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靳名珩的出场就很戏剧化,加上他此时的表情与质问,让车厢里的人都渐渐噪动起来。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此时每个人心里都转着一个念头。
这是他前女友还是老婆,背着他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怀了孩子吧?眼神也由刚刚车子被拦下的愤怒,不屑,渐渐转为了同情。
靳名珩欲上前,坐在车厢里的人紧张地挡在他面前,说:“先生,有话好好说,她毕竟是孕妇。”
小县城里的人,说话都带着本土特色的乡音。一来是为宋凝久着想,二来也是为了靳名珩,这么好的一个男青年,为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弄出官司来也不值不是?
可是靳名珩根本就没搭理他,这个余光都没施舍,目光直视落在被他挡在后面的宋凝久,那眼神仿佛真恨不得撕了她一般。
他本来气势就强,那人站出来说句话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出于好心嘛。可是看着站在那里的靳名珩,心里又不自觉地发悚,其它人见状也与他站在一起,完全阻隔了靳名珩与宋凝久的距离。
司机见状,只好开了后面乘客下车的车门。宋凝久知道与他说不清楚,也不想说,从座上起身,以她怀孕后从来没有用过的速度下了车。
“滚开!”见她下车,靳名珩便急了。
偏偏被几个男人站出来的阻拦,他动手俐落地撂倒他们,由过道上穿过去跟下车。宋凝久已经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快速驶离事故现场。
“宋凝久!”他气得大吼。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骗他,而且还这般视他如毒蛇猛兽。
身后的公交车重新启动,拼命地按着喇叭,靳名珩让开位置。公交车后倒了一点,绕过他挡在前面的悍马,沿着公交路线离开这条街。
靳名珩在那里站了很久,他没再去追。而是摸出手机打电话,沉着声音吩咐了一句:“给我查宋凝久身边的所有人,看谁在阳信县!”
……
——分隔线——
宋凝久坐着出租车回到沈家,因为是中午时分,沈家父母晚上才会下班回来,所以打开门后家里也是安静的。她直奔自己的卧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行李箱便开始收拾行李。
将自己新添的几件孕妇装,以及给孩子准备的衣服胡乱扔进箱子,然后又扫了床头上的胎教书,抱着那一摞还没走到箱边,脚下边滑了下。
身子跌在床上,倒没撞到自己,只是晃了一下,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开始动得厉害,剧烈地抽搐了下。她紧张地扶住腰起身,慢慢坐下来。
都说孕妇的情绪直接影响胎儿,她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慌慢慢平复下来。
“宝宝没事的,没事的宝宝。”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遍遍低语。过了一会儿,感觉情况终于好一点,再也不敢乱动。
行李箱还敞开着,刚刚扔进去的衣服来不及叠,此时已经胡乱地纠成一团,映进她的眼眸里。她以为这样的地方靳名珩不会来,她以为她与他永远不会再见,她以为这个孩子能瞒下来的。
看来还是她太乐观,也太心存侥幸。
现在该怎么办?
她了解靳名珩的本事,只要他有心,怕是天不黑就能将她住在哪里查得清清楚楚。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上行李箱离开这里,她摸肚子,扪心自问,她能走吗?
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坐飞机,这个小县城也没有飞机机,火车需要身份证。长途汽车,时间太长……没有照顾她,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带着这个孩子能去哪里?
