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青爷昨晚见的人是靳太太唐媛!”
唐媛?
靳名珩听到这个名字时眸色一凛,更加觉得青爷的死不同寻常。眸色幽深,一时波澜四起,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凝久从楼上下来,看他握着手机的样子面色不好,不由走过来,手搭在他的肩上,问:“名珩,怎么了?”
靳名珩回神,侧目看向她,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了报纸,说:“没事,就是昕丰市一个黑老大死了。”
宋凝久看着他的面色,联想到前几天他们遇到的事,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跟靳名珩有关。
靳名珩对上她的目光,便知道她担忧自己,拍了拍她搁在肩上的手,表示没事。
宋凝久便没有多问,只靠着他坐下来。
“少奶奶。”王妈过来帮她送上橙汁,面包片,以及果酱。
“吃这么清淡?”靳名珩看了眼,皱眉。
“最近有点长肉肉了呢,都被宁老师提醒了。”宋凝久有点苦恼地回答。想起被昨天当着那么多同学被老师提醒,还是觉得十分丢脸。
“哪里有肉?”靳名珩闻言唇角微勾,认真地从她脸上扫过问。
“你不觉得我最近胖了吗?”宋凝久反问,模样还没有从昨天的苦恼中抽出来。
靳名珩看着她皱眉的样子,感叹真是个小女生。手却摸上她的腹部,轻揉慢捏了下,问:“这里吗?”
宋凝久听到脚步声,忙拍掉他不规矩的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犹不知自己那娇嗔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很是可人,反而将他逗笑了。
王妈走过来,给她送上餐具。宋凝久喝了口果汁,靳名珩的目光犹落在她的脸上,说:“可是我觉得你这样挺好啊。”将自己的鱼片送到她的嘴边。
她表情挣扎,最后还是张嘴吃下去。
靳名珩好心情地亲了亲她,放下餐具起身,说:“我有点事,要先去公司。”
“好。”宋凝久点头,看着他出门。
很久,外面便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她随意翻开靳名珩看过的报纸,扫了一圈,那什么青爷的她也不认识,只盼这事别跟靳名珩沾上关糸才行。然后低头继续吃饭。用过餐,夏初被抱下来,两人玩了一会儿,她继续去练舞。
彼时,靳名珩将车子开出家门,便开始给卓越打电话。
“报纸看了?”电话接通,卓越便问,倒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卓少并不着急嘛。”靳名珩说,目光直视着前方,这么冷的天窗户还特意留了条缝隙,风吹进来使脑子更加清醒。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卓越的声音的确闲适。
“哦,这么说卓少对青爷的地盘并不感兴趣,还是说令尊当年的事,真的是他主谋,这次是你动的手?”他的语调仍漫不经心,其实是带了试探的。
“呵呵,如果我爸的事真是他干的,你说我让他这么死会不会太便宜他。”卓越那头的回答传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那么说,不是?
“宋一瞬松口了?你有新线索?”靳名珩又问。
“靳少,你今天好像对我父亲的事特别感兴趣。”卓越的口吻也是那般漫不经心,却一语戳中重点。
他不是对他父亲的事感兴趣,他是猜想这事关糸到宋一瞬,而宋一瞬关糸到自己的父亲靳远。尽管心思翻涌,他却面上轻笑,并不会让他轻易摸透情绪,说:“我只是对青爷的事比较感兴趣而已。”
他该知道的,青爷自从对他动手开始,两人才达成的合作协议,所以他会关心也合情合理。
“哦?”卓越嘴里发出一个单音,显示他的颇感意外。只是那头的靳名珩并没有回应。鉴于两人的合作关糸,他还是告诉他实情:“青爷不是心脏病发死的,他有哮喘病,药物过敏死的。”
“哦?”靳名珩也学他发出一个单音,可是想到昨天他与唐媛的会面,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更紧起来。
唐媛,她有那么大胆子吗?她怎么会与这个青爷有联糸?就算有,她能这么清楚青爷的身体状况?这件事自己的父亲知道吗?或许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消息确切?”他问,事关重大,他较为谨慎。
“报纸你也看了,消息封锁的很快,我这可是秘辛。”卓越回答。意思便是消息确切,这青爷的绝对不是意外。
不待他说话,卓越又说一句:“青爷可是咱们昕丰的大人物,也许对于你靳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在黑道可是咳嗽一声抖三抖的人物。他死了,这手下那几个人为了争位子,怕是不会很太平。靳少最近身边可要多带几个保镖。万一遇到火拼什么,这可是很危险的。”
最后这些话,明显是好心情的闲扯。不过青爷的人曾经对靳名珩动手,倒也不算偏离正题。
靳名珩无心与他周旋,车子已经开进了公司停车场,便草草挂了电话。上楼,刚刚踏出电梯时,他的助理像是等候已久,所以第一时间迎上来。
