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幽翎目光幽深地看着桌上的手帕,意味深长:“黄柳与青桃二人在哪?”
绿衣与红露见着这个架势,从小跟在主子身边的她们,知道此刻主子的心情不好。
听到主子的问话,绿衣上前一步,小心地说:“黄柳与青桃姐姐在一直门外候着。”
她与红露是同时被宫里麼麽分配到长公主身边的,黄柳与青桃二人比她们到来的时间晚些,却是由皇上亲自指派到主子身边的。
二人比她与红露年长,刚来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也不如一般宫女那样讨好主子,说是贴身婢女,但主子好像也从不会唤她们到内间伺候,只是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二人。
日子久了,绿衣也渐渐猜测出二人被皇上派到主子身边作何了。
百里幽翎:“唤她们进来吧。”
黄柳与青桃二人跟在绿衣身后进了房间,百里幽翎递了个眼色给绿衣,绿衣会意,与红露一齐出了门,关严实,守在门边。
百里幽翎手指轻轻拂过桌上放着的帕子:“如何?”
即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下,黄柳与青桃面上神色沉着,没有丝毫变化。
黄柳站在下首:“回可敦,属下命人查找了一番后,发现是红枣马误食了一种□□回的草药,次草药与平日所喂给马儿的滕叶外表酷似,马场上负责喂马的老人弄混淆了二者。春回被摄入后,会导致红枣马性情突变暴躁,血液流动加快,疾奔不止。”
百里幽翎:“巧合?”
黄柳既然这般说,那说明那个喂马的人是没有问题的了,难道还真是巧合?
虽然她空闲之余都会去一趟马场,但又怎的今日恰好出了这种事,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的,那她也是够倒霉的了。
黄柳顿了顿,接着说:“可敦,属下还在红枣马的耳朵里发现了伤口。那伤口不大,看上去,像是被尖利的器具扎进去一样。”
百里幽翎皱眉:“器具找到了吗?”
黄柳垂目:“侍卫又沿着道路回头找了三遍,但无所查获。”
那线索岂不是断了。
青桃在一旁蹙眉思考着,约莫一会后:“可敦,属下几年前因缘巧合认识了贩卖马匹的商贩,曾经听他说过,马的耳朵紧邻马脑子,若弄上耳朵,这马就会发疯。”
接着道:“下属看那伤口细小但深入,猜测着可能是长针之类的细长物什。先放在马耳朵里,待马剧烈奔跑时,长针扎进了耳肉里,马儿疼得不停奔跑。”
越跑针扎得越深,所以那红枣马才在快结束比赛时塞不住车,闯入树林里。
长针……百里幽翎沉思,若是长针的话,这样怕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了。
丛林里落叶满地,还有小草、青苔覆盖着,小小的一根针掉下去,要找到,只比登天容易一点。
况且,找到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验一下指纹来找出背后黑手。
若真是长针导致,那春回草真是巧合地误食的?
更何况,这针是早就准备好的,还是今日才放进去的?
那人,又怎么确定她今日一定会去马场骑马?
百里幽翎回忆着,自己今日去马场,是因为孤涂玥的传话。
不过孤涂玥自是不可能有加害她的心,怕是有人利用孤涂玥来引她到马场。
桌上那条染着血的帕子,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撩动着,百里幽翎不知怎的,脑海里出现了孤涂裴那张清俊的脸。
今日孤涂玥正是见了孤涂裴才会留在马场上的。或许也是孤涂裴故意引诱孤涂玥把自己叫去?
百里幽翎又不解,今日孤涂裴救他之时,神色不似早已知道会发生此事,甚至红枣马闯入丛林时,他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而是隔了好一会才追上来。
孤涂裴的表现像是毫不知情。
而且,今日她还见着了司空蝶,虽只有浅浅的交谈。
如此一来,似乎孤涂裴与司空蝶都有嫌疑?
百里幽翎:“在古族里,是否人人都知道春回草有这样的效用?”
青桃:“属下问过马场的管事,确是人人都知道春回草的效果,不过除了大夫,其他的人一向认不清春回草。而且,验马的大夫说,马儿所食用的春回草不多,只能让红枣马不舒服一会而已。”
也就是说,若果只食用了春回草,红枣马不至于发生那日的失控情况。
所以,还是那根针导致的。
自她到古族以后,平日无事不轻易出宫门,也不爱管民间的传言,除了司空蝶和景王爷,应是不曾得罪过人的。
至于孤涂裴,应是没有那么没脑子,加害于自己,那古族要面对的,就是百里王朝的怒火和报复,而且,他也没有伤害自己的理由,难不成真的是因为那一次她拒绝了他的赠送?
