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由纪怅然若失，脑海中浮现出了十年前的那天。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恰巧班级里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由纪特意换上了新买的运动鞋。

是的，她在接下来的跳远比赛中有代表班级参赛的资格。

对于那个小小年纪的她们来说，能够站在这个场地上就已经是足够荣耀的了，更不要说得到老师奖励的一朵小红花这样不现实的愿望。

似乎只有老师更喜欢的孩子才有资格得到这样的奖励，由纪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一次都没有。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机会，只要在这次跳远比试里，她能够跳的够远，战胜一切她要面对的对手，那么接下来一定会得到老师的奖励。

到时候，家里的爸爸妈妈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即使没有拿到让他们满意的成绩，有了这样的奖励后也会减少挨骂的次数吧。

想到这儿由纪的眼睛里一下子呈现出了光，闪闪的，像星星一样。

对于她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在运动会的前一天刚刚进行完考试，她又没能取得好成绩，一旦被父母知道的话，绝对不会有好果子的。

“不行，我必须要获得第一名！”

由纪这样想着，为了这一天她在之前做了不少的准备活动，每天早晨都会故意在上课之前早出发半个小时。

她一路沿着上学的道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持续了一周后又在腿上绑了自己偷偷做的沙袋。

终于，到了今天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在开始比赛之前她就已经把沙袋拿了下来，顿时感觉到一切是那么的轻松。

双腿如同放飞了的鸽子，轻轻一跃就忍不住要跑起来。

“一定能成功的！”由纪在比赛开始之前就这样想。

终于，到她要出场的时候了。

“3001号，由纪！”

听到广播里念到了她的名字，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畏惧，站在了这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跑道上。

距离跳远处不到一百米的出发点是她这些天训练要得到检验的地方，只要坚持完这段距离，然后高高跃起，那么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

不过事情并不总是会按照人的意愿去发展，特别是当你越想一件事成功的时候，往往带来的会是匪夷所思的失望。

由纪开始了，她冲了出去。

但是在临近跳前的那一小步，她猛地脚下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

“啊！”

训练造成的后果就是助跑的速度过于快，巨大的惯性之下被小小的石子碰到也将会使无法挽回的结局。

在一阵骨裂的疼痛感中，由纪完成了她的跳跃，只不过是整个人跪着做完所有动作的。

没有能够及时做完一整套动作的她失去了平衡后成绩很不理想。

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最后一个机会她也没有能抓得住。

“真是笑死人啦，快看看这个笨女孩，还以为她能弄出什么动静来呢！”

“呵呵，由纪就是个骗子。”班里的小同学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让你们见笑了，她是我们班的学生，没想到学习成绩差，连体育也一塌糊涂，真不知道她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啊！”由纪的老师这样对周围冷嘲热讽的人解释道。

实际上她的心里恨透了由纪，明明以为由纪就算不出成绩也不会弄成现在的样子，谁能想到让她在全校人之下都出尽了风头。

在由纪结束自己代表班级出战后，一时间还不能从这短暂的失利面前走出来的她马上又遭到了老师的批评教育。

“你看看你，还能做成什么事儿？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丢脸！”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看呐你除了哭这辈子就是个废物！”

“快点收拾收拾滚回家去吧！”

很素质的教育，由纪用摔脏了的小手摸了摸眼睛。

回家的路上，她的心里满是不安，路过经常要过的一条小河的时候，又一次被路上的石子绊倒了。

这次并不是跑的快，而是她的脚在跳远的时候被扭伤了到现在都没有痊愈。

和在沙坑里不一样，由纪倒下后接触到的不是柔软的沙子，而是路上尖锐的石子。

“血！”

由纪感觉到她的腿上似乎有种黏黏的感觉，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连同裤腿都被泥土和石子弄破了，血迹浸染在了上面，直到几秒钟后她才感觉到了什么是绝望的疼。

她抱着那条被磕破的腿不停地啜泣，一想到在学校里出的丑和回家后被父母知道成绩后的结果，更加害怕了。

“不行的，要是被他们看到了我的身上脏兮兮的样子，一定会更生气，会饶不了我的！”

