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光一转,见到脸侧处那一条狭长的划痕,面上惊愕,快步走上前。
绿衣正在替主子上着药,眼前的光线被遮拦住,投了一片阴暗。
绿衣心道是谁不识相地挡了光,阻碍她给可敦上药,抬头就想训斥一顿。
怎料一抬眼,就见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得到气势凌人。
绿衣心里一惊,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急忙退开几步行礼:“奴婢见过可汗。”
红露也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匆匆行礼。
不过此时孤涂珹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旁的事物了。
他走近了才发现,百里幽翎不仅脸上有伤口,就连脖子与双手,也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有些伤得深的,血红皮肉外翻着,渗出了少许血液。
孤涂珹脸色阴着,手指伸出想抚摸一下她脸上的伤,又怕一不小心弄疼她,在离脸颊不远处停住。
孤涂珹觉得自己的心都缩成了一团,但说话的声音却不由得放轻了:“疼吗?怎么伤着的?”
他才离开这么几天,宫里养着的人都是死的吗?连可敦都照顾不住?
他不敢触碰百里幽翎,百里幽翎就自己伸手握住他的手,面色轻松地笑着说:“不疼,只是被一些树枝不小心刮着了,伤口看着吓人而已。”
不待孤涂珹再问,她又催着他去冲洗凉爽一下。
百里幽翎示意绿衣把她前几日用冰丝绸缎为孤涂珹所做的长衫长裤拿过来:“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吧。你先去洗个温水澡,不可用冷水,洗干净些,免得脏污染了我的伤口。”
后面半句自然不是嫌弃,百里幽翎这样说,只是想让孤涂珹能听话地先去洗个澡。
果然,听到百里幽翎的话后,纵使孤涂珹现在有许多话想说,但考虑到她的伤口,还是选择了先去洗澡。
飞快又认真地洗完这个澡后,孤涂珹穿上触感冰凉顺滑的衣服,瞬间感觉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回到内房里,绿衣与红露趁着可汗不在的时候,动作迅捷地给百里幽翎上好了药,绑了绷带。
该来的还是要来。
孤涂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
百里幽翎招手示意他坐上软榻。
孤涂珹犹豫,自己现在是在“拷问”百里幽翎,就这样坐过去是不是显得一点都不严肃威严?
但是,身体快于脑子。
不管孤涂珹脑袋里怎么纠结,百里幽翎呼唤的瞬间,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听话地坐在了软榻上。
孤涂珹……好气哦,感觉这一定是假的我。
这次百里幽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孤涂珹,包括她的猜测。
听到马匹发疯闯入丛林时,孤涂珹握着百里幽翎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幸好当时右贤王在场,又擅骑术,这才救下了她。
即便右贤王在场,但据孤涂珹对他的这么多年的了解,他不记得右贤王会做出这般无脑子之事。
至于春回草又是如何一回事,这个还得细细思量。
孤涂珹能从斗倒这么多兄弟的孤涂裴手中拦截下王位,心智谋略都不在孤涂裴之下,只是平日里主意一向由古族老来出,他更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致使很多人都觉得他有勇无谋。
不过,若是真的有勇无谋,又怎么会坐得稳这个王位?
孤涂珹绕动手指,与百里幽翎十指交叉紧握。
“不用再为这些事情伤神了,我来处理。你好好养伤,现在伤口还疼吗?”
百里幽翎松开与孤涂珹紧握的手,让他张开手掌,两手交叠,对比明显。
只见一大一小两只手,肤色一古铜一白皙,粗壮与纤弱形成强烈的对比,但又显得异常和谐。
百里幽翎光明正大地摸着孤涂珹的手,时不时地挠个痒痒,拉拉手指,摸到手心和手指关节处,还有一层厚厚的茧。
既然孤涂珹都说由他来处理,百里幽翎就想当甩手掌柜了。
“不疼了,你不必担忧,过几日就会好了的。”
孤涂珹配合着陪百里幽翎玩着手指头,迟疑了一下,才说出来:“大夫说是否会留疤?”
他听说女子都在乎容貌,越貌美的女子,对自己的容貌便越发看重。
若真是这样,那幽翎怕是把容貌看得如生命一样重要了。
如果真在脸上留了疤,她得多伤心啊。
百里幽翎要是知道孤涂珹这种道听途说、乱七八糟的想法,绝对是要好好教育一番的。
百里幽翎对脸上这道小小的伤痕没有太大在意。
一是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现代的孩子没有那么金贵,磕磕碰碰受点伤、留个痕迹很正常;二是她还没满十八岁,这点小伤,注意着不要感染,根据皮肤更新换代的速度,疤痕很快就会退去,重新长出嫩嫩的皮肤。
“不会的,注意按时上药不碰水,就不会留疤痕。”
说完,顿了顿,百里幽翎又接着问下去:“若是留了疤痕怎么办?难道留了疤痕你就不喜我了?”