“靳少。”助理喊,并跟随他未曾停顿的脚步来到办公室。
“什么事?”靳名珩一边问着一边按了内线,对秘书说:“咖啡。”也不等应,直接挂了电话。
“靳名璞先生自订婚之后一直没在公司露面,与李家的合作案也搁置好些日子了。下午的高层例会,我听说董事长有意让靳少接手这事件。而且他已经事前已经与董事们探过口风,好像都很赞同。”
靳名珩闻言抬头看了眼助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上司有可能接手这个大案子而高兴。因为了解靳名珩,知道他的能力与自负,绝对不会因为这个沾沾自喜。
靳名珩的确不会因为这个沾沾自喜,他甚至无意插手靳名璞的业务。他丢的烂摊子让自己收拾,父亲会不会想得太过美好?
下午的会议开始,果然提到这件事。靳名珩断然拒绝,靳远盯着他的眸子如喷火一般。到最后,原本公司的内部高层会议,竟然演变成父子两的战争,其它人甚至都被赶了出去。
“靳名珩,接下这个案子,公司的命脉就全在你的手上了,接下我的位子就顺利成章。你的脑子是不是不灵光?”靳远气得大骂。
“不接这个案子,我在公司的位置还会动摇吗?况且你说的那个位子,我也未必稀罕。”靳名珩反驳。
相对起父亲的暴跳如雷,他倒是沉稳很多。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接手公司?”靳远的表情有些震惊。
为什么他给这个儿子铺好的路,都是顺遂,最锦锈的前程。可是他却总是出乎意料的,与他的意愿背道而弛?
靳名珩懒得跟他聊这些,他缺得是父爱,不是这些冰冷的东西。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父亲给了他这些,是不是就觉得不会亏欠自己,自己反而还要感激他?
唇角露出嘲弄的笑,起身,留给靳远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件事自然又在公司内传得沸沸扬扬,反正靳家父子不和,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下午靳名珩也没有出公司,一直在办公室里处理业务。
4点左右,他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目光犹落在文件的最后一行,伸手拿过手机,滑开,举至耳畔:“喂?”
“靳名珩,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妈死的真相?”对面传来唐媛的声音,因为她的话,使他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沦为背景。安静,只余下那股破釜沉舟的声音。
“当然。”他回答,虽然只是吐出了两个字,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紧张,紧张的连呼吸不自觉地屏住。
“我有条件。”唐媛说。
“说。”她既然打电话来,靳名珩自然知道她总是有目的的,这点倒不意外。
“我要你拒绝接手与李家的合作案,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们名璞,我就告诉你我所有知道的事。”显然唐媛是听说了公司的事,急于抓住权力的她,非常明白自己儿子的处境。
如果靳名璞这个案子也被踢出局,那么他就真的一点在公司立足的机会都没了,更别提将来与靳名珩一争高下。虽然她听说靳名珩已经拒绝了这个案子,可是她不相信靳名珩是真心的,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更何况靳远如此偏心,这案子交出去是迟早的事,她必须要争取才行。
“好。”靳名珩想都不想就答应。
“下午六点,我们在珠江坊见。”唐媛说。
靳名珩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心一跳。但是口吻保持沉稳,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攥在掌心里,手里的文件自然看不下去。他不知道唐媛会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唐媛一定会提供有价值的信息给自己,不然她这通电话就失去了意义。
因为惦记母亲的事,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都感觉度秒如年。不过为了不分心神,他倒是哪儿也没去,只在留在办公室里。待到时间差不多,这才掐着时间开车直接去了珠江坊。
经理看到他一连两天到来,显然也很诧异。不过什么都没说,只领着他去了包厢。按铃叫了杯咖啡,服务生进来后他低声吩咐了两句,便出去了。
看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唐媛却仍没有出现。他耐住性子,一杯咖啡见底,便又开始抽烟。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时针已经指向九点,他便开始有点烦燥。
是被耍了?
