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市政府大门,郦苏脸上的表情还是恍恍惚惚的,好好一个神秘部门,怎么跟冒险者公会似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做挺方便的。用类似游戏的方式组织异能者,做任务才能获得贡献点兑换修炼资源,意味着如果异能者想要变强,无论加入国家相关单位与否,这股力量宏观上都是被国家掌控的,这种方法还能大大减少异能者的抵触心理。
君不见手游网游里那么多为了变强而掉头发的肝帝么。
如果不打算变强,六个月的初觉醒期过了,不再有失控的危险,那就好好拿着政府的福利补贴当个普通人安生地过小日子。
郦苏还注意到,贡献点虽然可以兑换人民币,但是人民币并不能够兑换贡献点,等于说在这个异能者的游戏里,明面上是没有氪金玩家的。
这倒是令她有些称奇,看起来挺公平的。
不过转念一想,明面上没有,但私底下的交易怎么制止得住呢?贡献点与人民币的兑换比例是1:100,但郦苏猜测,会去兑换的人应该不多,这东西她估摸着八成供不应求,拿到黑市之类的地方会更值钱。
不过这些和现在的她关系不大。
此时刚到中午,超市买的食材还没有配送到家,回去也做不了饭。郦苏在附近找了家装潢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吃了一顿午饭,按照原先的计划,打车去了的花鸟市场。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有一张健谈的嘴,郦苏滴滴到的这辆出租车师傅是个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浓眉大眼,憨厚朴实,看起来像个陕北老农,一开口却一股东北大碴子味,话闸子一打开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看这位大叔说的这么欢,郦苏都不好意思掏出耳机听歌看风景了。
“……盈叶区那个花鸟市场我也常去,自从两年前那什么谈氏集团花了好几百个亿买下那块地重建后,那里可好看可热闹了,跟个景区似的,东西还便宜……”
一开始听到景区两个字,郦苏额头一跳,景区卖的东西有多坑人她是清楚的,她只是想去探探货源,不是想去当冤大头被宰的。
虽然有了一项稳定收入,但店还是要开,毕竟是游戏的主要玩法,花也还是要种的,光靠洞天里那个卡池,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召唤到新的花灵。
不过接着司机大叔说那儿的东西挺便宜,郦苏稍稍放下了心。
“真的吗?盈叶区花鸟市场建得这么好,店面租金会很贵吧?”
“不贵,但在那儿租店铺要看谈氏集团老板的眼缘,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总裁还是啥职位来着,你说有钱人的脾气怎么都那么古怪呢?”
“这个新闻不新了,姑娘你外地来的吧,我是本地人,对这块地儿可熟啦!你有啥想知道的大叔我都可以跟你唠嗑唠嗑。”
“不是,我只是不太爱出门罢了,”说着郦苏讲了两句本地方言,似乎是为了贴近玩家,鲜花市的方言也是郦苏穿越前家乡用的,“倒是师傅你,口音怎么,不太像啊?”
“这个啊,哈哈,”司机师傅笑了笑,“我老婆是东北的,口音被她给带成这样了,加上好多乘客也喜欢听我这样唠嗑,我就懒得改了。”
他说起自己的妻子的时候,笑容里满是幸福。
郦苏想到,光凭自己一个人在网络上茫找,对于这个陌生的城市怕是无法详细了解,她恐怕以后要在这儿生活好长一段时间,多和人交谈,多知道点鲜花市的大事小事,对她并无害处,也转变了心态,和司机师傅攀谈起来。
在两人的唠嗑中,车子已经开到了盈叶花鸟大世界。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还叮嘱了她一句,他听闻最近本市常有小孩和年轻女性莫名失踪,年轻女孩子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
郦苏暗暗记下,又看了眼在她身旁的白梅,心中暗暗偷笑,白梅被人无视得真彻底,如果真有不长眼的拐子找她麻烦,八成要被反杀,刚好拿点赏金。
但如果是魔物作怪……管它呢,该来的总要来。
郦苏没有再多想那些,转身踏进了盈叶花鸟大世界。
诚如司机师傅所说,盈叶花鸟大世界是个景区般风景优美的好去处。下午一点多正是昏昏欲睡的好时候,街上都不甚热闹,这儿却人潮熙熙,好多行人都拿着手机在拍照,甚至还有人在这儿写生。
郦苏以前也逛过花鸟市场,有的是胡同似狭窄的一条小巷,前头卖鱼,后头售花,还有的兼便利店的功能;有的是整齐规划的一片大场馆,花鸟鱼兽被规划分类得很整齐,售价标签摆放得也很整齐,逛起来跟平时超市购物差不多。
而这儿不一样,盈叶花鸟大世界与其说是个花鸟市场,不如说是个古朴秀丽的小镇,街道两旁建筑皆是仿古式的白墙青瓦,最高不过三层,人行道是青石板铺成的,中间是宽敞的马路供车辆行驶,也没有像一般小镇那样显得拥挤。
行人道周围植着常青的高大乔木,望之郁郁葱葱,青翠满目,清新怡人。整个花鸟市场街巷甚多,幽深曲折,全凭行人自己闲逛,每一个小店看起来都各有特色,此店甚好,那铺又妙,颇有些寻宝的趣味。
郦苏边逛,边对比了下价格,其实算起来,这儿花卉的价格也不见得多便宜,与市中心大部分店铺相比,稍微或高或低,基本持平,但有个景区效应在,估计挺赚的。
可她想要的是进货的货源啊,虽然洞天内催化种植出的鲜花,不带灵气,不会引人注目,但是开店从来不进货,鲜花却源源不断,哪怕她报备了植物生长的异能作底,一个初觉者能做到这种程度,很遭人怀疑的。
郦苏都开始考虑店铺转型,比如不卖鲜切花,就卖卖盆栽假花,虽然利润来得迟,卖得慢,但这样只要买些种子和母株之类的,成本低廉。