脸上的笑温婉又好看。
但偏偏孤涂珹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威胁。
强大的求生欲出现了:“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怕说服力不够,孤涂珹又拍着胸口保证道:“我又不是好你美色之人,幽翎你确实是貌若天仙,但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无关容貌。”
百里幽翎:“……”难道容貌不是我的一部分吗?
这男人,会不会说话啊!
好吧,确实不会。
不过百里幽翎想想请如果孤涂珹说喜欢自己的容貌,好像,她也不怎么满意,算了,就不为难他了。
但孤涂珹说着却停不下来了:“我是怕你会留疤而伤心,其实无论会不会留下疤痕,你都是最美的。”
在我心中,无论怎样的你,都是最好的,是独一无二的。
听着对象这么明晃晃的甜言蜜语,百里幽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啧,一个平日不会说情话的男人,一旦说起情话来,也是撩人心肺,令人面红脸热的。
偏又显得异常真情实感,让听的人能感受到话语里的真心。
百里幽翎招架不住,脸颊有些许发热:“这一点小伤,没关系。留了疤痕,本宫也很好看。”
孤涂珹手抚上她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脸:“没错,即便留了,你也是最好看的那个。”
说完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百里幽翎:“……”
虽然百里幽翎说了伤口不严重,但孤涂珹还是把她当成重度伤残人士来照顾,甚至还把她的贴身侍女的活儿都抢了。
手,是孤涂珹用毛巾擦的;药,也是他亲自上的。
要不是百里幽翎剧烈抗议,怕是孤涂珹还打算连饭都要亲自送到她口中。
甚至在晚上沐浴之时,某人蠢蠢欲动,百里幽翎毫不犹豫地把人赶走了。
被自家媳妇赶出的孤涂珹去了书房,半天的功夫,他在宫里的眼线已经把昨日的事情都详细地禀告给他了。
孤涂珹坐在椅子上:“司空蝶和右贤王昨日都在马场呆了很长时间?”
对面是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若果百里幽翎在场,就会认出此人只是马厩里最不起眼的一个随从。
男人恭敬地站在下首:“回可汗,司空小姐这段时间都经常去马场;右贤王则是昨日才去的。”
孤涂珹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眼眸半敛:“长针之事你们查不到凶手,那春回草你们查清楚了吗?”
中年男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尽量稳住声息:“是右贤王之人所为。”
略想了想,又顶着压力开口:“但用量不多,不足以让红枣马如此失控。”
孤涂珹没再出声,中年男人等了等,就自觉地退下了。
大拇指上的扳指转动得越来越快,孤涂珹脸上的神色渐渐归于平静。
为避免像百里幽翎说的那样,孤涂珹再次回了他许久不曾待过的房间里洗了澡,待他再次来到幽苑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
幽苑的院子原是荒芜无物的,自百里幽翎住进来后,她身边的侍女就按照以前在百里王宫的长公主院子那样,栽下了许多花花草草之类的,现在已经开得苍翠茂盛,日日有宫女修整着,这院子里,渐渐的就成了一道风景。
天色暗下来,幽苑的各个门上也挂着做工精致的灯笼,烛光照亮着院子,萤火虫也过来凑热闹,暖暖的烛光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绿色的荧光,神秘而美丽。
四日不见,思念就像夏天的野草,一不小心就会泛滥成灾。
这种感觉,既甜蜜又难以言表。
在外门处见到幽翎身边两位婢女,想必幽翎已经沐浴完了。
打开内门,烛火映着,房间里一时温馨蔓延。
掀开珠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孤涂珹眼前晃了一下,定睛看过去,倚在床上的人仅着半透明白纱,露出了雪白的手臂与长腿,微微抬手间,就连腰间那一截纤腰也若隐若现。
美人丰容盛鬋,巧笑嫣然:“王,春宵苦短,我们早些歇息吧~”
孤涂珹那里见过这种香艳的场面,即便是在行.房.事之时,那也是黑灯瞎火之下。
如今盛景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对视觉造成了重大的冲击,就连脑子,感觉都转不动了。
孤涂珹如今是想明白亡国之君对于芙蓉帐暖的迷恋了,现在所见的这般美景,明日让他不早朝也是愿意的。
突然,孤涂珹感觉到鼻子里似乎有液体流动,抬手一摸,一摸鲜红。
百里幽翎原看着这个男人呆呆的眼神,还觉挺好笑的,不料他......竟然流了鼻血。
急忙找了干净的帕子,欲起身替他擦干净。
孤涂珹见着百里幽翎那一双白白细细的大长腿在眼前晃动着,感觉鼻血留得更凶了......
他捏着鼻子,面上滚烫,眼睛不知应该看哪里:“你......你别过来,我自己处理就好。”
说完,转身夺门而出,背影里都透着狼狈。
百里幽翎看着慌忙离场的身影,忍俊不禁,百日里是谁说的不好本公主的美色?
男人嘛,就是口嫌体直!
不过,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