依唐媛的性格不太可能,她也应该知道后果。不知为何,右眼的眼皮一直在跳着。他打电话回老宅,是于妈接的电话。
“大少爷。”
“我爸在吗?”他问。
如果他没记错,靳远今天要参加一个商务聚会,唐媛显然是知道他的行程的,所以才约他6点见面。如果她没有出来,他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父亲。
“在的,先生和太太吃了饭,现在在楼上喝茶,我这就去喊。”于妈应着。
“不必了,我没别的事。”靳名珩说,然后挂了电话。
于妈觉得他的反应奇怪,却也不会多事。
靳名珩挂了电话起身,原本是想离开的,目光却扫了眼自己的包厢。
在珠江坊,没人的包厢比他更隐密。可是再隐密的地方都有可能消息透出去,所以只有自己是老板才最安全的。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包括经理。
当然,除非必要,他也不会轻易动用自己的权力。比如昨天只是查查青爷的会面,他就没有轻易去动用。不过想到卓越说青爷中毒,如今还有人用毒吗?
掌心里拿着还没有收起的手机,他低头又拨了个号,问:“昨天青爷用的杯具可还在?”
这里保密措施齐全,进入密室连监控都没有。谈话内容他是无从得知的,只能从这些事上入手。因为太过巧合,他不得不怀疑到唐媛身上。
那头应了,别的一句没多问,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就算那些杯具还在,也是需要化验的,这个需要过程。
靳名珩起身出了珠江坊,然后准备开车回家。经过路口的时候就突然就改了主意,将车子调转方向,一路朝向靳家老宅的方向开去。
车子上山,进了院子。管家看到他的车停在别墅前,早就已经迎出来,喊:“大少爷。”
靳名珩颔首,迳自在客厅里内扫了一圈,竟不见一个人影,问:“人呢?”
“先生在书房,太太在楼上的露台。”管家回答,那模样似乎有些话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靳名珩问。
“先生和太太吃过饭,吵了一架。”管家说。
他知道靳名珩与唐媛一向不对盘,可是与靳远好像也不对盘,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靳名珩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以往唐媛认为自己的儿子受了大多委屈,也会忍着哄靳远。今天这是真沉不住气了,所以才会吵起来?
在管家诧异的目光中,他抬步上了楼,别墅的三楼有个露台,就在靳名璞的房间旁边。那里摆了咖啡桌,夏天可以烧烤,饮茶,因为装了升降玻璃,冬天也可以看星星,保暖措施做得很好。
只是他刚刚进来,好像并没有注意。
这般想着,便已经上了楼。管家本来也想跟上去看有什么吩咐,最主要的是怕他们吵起来。这时窗子上又有光线打过来,然后是是车子的引擎声进了院子,他只好转身出去看看。
靳名珩那边直接上了三楼,迳自走向露台的方向,因为露台的灯光比走廊里亮,所以只看到个人影晃来晃去的。如果是唐媛,似乎有些反常。
走近,拉开拉门,冷风袭来,他才注意到玻璃并没有降下来,而唐媛居然坐在护栏上。
“你在做什么?”靳名珩问。
唐媛听到声音转过头,那一眼神色迷乱,好似不太清醒。靳名珩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只是还没想明白,她的身子就那样由护栏上翻了下去。
“不要——”他下意识地喊出来,可是跑过去时,还是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拽到。
随着一声惨叫,他看到唐媛身上的桃红色衣衫被黑色淹没,然后便是人体落地的沉闷声响。
“妈!妈!”楼下,刚刚下车的靳名璞,也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亲眼看到母亲从楼上摔下来。
三楼而已,却是头部着地,死得十分惨烈。
“妈,妈——”唐媛嘴里吐着血,靳名璞无措地用手接着,她眼睛睁着,身子仿佛是抽搐了下,眼白上翻,然后就断了气息。
抬眼,他的目光与护栏上靳名珩正俯身往下看的目光相接。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甚至仇恨,放开唐媛由客厅里穿过跑上去。
“二少爷。”管家也是吓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跟上去。
靳名璞冲来的时候,靳名珩还在护栏边看着。他恨唐媛,恨不得她死,所以他对唐媛的死称不上痛,但是也没有预料中的痛快。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唐媛会在这一刻死去,而且以这种方式。
