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康威约了下一次的治疗时间后,陆申带着秦绵从心理咨询所出来,外面早飘起了细细密密的秋雨,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落了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康威的诊断是创伤性应激反应,具体来说,这种情况的出现是跟那次事故有直接关系的。
“那天发生的具体细节,我其实记得不多了。”秦绵低头看着脚下的枯叶,心里仿佛被缠了丝丝缕缕的线,勒得她有些无法喘息。
陆申伸手虚虚的抬到她头顶,做抚摸状:“康威的建议是,催眠治疗,也许你会想起一些什么,或者,我们可以去查一查当时的事儿。”他淡淡的说,目光遥遥的看着长街尽头。
秦绵下意识的抵触,皱了皱眉:“在看看吧!”
出租车从拐角处驶来,她猛地伸手摆了摆回头对陆申说;“你不用送我了,我有点事儿要办,改天请你吃饭。”狼狈的逃上车,关上车门的瞬间看见陆申脸上阴沉的表情,秦绵叹了口气儿,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白眼儿狼。
“小姐,去哪儿?”
“去雅风。”
车子缓慢的启动,路边的人渐渐的远去,最后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
司机是个沉闷的人,电匣子放着单田芳老先生讲的三侠五义,没头没尾,秦绵听得迷迷糊糊,等恍惚回过神儿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雅风的楼下了。
因为是周末,大楼外略显冷清,但偶尔还是会有几个加班的员工出入。
秦绵给了车钱,下车直奔大堂电梯。
ck的事是雅风最近比较大的主打项目,策划部和设计部有不少人加班,秦绵推门进去,正好和爱丽打了个照面。
爱丽刚从王文办公室里出来,手里还抱着几块布料的小样,看见秦绵的时候面色一白,下意识的朝旁边看了一眼。
呵!
整个设计部的人差不多都在了,就她排外,如果不是她今天心血来潮想取点东西,恐怕现在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秦绵心里膈应,爱丽过来讪讪的打了招呼:“秦绵你来啦!”
秦绵无懈可击的笑了笑:“是啊,取点东西,不知道你们今天都加班的呢!”还当她是个新入社会的菜鸟呢啊!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儿,不削于再搞这些办公室文化罢了。
秦绵心中掩不住失望,但并没有失落,一个成年人总会懂得如何在社会中生存。
“那我先走了啊,我要去下游厂子下小样。”爱丽抱着东西匆匆离去,王文笑眯眯的端着茶杯站在茶水间门口看她,骄傲的姿态仿佛一个胜利者在讥讽的看着一条丧家犬。
去他妈的丧家犬。
秦绵冷笑,朝她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作位,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秦绵既然敢来雅风,就没想过会顺风顺水,只是没想到雅风内部的斗争如此不入流罢了。
熊熊燃烧的斗志让秦绵瞬间化身成了斗士,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大有人挡杀人,魔挡杀魔的气势。
————
陆明远没想到陆申会给自己打电话,挂了电话之后抬头看了眼会议桌右面的韩冰,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陆总,您看,ic现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当初小陆总带走的那些资料还能不能拿回来,如果没有那些资料,一切从头开始恐怕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主管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是个混迹之上二十年的老油条了,尤其擅长说话的艺术。严格来说,这个项目重新启动的最大难度就是前一次的资料,不管是成功的部分还是失败的部分都是极为重要的,如果拿不到那份资料,整个项目的推进几乎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陆明远自然知道他的顾虑,所以才一直想把陆申拉回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资料我会尽快联系陆申。”陆明远发了话,一众与会人员陆续离开会议室。
韩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陆明远,与他的视线对上。
陆明远扭头在特助身边耳语几句,随后随着众人往外走。
“下午我不在公司。”路过韩冰身边的时候,陆明远压低了声音说。
韩冰脸色微微发白,没说话,扭头往外走。
从公司离开,陆明远自己开车去市中心的射击场。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半空中的飞碟被全部击落。
“你的枪法还是这么好。”陆明远换好了衣服,手里拿着枪一边检查子弹一边说。
陆申收枪,回头看他。
“不行了,很久没打了!”陆申小秘密的把枪放在一旁休息区的茶几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
陆明远朝着远处摆了摆手,三个飞碟几乎同时飞到空中。
“砰砰砰!”
枪声回荡在空旷的射击场,半空中飘起继续粉色的烟尘,三个飞碟中了两个。
陆明远抿了抿唇,回头看他:“因为不知道,所以来了。”
“你还是这么无趣,韩冰是怎么受得了你的?”陆申嗤笑一声,端着枪走过去,抬手朝远处的工作人员摆了摆手。飞碟腾空而起,又是几声枪响,不过这次发挥不好,三发都不中。
“还是手生了啊!”陆申一脸惋惜。
“我听说你最近在搞游戏公司,还去拉投资。”不是疑问句,笃定的语气仿佛一个看着小孩胡闹的大人。
陆申剑眉挑了挑,回头看他时又是一脸嗤笑的表情:“原来你这么关注我?”
“作为陆家的人,你觉得你所作所为会没人知道?”陆明远皱眉,“老爷子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回来,明年是陆氏的重要转折点,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就看这次了,你应该……”
陆明远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申打断了:“不过是一个案子,你知道的,我对赚钱的兴趣实在是不打,一木游戏确实不错,也有潜力,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不介意你投资。”他笑着看陆明远,略带几分挑衅。
陆明远哼了两声,陆申不以为意的抬手放了两枪,三中二。
“多练练总是能熟悉的。”他颇为满意的笑笑,一边用布擦拭沾了汗渍的枪托一边说,“我来事先问问你关于王振志的事儿的。”
陆明远在他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神情一怔,剑眉不自觉的抽了抽,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突然想到问其他?”
“突然想知道那件事的始末,我记得你当时在现场。”他淡淡的说,那件事几乎可以说是整个陆家的禁忌,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不是不提就不存在的,它就像一根刺般深深的扎在每个人的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