中午饭没来得及做,也没有心情做,她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心情烦乱,一点对策也想不出。可是她不想,不想再回到他身边去,去过那样患得患失的日子。而他,怕是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慢慢将衣服整理好,刚刚扣上箱子,外面便传来门铃声。
她以为是沈爸、沈妈回来了,走过去开门,通过猫眼,却瞧见靳名珩的身影站在门外。
心一惊,发紧,转身,背倚着门板。仿佛看不到,便犹可以逃避一会儿。
“宋凝久,我知道你在,开门!”然而他手敲在门板上,那震动由她的后背传来。
她咬着唇,不说话,心却绷到了极致。
外面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应,靳名珩似乎已经不耐,他说:“宋凝久,你不开门就离门板远一点,如果伤到你没事,可是如果孩子出了问题,我饶不了你。”
这话真狠,也充分表达了他此时此刻出现,完全就是因为孩子。他在乎孩子,却早已不在乎她。原本就没在抱什么希望,可是听到他那恨不得撕了自己的怒气传来,她还是觉得难过。
哐地一声,门板传来更剧烈的震动,他是连脚都用上了。这时对面的邻居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沈家门口。
“喂,你干嘛的?”中年妇女的大妈,身材臃肿,又是本地人,并不怕人,只拿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靳名珩。
靳名珩心情本来就不好,只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又踹了一脚,喊:“宋凝久,你有本事就长翅膀从窗子里飞出去。”
“你找凝久啊?你是他什么人?”那中年大妈听到他嘴里的名字,狐疑地瞧着他,那目光里已经十分八卦。
因为宋凝久挺着个肚子在沈家住了也有段时间了,一直都没有男人来找过她。其实好多人背后也犯嘀咕,毕竟她太年轻,好多人都怀疑她未婚先孕,背后里叹气。
靳名珩根本就懒得理她,掏出电话,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说:“给我找家开锁公司——”
话没有说完,沈家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宋凝久站在门内,看着他,以及对门那位中年大妈。
“凝久啊,这是你丈夫吧,可真没礼貌。”到了岁数的人,当着人的面就说起坏话来。
宋凝久对她挽了挽唇,既没承认又没否认。还未曾说话,靳名珩已经迳自踏进了门内。他太高大,阴影完全罩住她,宋凝久下意识地侧了侧身,给他让出空间。
余妈妈看出两人的互动,尤其是宋凝久好像很怕靳名珩。踮着脚,目光越过宋凝久的肩头,看了看靳名珩走进去的背影,低声说:“他脾气好像不太好?”那模样似得担心宋凝久受欺负一样。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你说正常女人怀孕谁不在家里养胎,跑到亲戚家里来?这男人虽然长得不错,也像是挺有钱的。有钱人的人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你看电视上那演的,用暴力的有得是,不由在心里可怜起宋凝久来。
“没事,谢谢你了余妈妈。”宋凝久对她笑着,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压力袭来,也没有心情应对,便关了门。
转身面对时,靳名珩高大挺拔的身子站在客厅,竟显得空间十分狭小。
“宋凝久,离开我之后,在这样的地方寄人篱下,就那么舒服吗?”他目光打量了下室内,终于坐下来。整套房子的总面积,不及他别墅的客厅一角,更不用说那些装修和装饰,在他眼里根本与垃圾没有两样。
再瞧着她背倚在门板上,手下意识地护在肚子上的模样,虽然努力挺着背脊,那模样却好像仿佛随时会准备逃跑一样。
明明开门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面对他时,她仍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悄悄缓了一口气,又挺了挺腰身,只是仍没有走过来。
两人隔着门口到沙发的距离,她问:“靳少找我,有什么事吗?”那脸上的表情不能算冷,只是漠然。
靳名珩瞧着她那装蒜的模样,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不过他忍住了,唇勾出一抹笑来。这个男人本身就长得美,笑起来时使整个厅都黯然失色,自动沦为背景。
他魅惑的表情,一瞬间就注入往日的慵懒,手敲在沙发扶手上,问:“怎么说我也是费了三个小时才找到这里,不该尽尽地主之谊,给我来杯喝的么?”
这时候的靳名珩,仿佛像极了自己初识的模样。可是他这与他刚刚在门外的怒气,完全不相符不是吗?