一切,他都始料未及。
“靳名珩,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靳名璞冲上来,一把提起他的领口,眸色发红,显然是他误会了靳名珩对自唐媛做了什么。
从小他虽然喊靳名珩哥,可是他一句都没有应过。因为他一直都那样高高在上,让他觉得敬畏。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且充满仇恨。
靳名珩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耐烦地拽开他的说,冷斥:“拿开你的脏手。”
因为刚刚唐媛吐出的手,靳名璞手上都是粘稠的腥红,这会儿已经沾到了靳名珩的衣领上。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对不对?”这时的靳名璞好像已经失去理智,好像冲上去就要跟靳名珩拼命。
“二少爷,二少爷你冷静点。”管家过来拦腰抱住他。
靳名珩站在那里看着靳名璞,那样的神色好似当年失去母亲的自己,恨不得杀死所有人,毁了全世界一样。但是他并没有害唐媛,根本就没有责任受他指责。
更何况,他也没料到唐媛会在这时候死。事实上她这时候死,对自己也很不利。明明,他都快触到自己母亲死亡的真相。
两人争执间,靳远的身影也早已听到动静上来,看到他们的模样,不由拿出父亲的威仪,厉声问:“大晚上的,闹什么?”
两个儿子平时说不回来都不回来,说回来就都回来了,还闹起来了。
靳名璞听到父亲的声音,好像找到了靠山,转头告状般喊:“爸,我妈从楼上摔下去了,是他!是他把我妈推下楼的,他杀了我妈。”
靳远起初只看到二儿子的身上的血迹而皱眉,这会儿听了话表情震惊,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仿佛不敢置信,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爸,我说我妈死了,她就在楼下。”靳名璞喊。
刚刚还是恨不得杀人的模样,这会儿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死,身子无力地跌坐到地上,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
那是他妈,他的亲生母亲!
靳远闻言,那表情也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险些站不住,还好后面的于妈搀住了他,喊:“老爷。”
只是靳远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像是在极力压制,但是压制了半天,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自不必说,自此靳家陷入一片混乱。唯一冷静的就只有靳名珩,他让管家把靳远弄回屋子里去,自己扫过露台情况。咖啡桌椅好好地都摆在那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桌面摆着瓶酒和一只高脚杯,酒是烈酒,里面的液体只留了四分之一不到。
“谁给她送的酒?”他问。
“是于妈。”管家回答。
这时于妈正想随靳远下楼,听到提到自己的名字,停顿了脚步转过头来。
“你送酒的时候,这玻璃是升着的吗?”除非唐媛发神经,不然这么冷的天,露台怎么可能敞着玻璃?
于妈摇头,她说:“我记不太清了,太太和先生吵过架之后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多问,放下酒就走了。”
靳远和唐媛吵架?为什么?因为靳远要将与李家的案子交给自己?
“你别假惺惺的,我要报警,我要告你谋杀。”靳名璞仿佛突然又从悲伤中醒过神来似的。转头,喊:“管家,去报警。”
那管家却没动,只是畏惧地看着靳名珩,显然在等他的指示。
“去报吧,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靳名珩说。
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虽然明天的报纸靳家肯定会上头条,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管家听到他的吩咐,这才转身下了楼。
靳名璞看着管家离开的身影,愈加觉得胸口郁愤难平。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家里都听他的?
