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对此人的话的确没有怀疑,临行之前,那人将这条链子留给我,并说明这是证明我身世的凭证!”
上官凝嘴角轻扯,竟然敢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煞是好看。】⑨八】⑨八】⑨读】⑨书,.2≧3.o↗
“姨娘未免过于轻信他人了!”
崔氏闻言并不恼,今日她既然起了话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这位大小姐绝非池中之物,也许能护着自己母女二人的,只有这个看起来娇弱如花的小女娃了。
“凡事无法回头,但至今日为止,婢妾都并不怀疑那人的话。”
“哦?”
“郡主可知那人口中所言的婢妾的身世?”
“非富即贵。”
上官凝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其实心中已经隐隐的猜测出了三姨娘的身份,能拥有这条链子的人,必是当年几大蛊部的后裔。
“那人将这信物交予我时,告诉婢妾乃是巫蛊部圣女的后人。”
竟然是巫蛊部的后人?
巫蛊、庶蛊、青蛊、泓蛊虽然被合称为四大蛊部,但巫蛊部却是势力最大、地位最尊贵的蛊部,暗有统领其他三部的势头。
不过北疆国主单素羽不才该是巫蛊部的后人嘛,据传,北疆的第一任皇后就出自巫蛊部,所以,唯一能够光明正大的现于人前的也只有巫蛊部,但,就在自己昏睡期间,巫蛊部被顔慕殇灭了族。
“巫蛊部?”
“正是,只不过婢妾出生之时族内动乱,为了护我周全,族内的长老派人将我带出部族,不料,那位带我逃难的嬷嬷突然心疾,瞌死在一家教舞坊的门前。”
事情听起来似乎很合情合理,但是却经不起推敲。
如果,那人所言属实,为什么崔氏的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才想着要找到这位当年被送出族部的后人?
再则,巫蛊部的后人明明就是北疆皇宫里的那位,怎么无端端的会在大雍的上官府里又出来一个?
再然后,那人既然将这物件交给了崔氏,难道时候就彻底撒手不管了,任由这位巫蛊部圣女的后人被人凌虐致残?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浮上脑海,并非上官凝怀疑崔氏的话,而是对那个告知崔氏身世之人有所怀疑,毕竟疑点太多。
“君主不妨看看这个。”
崔氏伸手将桌子上的链子拿起来,递给了上官凝,链子下面追着牌子,所以一拿起来,便微微晃动,竟是发出了叮叮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崔氏的这条链子,上官凝只在温泉山庄的密道里见过一次,不过那时距离远,密道里的光线有十分昏暗,上官凝只是隐约瞧了个轮廓。
现在拿在手里细看,发现链子下面所坠的牌子确是与自己手里的那几块差异甚大。
她现有的那几块牌子上雕刻的无一不是花草藤蔓,而三姨娘递过来的这块牌子上面雕刻的确是一只玉蝉,雕工精细到连玉蝉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辨,这样的雕工恐怕如今再难现世。
牌子是月牙形,竟然与崔姨娘刚刚所说的胎记极为相似,这应该不是偶然,难道崔姨娘真的是巫蛊部的后人?
突然,崔氏的手指指着牌子上的一处给上官凝看。
那处位置很不起眼,隐藏在玉蝉的触角右侧,不细看还以为是玉蝉触角的一部分,可经崔氏这么一指,上官凝才注意到,那个位置竟然是用篆文刻着的一个小小的巫字。
果然是巫蛊部的信物?
上官凝定了定神,将链子又原封不动的放回了桌子上,面上的表情也是清淡如水,看不出情绪。
“姨娘将此事告诉我,是有何打算?”