她很想将他赶出去,但是门既然开了,便知道这个愿望并不现实。好不容易提了勇气走进来,问:“只有茶,可以吗?”虽然对沈爸爸来说是好茶,可是未必能进得了他大少爷的口。
见靳名珩真的颔首,一副准备品尝的模样。她没办法,只好走到电机柜那里,弯腰,拿出茶叶,找出一只空杯子,烧水,然后给他泡茶。
整个过程都能感觉到他随着自己行动,落在身上的目光。她的动作很慢,但是很稳,最终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他的面前。杯底落在茶几上的时候,她的手来不及收回,腕子就被他伸过的大掌抓住。
手一抖,刚烧开的热水就洒出来,有几滴溅在手背上,她痛得皱起眉,想收回,可是腕子还被他稳稳地攥着,就停留在那里,不容她退缩。
“名珩……”她喊,声音有点可怜兮兮。
“喊我靳少!”他看着她,那眼眸中虽然依然淬笑,虽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距离感十足。
那样的神色,口吻淡淡的提醒,像在说她越轨了,他们已经没有那种亲密的关糸。
宋凝久心抖了抖,喊:“靳少。”
心口虽然紧窒,可是他说得对,她是不应该再这样称呼他。仿佛是满意了,他才放开她的手。
宋凝久收回手,被溅到的地方都红了,泛着痛,悄悄放在身后,退开。
靳名珩端起茶杯轻抿了口,然后放回去,那表情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她站在一边,活像伺候大少爷的小女佣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不欠他的,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尊贵,总是让人不自觉地矮半截似的。
他仿佛还是当年的她,而她却没了初见时的勇气。因为经历得多了,也懂得多了,才知道当初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空间里那样静,连浅浅的呼吸都听得分明。
靳名珩瞧着她那肚子半晌,才问:“几个月了?”也许是因为提及孩子,虽然仍带着那漫不经心的味道,可是口吻不自觉地含了那么一丝轻柔。
“32周。”她回答,声音则是涩涩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肚子,指尖揪紧了衣料,那是不自觉的防备行为。
靳名珩落在她的手上,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平坦的肚子只看出微微凸起一些,如今竟像揣了个球似的。她细胳膊细腿,想到她平时紧绷绷的腹部,他都开始怀疑那肚皮会不会被撑破。
皱眉,他很快打消了这层替她的顾虑,取而代之的是想也去摸一摸,感受一下这个孩子。伸手,却只是克制地将茶杯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他一向喝不惯茶,口里都是涩涩的味道,又问:“打算在这里生产吗?”
来之前,他不止打了电话查她身边的人谁在阳信县,进而找了沈小薏的地址。同时还在阳信县调查了她所有登记的信息,只有医院入院记录。
她辨不清他问这话的意图,咬着唇应了声:“嗯。”
“那好,生下来后我会亲自来抱。”随着杯子再次落在茶几上的声音,他下了通知。
是的,通知,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
宋凝久听到他说亲自来抱时,整张脸已经煞白,她着急地看着他,说:“你不能——”
靳名珩瞧着她,问:“我不能怎么样?不能抱走孩子?那么你以为我靳名珩的孩子,我会让他流落在外?”口吻仍然保持着样淡淡的,轻缓有度,漫不经心的语调,一字一句都尖锐地扎她他的心。
“还是你认为,你有能力和我争夺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当初她骗自己,不就是笃定了他不会放手?
宋凝久咬紧了唇,是的,当初骗他就是因为知道,他如果要她一点反抗和争夺的能力都没有。
“名珩,你不要这样……”她抑止了眼中浮起的雾气,咬着唇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靳少!”他还是笑着,淡淡地重申,提醒着两人的关糸。
没有了爱情,冷漠也是伤害。
直到他走,宋凝久都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客厅,可是她灰白的脸陷在阴影中,怎么也照不进心里。
日头渐渐西移,只在西方余留下一片瑰丽之色时,沈爸爸、沈妈妈下班进了门,开灯,就见她还坐那里,看样子好像坐了很久,脸色也不好。
“凝久啊,你怎么了?”沈妈妈一惊,马上走过来。
宋凝久回神,对他们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说:“没事。”可能太久没有说话的关糸,声音有些哑涩。
沈爸爸跟进来,看了眼茶几上那杯还没倒掉的茶,问:“来客人了?”
