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假蕙心低头不语,她知道徐官女子在宫里这般落魄,一定无法顾及徐佳一家了。
恭亲王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道:“你也别难过了!明天你包上几样东西,本王打发人替你给徐佳家送去,就说是宫里徐官女子送的,可好?”
嫡福晋敏慧接口道:“大年初二妾身要回娘家,预备了些年礼,照样子也给侧福晋也预备下一份就是了。侧福晋才来府里不久,也没存下什么体己,哪里有什么可包的?”
假蕙心含泪点头!
嫡福晋敏慧又道:“其实,前几日妾身还预备了一份年礼呢!已经以侧福晋蕙心的名义派人给苏州知府薛佳家送去了。”
恭亲王看着自己的嫡福晋,忍不住默默点头。
……
转眼大年初一,雪停了,天光放晴,美好的一天!
大清早,恭亲王急急忙忙赶入紫禁城,此时的皇宫早已热闹非凡。
文武百官呜呜泱泱站在太和殿外,等候辰时的到来。
只听钦天监一声吆喝:“辰——时——到——!”,一时间鼓乐喧天、震耳欲聋!大殿下金钟玉磬齐响!午门上钟鼓齐鸣!
只见咸丰帝缓缓登上太和殿宝座,不可一世地扫视这群臣。
不知怎么,恭亲王在此时想起了曾经心爱的侧福晋蕙心——现在正孤独躺在病榻上的徐官女子。想起了自己唯一至亲的额娘——做梦都想成为皇太后的中年病妇。再看看高坐在龙椅上的这个德才全无的皇兄,恭亲王觉得心中一口浊气无处宣泄!
銮仪卫甩响的静鞭,如闪电划破天际!“啪啪啪”如同撕裂着恭亲王的胸口,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快意!
恭亲王和几个亲王、郡王走到列队的前端,和文武百官一起跪下。两名大学士跪捧贺表,宣完毕后,文武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静鞭再鸣,鼓乐再奏,咸丰帝下殿,百官退朝,贺岁拜年的大典就算完成了。
惇郡王奕誴走到恭亲王面前:“六弟是要去给太妃娘娘请安吗?我也正要去给额娘拜年,咱们一起走吧。”
恭亲王朝大殿之上努了努嘴:“这会儿估计他也去寿康宫了,本王不想遇见他。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子再去。”
惇郡王奕誴知道所谓“他”指的是皇上,于是一笑,拍了拍六弟的肩膀:“好吧!那我先走了。”
恭亲王并没有离开紫禁城,和几个大臣说了会话,就信步走向后宫。其实,他此时最想去的地方是蕙心——徐官女子的住处。可是,去哪儿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想到一个人——兰贵人!
估摸着兰贵人此时应该去给琳太妃拜年了,回储秀宫必然打隆福门前经过。恭亲王便在隆福门的门洞处站着,正好可以躲过凛冽刺骨的穿堂风。
不多时,果然见兰贵人领着芹儿远远走来。兰贵人披着大红的狐狸毛披风,高挑的身材,粉粉的脸蛋,霎时好看!想那兰贵人虽比不上蕙心的美貌,却自有一番清秀,且有着嫡福晋敏慧的稳重周全,是难得的聪明女人。
恭亲王一边想着,不觉看呆了,直到兰贵人走到了跟前。
“恭王爷新年吉祥!”
恭亲王:“兰娘娘新年吉祥!……。呃……嗯……。”
“恭王爷是在等奴婢吗?这么大冷的天站在这儿,有什么要紧的事?”
恭亲王尴尬地笑了:“正好向母妃请安,路过此地……前些日子提起过的徐官女子……不知如何了?”
兰贵人一笑:“可巧昨日除夕夜奴婢就去过寿安宫。徐官女子竟好了许多,很快便能康复了!恭王爷大可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徐官女子大过年的孤独一人,既没有任何赏赐、也没有其他人去探视,很是凄凉!奴婢看着于心不忍……”说着,兰贵人竟挤出几滴眼泪来。
恭亲王怔怔地站着,不知说什么好,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来:“不管怎么说,徐官女子落魄如此与本王多少有些关系……这里是二百两银子,劳烦兰贵人带给徐官女子,一张给她,一张是孝敬兰娘娘您的。”
兰贵人一惊,慌忙推辞。
恭亲王沉下脸来:“兰娘娘这是看不起本王呢?!区区一百两银子,今个是年初一,算是份贺年礼,怎能不收?况且今后还有劳烦兰娘娘之处,如此见外,本王日后怎么开口?”
兰贵人的确需要银子,听他如此说,只得收下,俯身称谢,顺便问了一句:“恭王爷年初三可来给太妃娘娘请安?”
恭亲王点头。
……
兰贵人回到储秀宫之后,立即到书房写起字来,一笔一画认真得很。
芹儿在一旁磨墨,一边歪着脖子看主子在写点啥。却见兰贵人东一个字西一个字不知所云。
书桌上摊着的是一张娟秀小楷,密密麻麻写着的是论语,芹儿依稀记得那是当初玫贵人——现在得徐官女子,来储秀宫时随手写下的。
原来,兰贵人正把徐官女子写的论语当字贴在练字呢!
兰贵人一练就是一整天,大年初一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清晨,年初二。
兰贵人用了早膳,便带着芹儿往寿安宫而去。
芹儿忍不住问:“小主打算真的把银票给徐官女子送去吗?”
兰贵人:“嗯!该是她的银子给她就是。再说恭王爷迟早会知道她拿到了银子没,本宫还没贪到这地步。”
寿安宫,徐官女子半躺在床上,蕊儿正捧着半碗鸡蛋羹、一汤匙一汤匙地喂着她吃。
见兰贵人进来,蕊儿慌忙放下碗匙,俯身请安。
徐官女子怔怔地看着兰贵人,一动未动,脸上似笑非笑,诡异得很。
蕊儿:“小主她大病以后,任何人一概不认得了,规矩也忘了,还请兰娘娘不要见怪。”
兰贵人心中哪里相信?她直视着徐官女子的双眼,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却被那似有若无、似是而非的笑容弄糊涂了……
兰贵人掏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蕊儿:“拿去用吧!一个病人开销大,又没什么赏赐,就你们俩那点月例,恐怕连吃点好的都不够。”
蕊儿惊喜万分!双手接过银票,替自己主子称谢不已、感激万分!
兰贵人坐到徐官女子床前,眼睛直直盯着徐官女子,冷笑着一字一句道:“并不用谢本宫,是恭——亲——王——托本宫带给你的!他说他想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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