这才是关键,崔氏把这样的秘事说给自己,自然不是心血来潮,与无事不登三宝殿同样的道理,崔氏必是对自己有所求。
“郡主也知道,现在府中觊觎此物的不止一两人,我们母女如今身单势薄,自身难保,实在是无力再照管此物。”
崔氏此话倒不作假,但看偌大的香语园如今连个下人都没有,母女二人的境况的确是好不到哪里去。
“我可以央爹爹安排几个护卫在香语园外围保护你和三妹妹的安全,再重新安置了嬷嬷丫头们,这物件还是姨娘自己亲自保管的好。”
“我初见此物之时,心中不胜欣喜,但却没想到这物件竟给我们母女二人招来了杀身之祸,如不是郡主援手,说不定我们二人如今早就埋骨荒野了。”
上官怜的眼睛眨了眨,对母亲的话深以为然,至今她都不明白,那个平日里对自己温言软语的风度翩翩的大哥,为什么会突然间变了嘴脸,下手之狠毒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当她知道,上官鸿群想要的是母亲手里的这个东西和自己肚子里刚成形的孩子,母亲手中的这条链子,应该就是祸根了,因为母亲没有拿到这条链子前,上官鸿群从未提起过此物。
只是,那日在密道之中母亲将此物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这才引来了上官鸿群贪婪而凶残的掠夺及残害。
此物定为不详,这是上官怜对于此物的看法,所以她是满心的希望上官凝能够把这个东西拿走,最好从此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和姨娘的身边。
她被上官鸿群虐待成了这般样子,想要嫁人难如登天,所以她也不祈盼了,只希望和自己的姨娘能够安安静静的在府里活下去,仅此而已。
“姨娘没想过将此事告知父亲?”
崔氏不将此事告知父亲,却绕这么大的弯子告诉自己,实在是奇怪,自己再如何也不过不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御封的郡主,但不管是实力还是能力都与贵为辅国将军的父亲差的远的多。
最重要的是,崔氏对父亲,一直不都是恨不得据为己有的嘛,每次父亲回府,都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想方设法的获得父亲的关注。
崔氏面色却是猛的一寒。
“郡主可知,将军曾在上官鸿群的案子开审前,亲自到院子里来要求婢妾不要出堂作证?”
崔氏语气低沉,好像是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湖面。
上官凝心中吃惊,自己这个爹爹在军中之所以威信很高,一是因为其身先士卒战功显赫,二就是其赏罚分明治军严格,在府中,也极为的公允,很少会偏袒哪个子女或者姨娘,都是就事论事。
父亲对上官鸿群寄予希望不难理解,但是上官鸿群做下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后,父亲却还要阻止崔氏作证就不得不由人猜疑了。
“姨娘的意思是……”?
“如今我们母女二人,别无他求,只希望郡主能够护我们周全。”
这是要让自己许诺?
上官凝低头沉思,眉若新月,腮若桃花,贝齿轻咬红唇。
“姨娘,上官凝可保你和妹妹在府内生活无忧,三妹妹与我乃是血缘至亲,我断不会放任三妹妹生活在危险之中的。”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上官凝语气坚定的说道。
崔氏眉目难得的舒展开,上官怜在一旁也是轻嘘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只比上官怜大了不到一年的小丫头,让母女两个人莫名的信任。
“二姨娘之事……”?
上官凝将那块牌子放入袖口,状若无意的轻轻开口,秦氏之事上官凝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崔氏再后面推波助澜,甚至是一手主导。
“一切都瞒不过郡主,那淑月和房铎都是我事先就收买了的,但,秦氏意图谋害夫人之事却是千真万确。”
崔氏像是生怕上官凝误会一样,急急的补充了一句。
“我并不知道秦氏会在那一日下手,所以没来得及提醒夫人。”
上官凝不置可否,通知不通知又如何,崔氏若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恐怕谋害自己母亲的事她少不得要掺和。
不过,眼下她也并不像追究那么多,崔氏受到的惩罚也已经够了,一个原本貌美如花的女子,一夕之间被人残害成如今这个样子,该还的债也算还清了。
“淑月原不是二姨娘的人吗?”
崔氏嗤鼻一笑。
“秦氏的人?实不相瞒,淑月是婢妾十六年前进府时候就识得的,乃是故人的女儿。”
上官凝看着崔氏的样子,突然恍然大悟,难怪每次崔氏在寿康苑哪里惹了祖母的不快,这个淑月就会旁敲侧击的为崔氏开脱,起初上官凝以为这个淑月定是拿了崔氏的好处,一边为秦氏传递消息一边又为崔氏所用。
“那二姨娘进家庙也是姨娘设计的?”
