情要比喜欢沉重很多。
秦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见蒋泽义的,但直到站在玻璃窗外看见蒋泽义穿着白衬衫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时,她知道了,这种心情大抵上就是一种情怀,于是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就好像许多年后回头看自己的青春,有些怀念,有些感慨,那些年的很多东西都弥足珍贵。
“等很久了么?”秦绵在蒋泽义对面坐下,笑眯着眼睛说。
蒋泽义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刚到。”说罢,招呼服务生点菜,“你要吃点什么?”
这是一家海市有名的素菜馆,秦绵其实想说,我喜欢吃肉,但碍于面子还是点了两个素菜。
蒋泽义点了几个特色菜,笑眯着眼睛给她介绍说:“这家餐厅的素菜很好吃,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吃素。”
那是因为有减肥压力,真正爱吃素的没几个,比如她!
秦绵端着自认优雅的笑,眯着眼睛看蒋泽义:“哎,咱们好几年没见了吧,你怎么样?”在肚子里搜刮了一圈,找到了最佳的久别重逢开场白。
蒋泽义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还行吧,你知道的,我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摆弄花草。”
秦绵怔愣了一下,听这意思,还是做花草方面的工作?
这个时代能静下心来摆弄花草的男人真的不多,蒋泽义好像真的就活成了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被世俗熏染了的秦绵自愧不如,一脸向往的说:“是啊,那你现在还在从事相关工作?”
“开了个花坊。”蒋泽义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低垂着眼帘的时候,纤长卷翘的眉毛遮住了眼睑。
秦绵笑,笑得像朵花,突然生出一种特畸形的心里,好想知道如果她碰了蒋泽义,她会看见什么花?
大概是冰山雪莲吧!
“你还好么?”蒋泽义小心翼翼的问,秦绵愣了下,随后想起自己出事儿那事儿,讪讪的笑了下,“你看我这样子是好的样子么?”
蒋泽义一愣,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的说:“林东旭这事儿做得确实有些过分。”
何止过分,简直杀千刀。
秦绵面露杀气,随后讪笑,端着杯子抿了口水:“换个角度想,我算是早一天认清他的真面目,也不算太坏。”
蒋泽义摸了下鼻尖,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
“听说你工作也不太顺利,需不需要我帮忙?”蒋泽义笑着帮她夹菜。
秦绵苦笑道:“你能帮我什么啊?我一学设计的,你一搞花草的,不搭边的啊!难不成我去给你种花?”
蒋泽义也笑,双手支着下巴看她:“我怕你辣手摧花!”
秦绵苦笑:“我闻到了嫌弃的味道。”
“你没闻到我像你抛出橄榄枝的味道?”蒋泽义笑起来,颊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秦绵脸色一怔:“哎,啥意思?”
蒋泽义放下筷子:“不跟你说笑,是真的想要找你帮忙。”
“我?”秦绵指着自己鼻子,“我能帮你什么?”
蒋泽义叹了口气儿说:“严格上来说,是我姐。”
秦绵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知道蒋泽义家条件不错,后来蒋泽义出国留学后,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来往,对蒋家的了解也不多,只是听说蒋泽义有个姐姐继承了家业,不过到底是做什么的却不太清楚。
“这是我姐的名片。”蒋泽义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秦绵。
秦绵怔愣一下,接过名片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你姐是雅风内衣的老总?”
蒋泽义笑着给她夹菜:“是,今年初才接手雅风,但是你知道,公司里的内部斗争很激烈,她算是孤军奋战,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呵呵!
人才!
秦绵有点哭笑不得,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把名片退回去:“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暂时不太想回服装行业,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和前公司的事儿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真的不错了。”蒋泽义有些惋惜的皱眉。
秦绵何尝不觉得惋惜呢?可是她的问题真的不是跟梁程那点恩怨那么简单的。
“不光是那件事儿,还有别的原因。”秦绵低下头,有些黯然的那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
蒋泽义本来还想劝她几句,但见她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只好苦笑道:“这样吧,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也不问你原因,你把名片拿着,再好好考虑考虑,下星期咱们不是有同学会么?到时候你再答复我怎么样?”
秦绵怔愣一下,抬头看他,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