宋凝久摇头,站起来,说:“沈爸爸、沈妈妈,我累了,先回房去休息。”
那模样明显就是有心事,沈氏夫妇对望一眼,说:“嗯,累了就去睡会吧,一会儿吃饭喊你。”
宋凝久勉强挽了挽唇,回到卧室。
床上还放着她整理了一半的行李箱,地上散落了两本书,现在怕是想跑也跑不掉了。他心理那么慎密,怕是现在楼下就有他的人。
跟了他那么久,这点认知她还是了解的,所以也没有多做挣扎。
晚饭当然是没有胃口吃,沈妈妈甚至试探地问:“凝久啊,你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吧?”
宋凝久平时温温婉婉的,性子柔和,什么事都不计较,什么不在乎似的,唯一让她紧张的就是这个孩子,不怪她往那方向想。
“嗯。”宋凝久点头,回答:“检查挺正常的,我就是今天有点累了,不舒服。”知道沈氏夫妇担心自己,可是她实在没心情去安抚他们,这般说着回了房。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应该走得更远一些,而不是当初听沈小薏的来到这里。所有跟她有关糸的人,他一查便能查到,要找到她很容易。
可是她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没有沈小薏,她能保下这个孩子吗?
一夜辗转翻侧,外面的天色渐亮起来。眼睛虽然干涩的厉害,她还是起了床,将米淘好放在锅里,开小火煮着。然后套了件厚点的外套出门,像往常一样照旧下楼去买早餐,刚刚走出楼道,便见到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那里。
也许是停了一夜,锃亮的车身上落了些灰尘,只是车窗上贴着深色的车膜,所以让人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压下心头要走过去的冲动,她往社区外走。
只是走了没两步,就被两个人拦住去路。穿着深色的西装,像是常跟在甘泉身边的那些人。
“宋小姐。”他们依旧那样有距离的恭敬。
她知道,那恭敬不是给自己的,是给靳名珩的。
“让开,我不离开,我只是去买点东西。”她直接说明。
“宋小姐,请问你需要什么,可以吩咐我们。”两人不若那些保镖一样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就像某些星级店里的服务员一样,可是却是看守自己的。
“我去散步,你们也能替我围着这社区走一圈吗?”宋凝久问。
两人被呛一下,面色尴尬地对望一眼,然后默然让开。
他们是不拦着她了,可是他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令宋凝久烦燥起来。皱眉侧身瞧着他们,满是烦感。他们也只是低下头默然表示抱歉,但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拜这两个人所赐,她整个买早餐的过程都备受关注。油条、包子不用她动手,帐也有人付,弄得那个阵势,连平时卖早餐的人都不敢跟她像往常那样热络。
心情郁闷地回到社区,心里憋着气,本来是想找靳名珩理论,却发现走之前停在那里的悍马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个车印子在那里,表示那辆车真的存在过。
看着那块空空的地方,心里涌起复杂的感情。压下,往楼道里走时,那两人却还跟着。
“你们跟我进去吃点?”她问。
两人只得停了脚步,将她的早餐送上。
宋凝久心情郁闷地接过,然后上了楼。
沈爸、沈妈已经醒来,沈妈在厨房关了火,正在拿勺子和碗盛着里面的粥。
“凝久回来了?”两人招呼。
宋凝久笑了笑,将手里的早餐放到桌上。沈爸拿了餐具出来,将油条和包子分别装进盘子里,随便看了眼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一看就是晚上没有睡好。
“凝久啊,还不舒服吗?要不要沈妈妈今天在家陪你?”沈爸爸关心地问。
宋凝久摇头,说:“没事,你们赶紧吃了上班去吧,我一会儿补个眠就行了。”
两人对望一眼,神情间仍是担忧。
“不是有电话嘛,真有事的话会打给你们的。”宋凝久安抚。
两人对望一眼,她明显有心事,可毕竟不是亲自女儿,有些事不能像对沈小薏那样,点了头。