若是如此,她怕是要怀疑他的智商了。
司空蝶是最大嫌疑的人了,不过,即使她心中认定是司空蝶,也没有证据。
也许司空蝶也是想着死无对证,自己奈何不了她,才想出这个办法,让她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那个春回草又改如何解释呢?若真是司空蝶,为何放了针,还要多此一举、处心积虑地绕了个弯让马儿吃了春回草,而且还是不足量的?
怕红枣马不疯?还是怕它疯得过了头?
许久没认真思考过这些绕绕弯弯的小心思,百里幽翎觉得脑子不够用,一团麻绳绕在一起,混乱不堪。
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百里幽翎选择放弃思考,现在脑子还是一团糊,绕不清,先放放吧。
黄柳犹豫了下:“可敦,红枣马被找回来时,一只后蹄子伤着了,怕是日后不再适合骑乘。”
百里幽翎愣了愣:“也罢,那就让马场的人好好照顾着吧,本宫改日再另挑一匹吧。”
心里倒是有些可惜了,红枣马跟她的这些时日,二人之间已经养了默契,今日虽然她因为它而收了惊吓,但它也是因为自己才会受今日这劫。
日后即便红枣马没了用处,百里幽翎还是交代着马场的人照顾着它。
沐浴过后,百里幽翎着了薄薄的夏衣,慵懒地靠在床上。
白皙的皮肤刚经过热水的冲洗,泛起一层粉红色,皮肤吸足了水,吹弹可破,嫩得似乎能掐处水来。
披着秀发的美人衣衫轻薄,冰肌玉肤。
即便看了这么多年,绿衣与红露每每见着这时的主子,即便同是女人,还是会感觉惊艳。
众人都想着天下美人最多的地方,就是王宫,蒲柳之姿,环肥燕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应有尽有。
但在她们所见过的贵人中,无一比得上她们主子风姿绰约,风华绝代。
而且,她们主子还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才貌双全,秀外慧中,说的就是她们主子这般了。
即便是皇后娘娘,在她们心里,也是稍逊些风采的。
不过,绿衣小心翼翼地给这些划痕缓缓用棉花涂上药粉,这些药是从百里王朝带过来的,乃御医馆里效果最好的止痛药,抹完后,又抹上一层治伤祛疤的药粉,最后,用自制的轻薄纱布轻轻缠了一圈,固定药粉。
伤口不深,百里幽翎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手上脖子上缠着纱布,晚上睡觉时动作不方便而已。
僵着身子睡了一个晚上,第二日百里幽翎醒来之时,活动了下腰身,全身骨头都噼里啪啦的作响,嗯,腰酸背痛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例行发呆了十几分钟,后面又是一番折腾,才换好了药,洗漱完毕。
今日一早孤涂玥就来了悠苑,听说了嫂嫂还没醒来,就乖乖地自己在院子里坐着,既不闹腾,也不觉得无聊。
直到她都听到了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嫂嫂才起床。
见着了百里幽翎包扎着的伤口,孤涂玥又是一番询问,百里幽翎安慰了好一会,她才消停下来。
百里幽翎偷偷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虽然被小可爱关心的滋味很好,但哄小孩,也不容易呀。
一想到孤涂珹极有可能今日就回来了,见着她的伤口后会作何反应,或者说,她可能还要哄哄一个“大孩子”,想想就觉得头疼。
希望那个不难哄。
昨日之事百里幽翎大概有了些猜测,虽然还不太确定,但防着司空蝶是必要的了。
不过,想让她默默地吃了这个哑巴亏,甚至是悲剧地死在马蹄下或摔死,哪有这么容易的。
昨日之事,早晚会还给她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不过当务之急是,她要怎么哄眼前这个脸色阴沉、目光可怖的男人?
没错,正中百里幽翎的猜测,孤涂珹果然又是在第四天中午过后回来了。
因为离开前孤涂珹叮嘱过她,让她不要再到宫门迎接,安分地留在王宫里就好。
免得又遇到一些色胆包天的男人觊觎。
后面这句孤涂珹自是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着。
百里幽翎自然也乐得清闲,毕竟她也不知道他们回来的确切时间,在宫门处傻傻等待的感觉不怎么舒服。
这就导致了现在的尴尬局面了。
百里幽翎本还想着到时用纱布包一下,看不出伤口严重与否,到时再说只是小伤而已,虽然这小伤有些多。
怎料在下午之时,绿衣与红露正替她换药,孤涂珹就这么的进来了!
外面的黄柳与青桃二人怎的都不拦着些?
不过想必没人敢拦截可汗了,好像人人都怕孤涂珹那一身野兽般的气息,虽然百里幽翎越发的感觉不到。
孤涂珹一身风尘仆仆地进来了,身上还带着外面夏日烈阳的炎热。
一进来,就见到衣衫单薄的美人侧躺在软榻上,秋波微转,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