或者干脆网上进货得了。
算了,来都来了,逛一逛吧,权当是短途半日游,买点种子啥的作纪念品。
念头通达后,郦苏兴致勃勃地拉着白梅逛了起来,看到感兴趣的,都买上一点。
手上多了一点小钱钱,买起东西来心中不慌,买买买是排解心中压力的最好办法。这才是穿越的第二天呢,郦苏却觉得过了好像一年,以前平凡的人生……
哦,她忘了,她想不太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郦苏情绪的变化,白梅问道。
“没什么,我在看……”郦苏想随便找个借口掩饰心情,在看到一家店铺门口的一排西府海棠时,却真的怔住了。
那大概是店主人在门口特地开辟出来的一个花圃,那几株西府海棠高及丈许,花期明明还未至,淡粉的花苞却三五成簇,斜欹挺出,朱颜衬在绿鬓间,迎风峭立,娇媚可人。
郦苏看的却不是它们。
那是在一片既香且艳,似俏丽少女般亭亭玉立的西府海棠中,与众不同的一株。
枯瘦的枝桠发灰,叶子稀稀疏疏,主干树桩上不知被什么削去一块,露出被虫蛀的黑孔和水渍状的病斑。
除了树形挺拔,还看得出曾经的些许风姿外,俨然是一块不能再逢春的病树。
郦苏觉得,似乎有一根无形的丝线链接着她和那株海棠。
它似乎是有灵。
郦苏想起taptap论坛某个舅舅党透露的消息,花灵除了池子许愿抽卡,种植收获掉落外,还可以在外面捡野生花灵。
该不会吧?她运气这么好?郦苏想。她不由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叶子。
在白皙的指尖触碰到病树的一刹那,一个虚弱的声音在郦苏心底响起,
“…芳主么?”
卧槽,是真的,她随便出个门就采到野花,啊不,捡到野生花灵了!
万年脸黑非洲人,脱非入欧,郦苏对自己的运气蛮震惊的。
现在要紧的是把这株西府海棠买下来,转移回洞天,都病成这样了,郦苏有点心疼。
不过这家店,郦苏看了眼店名——“闲云居”,店内摆满了各式奇石古玩,并不是个花店,就是不知道店主人会不会卖这株海棠了。
她走进闲云居内,店内没有多的店员,只有一位发鬓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应该就是店主人了。
“老先生,您好。”
“小姑娘,你好啊,喜欢什么,随便看看!”郦苏进来的时候,老人坐在木雕案台前,手里握着一只鸭嘴笔,给宣纸打着格子。
郦苏好奇地看了一眼,老人的左手旁是一叠打好了格子的格子纸,最上头的格子纸写满了字,是一张飘逸遒劲的书法作品。
“那个,我想问一下,店门口的那株特别的海棠您卖吗?”
“特别的?”老人家停下笔,慢悠悠地开口,似乎在思考,“那株病了的?它活不了多久了,你买它做什么?”
“我觉得它很特别的,我挺喜欢。”
“这样啊,它都病成那样,我也不好意思收你的钱,要不你在店里挑一挑,买一样东西,我把那株海棠当添头送给你好了。”
“好啊!”郦苏开心的说。
这大概是个卖奇石木雕的店铺,郦苏看到了好多或漂亮、或奇异的石头和根雕,但是一副古画意外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画卷的纸张泛着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细腻的工笔绘制了一副月下海棠图,孤月高悬天际,几株海棠寂寞地开着花,似乎对着月亮在倾诉着什么。
纸上的颜料已经褪色,但依旧可见曾经的鲜妍。
“这幅画是非卖品吗?”郦苏问道。
“这倒不是,这幅画是我的一位小友寄存在这儿,托我卖掉的,放在这儿好久了。你若是喜欢,买下来,也省去了我一个烦恼。”
“那我要这幅画儿,多少钱呀?”
老人报了个价,500块,郦苏本来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不贵。
又因为老人不会使用微信支付宝收钱,郦苏去了附近取款机取了钱,才买下了海棠和画。
只不过这么高的乔木,运回去是个麻烦,郦苏有点犯难。
“无碍。”白梅说道,“如果是花灵本体,你可以把它摄入洞天内部。”
“可连通洞天的盆景不在这儿呀!”郦苏睁大眼,有些惊讶。
“盆景只是方便你理解的一种方式罢了,真正的入口在你心中。不用顾及周围的路人,有我在,他们不会发现异常。”
“那我试试。”郦苏轻轻抚摸着海棠的树干,脑海里想象洞天的样子,虚空中好像有一个小点被打开了,病海棠随着消失在了原地。
“哇,我能不能修炼出个“袖里乾坤”之类的能力?”
“或许可以,你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
……
谈氏集团大楼。
正要和外宾开一项会议的谈瀛洲眉心一跳,他遥遥往虚空一望,推掉了手边的工作。
“谈总?”助理疑惑地看着他。
“去盈叶区。”他丢下一句没头脑的话,助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备车去了盈叶花鸟大世界。
古镇般的花鸟市场风景依旧,谈瀛州坐在迈巴赫的后座上,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地从他眼角的余光中掠过,青瓦白墙,碧树红花,熙熙攘攘的人群……
以及一对青年男女。
“停车。”
他下意识转头,却只看到一抹转瞬即逝的影子,眼前只余一片亭亭而立的西府海棠。
谈瀛洲走进了闲云居,店里的老人熟稔地向他打招呼,像阔别多年的老友。
“是瀛洲啊。”
“画卖出去了。谁买的?”
“卖出去了。”老人回答,“买家是一个……”
老人突然顿住,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买画的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