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东墙事发 大修
作者:江上匪      更新:2019-07-29 06:54      字数:3302

秦闲最末一句“梦里见”,害她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有成片的大草原,她脚边围着几十个小秦闲,大约只有她巴掌大,手牵着手将她围在圈内,跳篝火似得转啊转,唱着小曲。

她醒来时缓了片刻,脸埋回被窝里,泄气地骂自己不知羞。

昨晚的热气丁点没降下来,以至于她洗脸的时候还是恍惚着,换衣服时拿错了三次,最后干脆放弃了晨练,随意裹了件衣服,出门透个气便罢。

门一开便对着围墙,免不了又要回想起昨晚的事。

出神地看了小会儿后,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走几步上前,跃上了围墙。

低头往墙角根一看,险些吓得从围墙上掉下去。

秦闲正靠坐在围墙根下。

牧青斐跃下,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睡的脸。青石板有些凉,他微微蜷缩着,低着头尚在梦中。

牧青斐望着他的侧脸,近乎失笑。他这是来得太早还迷糊着所以睡了一觉,还是他压根昨晚就没有离开?

无论是哪个答案都教她心软无比。她没叫醒他,靠在墙边站着,与他一起淋着露水。

没过多久秦闲便醒了。

“嗯……”他小声喊了句,“麻了。”

牧青斐忙蹲下来,替他捏捏手臂。

“怎么睡在这里?”她问。

秦闲:“昨晚就没敢走,总怕是做了个美梦,守在这里舒服些。而且万一你反悔了,我还能早点找你算账。”

牧青斐手重了点:“算什么账?”

“嘶,轻点……”秦闲咧了会儿嘴,没敢再说了。他细了眼牧青斐,眉头一皱,“怎么挂上露水了,当心冻着。”

他手还麻着,费了点劲才抬起来把她发间那些湿气拂去。

牧青斐心软道:“还说我,你睡在石板上就没有不舒服?”

秦闲:“头一回睡还真不习惯。”

他站起来,拍拍自己,道:“好了,我得赶着回去办正事了。”

牧青斐:“正事?”

秦闲:“娶你啊。”

他自然无比地牵起牧青斐的手,光天化日,只敢吻了指尖,道:“等我,我很快回来。”

牧青斐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的脑袋,又开始晕眩了。待秦闲一走,说不上是懊悔或是害羞,心里七上八下,想不到轻而易举自己居然就把自己打包卖了。

她红着脸翻上围墙,正欲回房。

院中站着个人影,叉着腰正对着围墙。牧青斐才堪回过头便与他对了个正着。

“爹?”

“混丫头!”

她爹的怒吼好似号角,一声令下,牧青斐“咻”又翻了回去,动作利索得牧衍之还没来得及反应。

“你你你,你给我回来!”

牧衍之试图学他女儿爬上墙,蹬了一脚,靴底打了个滑,只好放弃。

“死丫头,你爬回来!”

“您先听我解释!”

“你进来再解释!”

“不行,您肯定饶不了我!”

牧青斐在这头心虚得手心都出汗了,哪还敢再往回爬!她哪知道今天她爹早早就来她院子里,还正好守在墙根下,谁知道听了她跟秦闲多少话。越想脸颊越烫,她爹肯定要让孔老夫子坐死她了,说她不知廉耻。

便宜秦闲跑得那么快,早知道多留他一会儿,有难同当。

“你不听话了是么?”牧衍之气极,又试着扒拉了一下围墙,未果,只恨自己为何把这墙建如此之高,该防的没防住,不该防的倒是防住了。他怒道,“我数三下,你再不回来,爹就把你逐出家门!一……”

牧青斐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先试探道:“爹,我就是爬墙爬着玩罢了。”

那头,她爹听起来怒气又涨了几分:“不知羞!我分明听到了一个男子声音,你说,到底是哪来的野小子敢来我牧府撒野!”

牧青斐听到这眼前一亮。

她爹不知道那是秦闲?不知道就好办了……

“爹,您还听见了什么?”她又问了一句。

“你还敢问我?”牧衍之憋了一肚子话,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处吼出来,“你回不回来?二!”

大清早这动静闹得不小,不多时,附近路过的下人都被吵了过来,见牧衍之对着墙喊号子,以为是进了贼了。

“老爷,我们来帮你!”说罢一个托着一个,翻上围墙爬了过去。

紧跟着墙那头传来嗷嗷叫的挨打声,听得这头正准备爬的人腿一抖,赶紧跳了下来。

“那贼那么能打?”