靳名珩对上他仇恨的目光,说:“不服?不服就扑上来打一架,只要你有本事。”
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靳名璞也真是个经不起激的,嘴里吼了一声,便真的朝他扑过来。可是这时靳家的佣人都齐聚到了这里,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两人打起来,齐齐抱住靳名璞。所以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碰到靳名珩的半片衣角。
靳远再次醒来的时候,警察也已经来了。靳家三父子都坐在客厅里,靳远的气色仍是不好,强撑着。靳名璞脸色晦暗,满身的血。
相比起来,靳名珩领口虽然有靳名璞手上沾印的血,脸色有点紧绷外,倒是最正常的一个。警员已经给他们分别做了笔录,周围也分散着佣人说明自己当时看到的情况。
“靳先生,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当时是因为什么与太太吵架的呢?”负责的刘队走过来问。
靳远看了下两个儿子,说:“公司里有个项目,原是名璞负责的,只是他最近没有露面,我有意交给名珩。我太太不同意,就吵了两句。”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吵完之后我就去了书房,她可能心情不好吧,就自己去了露台。”
“那靳太太平时没有酗酒的习惯?”
靳远皱眉,然后说:“没有。”
这点警员也在其它人那里得到了证实,不过还是要问:“那靳太太酒量如何?”
“我妈虽然不常喝酒,可是酒量一直不错,那这么点酒根本就不可能失足。”说完,他又瞪了眼靳名珩,好似明显就是将他列为了嫌疑人。
楼上采集样品的警员已经下来,酒杯、酒瓶、以及现场的毛发、指纹都要回去做化验和比对。
“靳少,麻烦你跟我们先去一趟警局好吗?”这话虽然客气,可是明显是要走程序。
因为靳名璞一口咬定靳名珩推了唐媛下楼,他上楼时又没有人跟随,露台没有监控。所以没有人能证明靳名珩没有与唐媛动手,只好先带回去。
两人是旧识,自然明白。靳名珩点头,起身随他离开。
“刘队。”靳远明显是要替靳名珩说话。
“靳先生放心,我们会公事公办的。”那队长截住他的话,随靳名珩离开。
靳名璞看着靳远的目光一直追随靳名珩离开背影,脸色很不好,而且透着担心,好像全副心神都落在靳名珩身上。又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由心里更加怨恨。
案子未结之前,唐媛的尸体被带回警局。靳名璞自然情绪激动,却也无能为力。
靳名珩进了警局,说是拘留,也只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提醒刘队着重查验唐媛用过的杯子,露台对面也有监控,让他们将家里的所有录像都拷贝过来,甚至声明,必要时要求验尸。
彼时,宋凝久在家等到半夜,靳名珩仍没有回来的迹象,给他打电话,手机也是关机状态,不由跟着担心起来。在王妈的一再劝说下,她仍坚持等在客厅。
不久,外面传来车子进院的引擎声。王妈过去开门时她还满怀期待,却没看到进来的只有跟着靳名珩的保镖。
“名珩呢?”她问。
那人表情为难,回答:“靳少在警局,让我回来告诉少奶奶一声,不要担心。”
宋凝久闻言,整个人已震惊不已。他人在警局,却不让她担心?怎么可能?
“发生什么事了?”宋凝久问。
那人知道瞒不过她,便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唐媛死了!
她先是震惊,这个消息还没有消化,就听到他说警方怀疑靳名珩谋杀,便是觉得一切开始荒谬起来。靳名珩是何等聪蝗的人,会蠢到去自己家里谋杀吗?
可是这事实就是再明显,警方也是按章办事。
靳远那边,因为死得是妻子,抓得儿子,又有靳名璞在家里悲恸莫名,并不能出面。宋凝久却在家里待不住,她叮嘱王妈看好夏初,自己换了衣服便去警局。
“大少奶奶,对不起,靳少还在接受调查期间,你们暂时还不能见面。”只是警局不肯卖她的面子,说什么也不让她见靳名珩。
不过来人是刘队,有些话虽不敢明讲,还是安慰:“少奶奶请放心,靳少在这里绝对安全,也不会受委屈。”
依他的身份,宋凝久自然不怕他会受什么委屈。可是被人这样诬陷,本身就是种委屈。她无法想像,靳名珩在警局里会是怎样。
满怀担心地出了警局,转头看着那橦庄严的大楼,竟然无能为力。
“少奶奶。”保镖下车,喊着她。
靳名珩进去前吩咐他好好保护宋凝久的,这样的夜晚,靳名珩又在警局里,他可不敢让她有一点闪失。
宋凝久转身上了车,她没发话,司机也不敢启动。保镖转头正想请示,却见她拿出手机,拔了个号码出去。
“少奶奶。”那头传来靳名珩助理的声音。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还是麻烦你帮我找个律师……”就算暂时不能保靳名珩出来,她至少也该进去见他一面。
第二天,靳家的消息闹得很大。什么豪门太太失足坠楼,警方还没有定案,继子丧心病狂谋杀继母等等字眼都跳跃出来。
环球的律师办事效率很快,拘留还没有超过48小时,便打电话通知她靳名珩可以回家了。她便着人开车亲自去接,赶到警局的时候却正好被记者围堵。
“少奶奶,你对于靳名璞指责靳少蓄意杀害其母有什么看法?”