两人吃过早餐后,又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宋凝久则基本没吃,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才将空碗什么的收进厨房。因为心不在焉,一只碗从手里溜了下去,摔在脚边,吓了她一跳。
慢慢蹲下身子去收拾,却又被碎片扎了下,血顿时溢满指尖。偏偏这时门铃又响起来,她以为是沈妈妈忘了东西,便起身就去开门。
打开,却发现靳名珩站在门外,怔住。
靳名珩手里拎着东西,目光看着她站在门内呆呆的模样,皱眉,然后越过她走进来。直接走到餐厅,将手里的东西搁在餐桌铺着的格子桌布上。
宋凝久一下子回神,关上门跟过来。他已经坐了下来,将袋子里的食物一一拿着,然后毫不客气地吩咐:“给我拿个碗来。”
他倒是不客气,几乎拿这里当自己家了。
“靳少,你应该付得起钱去餐厅吧?”那袋子上印的酒店名字,是整个县里做早餐最出名的地方。
靳名珩闻言,侧目瞧了她一眼。没有反驳,起身,迳自往厨房走去。一脚踏进窄小的厨房,便闻到一股油烟味,皱眉,正在找有可能放碗的柜子,却看到了地上的瓷碗碎片,碎片中还带着血迹。
她受伤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转身,看到她面仍呆呆地站在那里,手指尖还有红色的液体滴下来,落在她的白色宽松裤上,而她那模样好像一无所觉。
靳名珩冷笑,问:“你是嫌自己的血太多了吗?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怜悯?”口吻间是满满的讥诮。
宋凝久闻言还是满目茫然,直到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才发现自己的伤口。轻呼了一声,低头,指尖放进嘴里吸着,然后转身去电机柜那里找了个ok绷缠上。
等她收拾好自己时,他已经坐在餐桌上开始吃早餐了。他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有他在的地方,她总是感觉到压力,尤其是他带着抢她孩子的目的。
宋凝久不想理他,有他在的地方,不知何时起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压抑,便转身躲回卧室。
一夜未睡,想到外面那个人她也睡不着。等了很久,外面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靳名珩应该是走了吧?端了杯子走出去,便听到厨房里传来一些响动。
因为客厅与厨房是相通的,而且是玻璃门,所以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见早上跟着自己的其中一个人正在里面忙碌。
她端着杯子走过去,便看到那人已经将洗碗槽里的碗快洗干净了,就连她打碎的碗都打扫得干净,地面擦得很亮。这些事干完之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琉璃台上放着一些食材,一副正准备做饭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宋凝久站在厨房门口,他朝宋凝久笑了笑,喊:“宋小姐,请稍等,午餐马上就好。”
午餐?
宋凝久皱眉,态度比较冷淡,说:“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做。”不留情面地拒绝,然后转身往客厅走。
“可是靳少吩咐,您吃什么无所谓,他的宝宝要有最好的营养。”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声音仍然那么温和,可是这话已经不能算是有礼。
她身子微震,转头看着他。其实她知道,这是靳名珩的原话。他的嘴巴一向毒,不宠着时,可以将任何人弃如敝屣,狠狠踩在脚下。
“那你告诉他,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吃什么有自己的自由。”口吻明明充满冷硬的,可是胸口却已感觉到无力。
男人闻言,脸上有些尴尬,喃喃地说:“宋小姐,你别为难我。”
宋凝久看着他冷笑,不由想,人果然都是挑着软柿子捏的。不为难他?他却替靳名珩欺负自己!