那头除了哀嚎声,没人应他们。于是乎这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纷纷朝牧衍之靠过去,道:“老爷,什么贼那么嚣张,咱们报官吧?”

牧衍之脸色铁青:“哪个官管得了她?”

下人们震惊了:“官爷都管不了了,什么来头?”

远远又有几人赶了过来,最前头的是李长空,跑得生风:“牧大人,出什么事了?抓贼?抓贼交给我!”

“呀,是了,官管不了不是还有李副将,李副将定能拿得住他!”下人们欢喜道。

李长空听得得意,啐了两口在手心,利索地攀着墙就上去了。

跃下去,恰好跟他家将军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李长空:“……”

里头的人还在喊:“李副将,贼还在不在,抓着没有?”

牧青斐抬起手腕,轻轻转了转以示威胁。

李长空一口口水咽下去,不带任何感情、空洞地喊了两个字:“哎、呀。”

牧青斐带着他逃离了围墙根。

早市热闹无比,遍地飘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李长空憋了半天话,问:“将军,您偷什么东西了?”

牧青斐剜了他一眼:“我偷了你脑仁。”

“啊?”

牧青斐懒得责他胡说八道,自言自语:“好容易有天闲暇,跟爹闹出这事,家是不敢回了。接下来去哪儿呢?”

李长空以为她问的是行程,回道:“今日空闲着,明日将军得跟七王爷去趟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牧青斐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李长空“嘿嘿”一笑:“这回办了件聪明事!我从七王爷跟班那里要来的信息,说王爷在京城也待不上几天了,去完大将军府,就再也没有其他安排,准备打点回江南。”

“这就回去了?不是还有岭南的事尚未处理?”

“这……这倒是没说,莫非已经有底了?”

牧青斐沉默片刻。

歇息了一晚,焦躁的情绪尽数淡了去后,理智回来不少。眼下是何状况,尚且模糊,从萧、蔡二位老将军的提醒看来,皇上似乎准备为难于她,更详细的情况只能笼统概括为君心难测了。如此想来,与其干坐着等下刀子,不如早做打算回西廊去,天高地阔,君命不授。

她道:“长空,你可记得皇上要我回京做什么?”

“给将军三个月的假,解决终生大事!”李长空立马回道,说完才小声反问一句,“怎么想起这个?”

牧青斐:“圣旨可有说,三个月若无结果,怎么处置?”

李长空:“这倒没说。”

牧青斐:“那倘若我三个月内当真嫁了人,又该怎么处置?”

李长空站住了脚,他头疼地想了想当初圣旨的内容,道:“好像并未说过以后如何。”

“大意了长空,是我意气用事,迷迷糊糊居然就回了京。”

“将军这话何意?”

事到如今,牧青斐才揪到一点小尾巴。或许她表情有些严肃,李长空跟着穷紧张,可过了会儿,他却见着自家将军笑了起来。

“您这又笑什么?”

牧青斐边笑边摇头:“怕的是,相不到人不让走。更怕嫁了人后也不让走。回的是京城是牢笼,难说。”

李长空呆住了:“咱回不去了?”

牧青斐往京城方向侧目看,道:“全凭他一句话。”

大庭广众之下,她没法把话说得太明白,但看李长空的表情,以他跟随自己多年的默契,大抵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了。

皇上要把牧青斐困在京城。

两人继续往前走。想明白这事后,两人莫名都觉得一身轻松,像突然踏到了底,哪怕这底遍地荆棘,也比悬空好。

“接下来怎么办,将军可有主意?”李长空低声问。

牧青斐:“本来没有,与你聊几句后有了个主意。”

李长空忙问:“什么主意?”

牧青斐背着手,挺着背,一股浩然正气模样:“偷偷走。”

李长空吓一跳:“你说的是玩笑话?”

“你想想,”牧青斐试着引导他,“我是被叫回来相亲的,我要是偷偷离开了,京城会怎么传我,宫里怎么传我?”

李长空将这些话品了品,不确定道:“逃婚?”

牧青斐:“对!我顶多被冠个不好听的诨名,被人偷偷说几句闲话下饭菜,皇上怎会拿这搬不上台面的罪名治我?我这趟回得奇怪,走得糊涂,刚好合适。”

妙啊!李长空丝毫不觉得他家将军这主意里里外外透着股流氓味道,拍手称好。

“好主意!就这么办!咱们什么时候走?我打点打点弟兄,随时能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