“婢妾倒没有跟二姨娘斗的心思,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郡主了,婢妾从未想过和秦氏斗,在这上官府,夫人是嫡妻位份尊贵,秦氏有两个儿子傍身,只有婢妾,要家世没家世肚子又不争气,只有一个女儿还身子虚弱,所以,要斗也是秦氏跟夫人都,婢妾充其量是隔山观火。”
上官凝像是第一次认识崔氏一样,曾几何时,这个被自己认为胸大无脑的女人,竟然活的如此通透,原来,阖府上下真正置身于漩涡之外的竟是这个一直被人嘲笑舞姬出身的崔氏。
“郡主一定还想问,淑月和房铎既然被我收买了,为什么又会冒着风险替秦氏卖命。”
崔氏说的很肯定,也不管上官凝是不是真的在意,便自顾自的说下去。
“因为两个人的家人都被秦氏拿在了手里。”
“淑月还有家人?”
“一个胞兄,今年二十四岁。”
“如今呢?”
“人已经被婢妾转移出来了。”
想到如今还被押在上官府柴房的两个人,上官凝嘴角有丝冷意,崔氏对自己说的不尽实,真真假假,秦氏捏着两个人的家人,恐怕捏着两个人家人的是崔氏才对。
究竟是崔氏这十多年掩饰的太好,还是苦难真的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一个人,崔氏为了报仇,已经从原来那个说话做事全凭嘴巴的女人,变成了如今这个懂得使用阴谋诡计、杀人于无形的可怕女子了。
崔氏不会不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爹爹,都不会放任淑月和房铎两个人逍遥法外,即便是被人胁迫,毕竟那东西是直接经由二人的手下到了母亲的膳食里,单凭这一点,两个人便是在劫难逃。
崔氏为了复仇,设计了这样一个圈套等着秦氏往里面钻,不管结果如何,崔氏一定会置身事外的。
“姨娘知道隔壁有人?”
崔氏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往门外瞥去,满眼的不屑。
“她不是第一次来了,至从我们回到这香语园,她前前后后来了不下三次。”
崔氏说的很平淡,似乎就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可以出去遛弯一样。
上官怜却明显不如崔氏淡定,听到崔氏这样说,一双眼睛盛满了尴尬,特别是碰上上官凝的视线,便赶紧低下头来,一双小手使劲的绞着衣角。
刚刚她还和郡主说,那人在院子里晾秋被,现在姨娘却就将此事说了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跟着发红发烫。
从主屋里出来,隔壁书房的门已经被关上了,想来是里面的人没有翻到东西便悄悄离开了。
上官凝走到院门口,看着香语园里如今已经十分茂盛的芙蓉树,微微摇了摇头。
崔氏原本有一张好牌,但崔氏显然还是不懂得赌博,生生的把一张好牌变成了死牌,这样的人不输才怪。
手里捏着那块刚刚从崔氏那里拿来的链子,感受着链子上隐隐散出来的冰凉的气息,上官凝和乐儿一前一后的往凝雨阁走去。
入夜,上官凝将暗盒里的匣子拿出来,又将四条链子并排摆在桌子上,屋内烛光尽管亮如白昼,却并不稳定,偶有风来,那光线就会东摇西摆,好一阵才会平静下来。
四条链子,颜色一样,看做工也是相差无几。
四条链子,上面的鎏金花纹都是一样的,只是下面坠着的四块牌子,却各不相同。
单素羽的那条链子,下面的吊牌是树叶形状的,上面还有树叶的纹路;宁氏给自己的那条,下面的牌子是椭圆形的,边上包着一圈立体的滕文;蒋宜兰的那条,下面的牌子形状宛若一朵太阳花,中间还有隐约的花盘的雕刻;刚刚拿到的,崔氏的那条,牌子是半月形的。
一想起上午在香语园内,崔氏指给自己看的牌子背后的文字,上官凝索性将所有的牌子都翻转过来。
但奇怪的是,除了崔氏的那块半月形的牌子,其余的牌子后面都没有文字,却都是极为相似的看起来杂乱无章的雕刻,与正面工整的花纹不同,后面的雕刻显然是十分粗糙的。
只是,关乎天下安定的重要物件,雕刻会如此随意吗?