“我劝你马上走,不然我会告诉他,你对我非礼。”宋凝久笑,那模样要比平时尖刻许多。
那人听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古怪。她长得是挺美的,可别说她怀着孕呢,就是没怀着。她也是靳名珩的女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打了个冷颤,心道,果然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对不起,宋小姐。”他当即道歉,赶紧收拾了砧板上的东西,离开沈家。
将人赶走,这一回合宋凝久胜了,可是胜了她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摸了摸肚子,就自己没胃口,孩子也是吃的,便叹了口气,自己继续去厨房里忙碌。
男人跑出沈家时,额上已经出一层冷汗。与对门余妈妈上楼时擦肩而过,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中跑出楼道,拿出电话便给靳名珩打电话。
“靳少?”
“嗯?”对面只发出一个单音,意味不明。
“宋小姐,她把我赶出来了。”虽然没完成任务很丢脸,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
“哦?”口吻那么轻,似有余音,让打电话的男人心不自觉地绷紧、羞愧。
“宋小姐说,如果我不走,他会告诉你我非礼她……”男人选择实话实话,表情尴尬的同时,又觉得难为情,所以嗫嚅。
让他做菜,砍砍杀杀他在行,可是对付这样的女人……他实在没没办法!
非礼?
靳名珩听到这两个字,表情意外地怔了下。然后一抹笑从薄唇间晕开,完全是被气乐了。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倒像个小野猫似的伸爪子了。
“行,那你不必再上去了,守着就行。”最终,他也没有再为难那男人,对方明显松了口气。
躺在病床上的甘泉,看到靳名珩站在窗边打电话的影子,看着他唇边勾起的笑。
三个月来,他即便是笑都能让人感觉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硬,跟人隔着天堑难逾似的。可是从昨天开始,他表情似乎变了。
虽然仍是那样与人有距离感,可是明显不一样。也许他自己没有感觉出来,但是甘泉却能感觉到那种细微的变化。有这样影响力的,怕是只有宋凝久吧?
见他挂了电话,甘泉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靳名珩昨晚就调了两个人去什么小区,他便已经知道宋凝久的存在。事隔三个月,她居然会在阳信县。这么偏远的地方,她都能与靳名珩撞上,是不是说明两人的缘分匪浅?
“我看了她的病例,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宜换地。”他回答。
“以后呢?”甘泉问。
他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平时也不会像这样与靳名珩聊天。大多时候的模式像上、下级,一丝不苟。可是看够了三个月来的状态,他真的很想知道,靳名珩会怎么办?
靳名珩闻言侧目看着他,四目相对,眸色讳莫,半晌才吐出三个字:“将孩子抱过来自己抚养。”却没有提宋凝久。
甘泉怔住,其它他想问得是打算将宋凝久怎么办?显然,靳名珩不是听不出来,只是在规避这个问题。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靳名珩看到一抹红色从眼前掠过,一个女人便朝着病床奔了过去,抱着甘泉就哭起来,嘴里喊:“哥,哥,你怎么样?”