这个时候要是回到学校再回家不仅仅时间赶不上，要是被同学或者老师遇见的话，绝对又会被耻笑一番，明天甚至还会被全班甚至全校人知道。

但回家是不可能回去的，在这么多坏事下，由纪不敢这样直接回去。

由纪的眼睛看到了坡道下面的河流，在初春的季节上面还结着一层冰，不过想要有水的地方要小心翼翼地走过冰层来到内部才行。

但被吓坏了的由纪没有第二种选择了，要是这样直接回去一定少不了挨骂甚至挨打，把裤子和腿上的血迹洗干净至少会轻一些吧！

她不想再被训斥了，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的回忆不是她想看到的。

由纪下定了决心从不到一个人中年人高的坡道上缓缓滑了下去，下面就是那条给了她希望的河流。

只有走过前面不到几米的冰层才能来到受到阳光照射而化开了的水源处，在岸边的这一块是没有被光照到的黑暗地带，阴森寒冷的同时还脚下的冰不由得让由纪身上的寒毛全部直立了起来。

“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够到了。”

由纪每一步都异常地小心，再有半步她就能用手够到河里面的清水了，这样的话就能够把身上不干净的地方全部洗掉了。

“呼。”终于由纪够到了没有结冰的水，尽管冰凉的水让她的小手有些不适应，但看到了腿上的污渍被一点点洗干净之后，她还是满足地露出了浅浅的笑。

这样一来至少会少挨一点骂。

由纪把裤子小心地放了下去，但在回到岸边的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冰早已经裂开看一道痕迹。

她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顾着赶路的她在迈出第三步的时候。

突然脚下传来一阵碎块撞击的声音。

“咔嚓！”由纪整个人被裂开一大片的冰河所吞没了。

她感觉到浑身瞬间被冰水所淹没，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被水覆盖住了，头发和衣服也全部都湿了，这样回去一定会挨打的！

越想越着急的由纪开始在水里扑腾了起来，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有人来救她。

“救命啊！救命啊！”由纪陷入了困境和绝望。

这时，她的哥哥恰好从这里路过，哥哥见由纪迟迟没有回到家便顺着路找了过来。

每次当老师通知由纪晚回学校的时候都是由纪的哥哥来把他领回去的，虽然父母对自己不怎么好，但哥哥似乎出其意料地不一样。

“由纪！”

在看到了河里挣扎的背景就是由纪的时候，哥哥大声地跑了过去。

尽管冰河很冷但由纪的哥哥还是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伸出手掌一把将由纪从水里捞了出来。

“由纪！”

由纪过了许久才慢慢醒了过来，在水里的时候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自己在大海里变成了鱼，还在不停地喝水。

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哥哥！”

没错，在看到身边的人就是她的哥哥之后，由纪马上叫了出来。

这次回去之后，虽然由纪因为溺水患病没有受到什么责骂，但却感觉到欠了哥哥一个巨大的人情，甚至是命。

不过，由纪的哥哥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去报恩。

家里发生了变故，父母都被人给杀害了，由纪的哥哥被迫去打工，由纪也被寄养在了一家亲戚那里。

“放心吧，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看你的，你要乖哦！”这时哥哥在临走前对由纪说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在一个月后，由纪并没有等到哥哥回来。

“大骗子，哥哥就是骗子。”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举行了哥哥的葬礼。

那张略带浮肿的脸已经没有办法认出来是由纪哥哥的模样。

“哥哥！”

由纪的哥哥在干活儿的时候被巨石砸到，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一个个离开我！”

由纪哭的撕心裂肺，从此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

随后她像变了一个人，在中学的时候去了虫娘学院，慢慢学会了一个人生活，也学会了伪装和欺骗。

只不过她始终忘不了那个救了她的人。

甚至在潜意识里，要不是那次哥哥救了她，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本来应该死了，哥哥却救了我。”

由纪的心里始终埋下了这个自责的种子，认为是她害死了哥哥。

……

“姜炎，你真的很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