上官凝不死心的将四块牌子在手里反复的翻看,可看来看去仍旧没有任何的发现,难道是传闻有误,这四块牌子不过是几大蛊部彼此之间的信物,与那些所谓的天下根本就毫无关系。
可是,前世,赫连穆宁为此不惜灭掉上官一族,这一世,上官鸿群为此不惜背弃人伦做出那种禽兽不如之事,还有各路人马都对此物疯狂找寻,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谣言吗?
端坐在椅子上,上官凝不禁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可竟然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梦中,一快丈二见方的巨大岩石上,隐隐卧着一个紫色的身影,只是那身影背对着自己,看不真切。
上官凝没走近,就猜测到那道紫色身影的主人,内心的抗拒让她只是停留在原地,不曾移动半分。
天地间安静的如同是一个密闭的蒸笼,唯一能听见的就是上官凝的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那块巨大的岩石上那道紫色身影的轻轻的"shenyin"声。
上官凝在等,等那人自己回过身来,那人每次不都要在梦中对自己长篇大论一番,劝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嘛!
她倒是想要问问这紫色的身影,如今赫连穆宁和蒋宜兰都已经得到了生不如死的下场,他还要如何,他还有什么手段再来阻止自己。
可是,上官凝等到小腿已经微微发酸,那道紫色的身影都没有回转过来,一直像是被定身了一样的卧在原处。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喜欢跟我讲你的那些天道天理嘛,为什么不讲了?”
上官凝率先开了口,只是那身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分毫未动。
上官凝突然心中生出一丝慌乱,还有一丝淡淡的悲伤,这悲伤就像是那一日再结界里感受的悲伤一样。
这悲伤一旦生根,就开始像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很快就铺满了上官凝的心头,并且还在不可抑制的继续生长着。
慢慢的,上官凝觉得有种力量在操控自己,自己的双脚开始不停使唤一般的一步步的朝前走过去。
五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
上官凝终于站在了那块巨石的边缘,那紫色的身影也完全的落进眼中。
"shenyin"声愈发的清晰,只是那声音却十分的轻微,轻微到像是一只刚刚降生的猫儿,还不知道如何叫唤一样,又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人的心坎上,来来回回的摩挲。
“喂!”
紫色的身影似乎没有感受到自己身后有人出现,对于这道喊声也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的竟像是没有气息一般的卧着。
“如今那两个人已经落到了如今的下场,你还要怎么样,还要怎么维护你的天理,保持你的天道?”
……
似乎有风从荒原上刮过,呼呼的响声在上官凝的耳畔略过。
指尖突然麻麻的,若有似无的慌张开始从发麻的指尖往上蔓延,直到将上官凝完全的包裹其中。
上官凝伸出有些发麻的手指,在紫色身影的后背戳了一下,虽然只是一根手指,虽然隔着衣服,上官凝的手指还是被紫色身影身上的温度冻的刹那失去了知觉。
就在上官凝将手指抽回来,准备放在嘴边呵气的时候,之前纹丝未动的紫色身影突然反转过来。
上官凝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即便如此一声惊喝还是从口中溢出。
这还是那个风华绝代,出尘如谪仙的男子吗?
眼前的男子,如果不是上官凝对此人熟知的话恐怕已经难以分辨此人的性别。
原本白如皓玉的脸庞,如今干瘪的像是一张脱水的树皮,满满的是纵横的沟壑,似乎有两种力量在沟壑的两侧拼命的撕扯,上官凝甚至能够看到那沟壑左右摇摆的幅度。
如墨的眉如今灰白似雪,连着眼睑上的睫毛都已经雪白一片,昔日隐忍遐思恨不得一亲芳泽的红唇,如今苍白如纸,上面的唇纹也如同面上的纹路一样,裂开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血口,里面还在不住的往外渗着血丝。
------题外话------
宝儿们,周末愉快,酒儿今天更多的有点晚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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