甘泉看着突然趴在身前的女人,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这会儿突然露出无奈的表情,说:“我没事。”
“都说了不让你拼命,你偏不听,这下受伤了吧,你怎么不直接死了,你没死让人通知我干什么?”女人闻言抬头看了他清醒的模样一眼,突然一改奔时房时的焦急,扬手就给捶了他一拳,又哭又骂,那力道嫌他没死似的,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手上也没停。
“他是现在没死,但是你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他马上就会去见阎王了。”靳名珩看着甘泉强忍着痛,又不说话的模样,终于出口。
甘甜正打骂得起劲,突然听到这样凉凉的声音传过来。甘甜停了动作,这才看到自家哥哥一脸痛苦还在对自己挤着笑,才想起他伤在腹部,满脸的懊恼。
甘泉明明痛得说不出话,还强忍着,靳名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顿时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甘甜听到笑声转头,这才注意到站在床前的男人。上身穿着粉色的衬衫,下身是条白色西装裤,他的个子很高,大概与自己家哥哥差不多,身材削瘦挺拔。
他长得很美,眼眸中淬的笑亮了整个五官,勾魂一般,可是并不给人柔弱的感觉,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甜,这是靳少!”耳边响起甘泉的介绍。
——分隔线——
彼时,宋凝久在将那男人撵走之后,自己动手做了些吃的,勉强吃了。因为外面有靳名珩的人,也不想出去散步了,只觉得整个天空都被靳名珩笼罩,连呼吸都不自由起来。
晚上,沈氏夫女妇回来,一家人正在吃饭,门铃再次响起来。
沈爸爸去开的门,但是看到门外站的两个黑色制服的男子时,还是明显怔了一下。问:“你们是……”
“你好,沈先生,我们来接宋小姐。”两人对他还算客气,直接说明来意。
沈爸爸眼眸闪烁了一下,明显是意外,这时沈妈妈与宋凝久听到声音走过来。
“凝久啊,他们,他们说要接你走?”沈爸爸看着宋凝久,对于突然出现的状况,还有些惊疑未定。
宋凝久看向门外的两个人,头顿时疼起来。他当着沈爸爸的面,当即关门,毫不客气地将两人关在门外。
“凝久?”沈氏夫妇都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的沈爸爸,沈妈妈,这事我自己来解决。”宋凝久对他们说着回了房。
从床头柜面上拿出手机,熟练地拔了一组号码。可是铃声响了很久,那头才被人接起。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接自己的电话时,那头传来一声:“喂,你好?”
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宋凝久当时只感到头皮一紧,仍压着声音,问:“你好,我找靳名珩?”
“哦。靳少去了洗手间,请问你是哪位?”电话的背景有些吵杂,像是在餐馆里。女人嗓音清亮,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孩,而且可以感觉到懵懂与尴尬,与靳名珠那种刻意挑衅的语调不同。
“不用了,谢谢。”她声音涩涩地说完,便想挂了电话,这时突然传来女人扬起的声音:“靳少,你的电话。”
靳名珩走过来,看到女人手中握着自己的机身时,眼眸沉了下,接过,问:“喂?”
“靳少?”宋凝久喊,声音带了些小心翼翼地距离。
靳名珩听到她的声音,唇抿紧,皱眉,问:“有什么事吗?”声音真是冷漠。
“我现在在这里过得挺好的,请你的人不要来打扰我行吗?”她深吸了口气,口吻与他保持一致。
“我没有打扰你,他们只是在保护我的孩子而已。”他回答,理所当然。
“你要孩子是不是?我们现在去医院剖出来给你,好不好?”她问,口吻中带了赌气的成份。
他是要将她逼疯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想这么做。”他回答,那口吻好像巴不得与她尽快脱离关糸一样。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之一,大概就是这样情人间的互相伤害吧。
宋凝久听到他说那话的时候,感觉就像有人拿着把刀,噗通一声插进自己胸口里似的。闭上眼睛,抑止着心口泛起来的疼痛。
呼吸凝滞,她几乎以为自己会就此心痛而死。
“好,靳名珩,你安排手术,我们明天就去医院。”她答应,不甘示弱。
靳名珩听她答得那样爽快,捏着机身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咬牙,说:“好。”
挂了电话,坐在床上的宋凝久,仿佛已经使尽的全身的力气。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宝宝,你跟着他是不是比跟着我要好?”
“靳少。”
彼时,甘甜看着他明明还好好的,接个电话就脸色阴鸷,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模样,喃喃地喊。
靳名珩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又冷又利,吓得女人缩了下。
“甘小姐,知道男人最烦感的是什么吗?”
女人一脸迷茫地摇头。
“就是你随便动男人的东西,尤其是电话。”他冷冷说完,转身离去。
“哎——”甘甜想说话,他却已经离去。
靳名珩坐上自己的车,还是难掩心头的烦燥。抽了支烟,然后才重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给我联络最好的妇产科医生。”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他补了一句:“要最好的剖腹产手术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