“听说靳少自小与靳太太关糸不好,曾经受她虐待,所以这次才会做出这样的报复行为,是不是真的?”
“少奶奶,听说靳少一直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作为妻子,这个情况您了解吗?还是你一直都知道,还执意与靳少在一起?”
自从与靳名珩相识,被这么多记者围着也不是第一次了。如今靳名珩不在身边,宋凝久倒也不会太慌乱,反正这些记者最擅长的就是煽风点火,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往当事人心口上撒盐。
宋凝久身边的保镖把人搁开,只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目光犀利地扫过那个发问的记者,反问:“你这么说话有证据吗?如果没有,我保留告你诽谤的权力。”
她努力做到镇定,可是那些记者的发问,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靳名珩的伤害。虽然靳名珩听不到,可是作为妻子的她无法容忍有人去这样说他,这是污蔑。
精神病,她想到他的母亲,这三个字给他烙上一生的痛。想到这个,他都替他疼,实在忍无可忍。
“靳少奶奶,这话可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今天的报纸各家媒体都有报道。”那人被她的目光射得悚了下,不过仍然嘴硬。
她虽然是靳家的少奶奶,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而已,自己从业多年,实在不该被她吓唬到。
宋凝久闻言却走过来,明明就是个不高的女生,脸色绷紧,眸色沉沉,那气势还是震住了围住她的众人。就连那记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她伸手,准确地捏住他挂在胸前的记者证,看了眼,笑了笑,说:“那好,那你等着和他们一起收我们靳家的律师信吧。”
那记者被她的气场震住,脸色上有些灰败呈现。
宋凝久却没再理他,站在台阶上看着众人,说:“我刚刚接到警方的通知,从靳家带来的监控清楚地显示,唐媛是自己掉下楼的,与我的丈夫无关。具体的情况警方会向外公布,但是如果你们胆敢乱写,就别怪我们靳家追究法律责任。”
她个子不高,声音不大,可是字字铿锵,如钉在人的心上一般。说完,趁着众人没有醒神,抬步沉稳地进了警局。
还是那个刘队接待的他们,律师过去办手序,只余她一个在厅里等着。虽然刚刚在外面好像很有底气,也不过是因为靳名珩给她积蓄的力量。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似心有感应一般转头,便看到靳名珩大步朝自己走过来。他的身影依旧挺拔,衣服虽有褶皱,下巴也渐有青色,可是对她笑得依旧温柔。
“名珩。”她喊着着脚下抬起,跑过去,扑到她的身上。
才一夜未见而已,她竟已经非常想他,尤其这一夜心急如焚,这会儿眼中忍不住氤氲,抱着他脖子的手紧了又紧。
“傻丫头。”他抱着她,因为让她担心而变得心疼。
其实他如果知道她刚刚在外面的气势,大概就不会觉得她一直这么柔弱了。
律师的手续很快办好,外面的记者仍然如蜂般涌过来。保镖与警察合力给两人开路,这样才坐车回到靳宅。
唐媛虽然死了,可是因为未能结案,尸体还在警局,所以并不能办丧事。靳名珩又被负面新闻包围,只能留在家里,暂时没有进公司。
靳名璞自然更是无心公事,所以靳远尽管痛失爱妻,依然要到环球坐阵。
唐媛的死虽然有点蹊跷,可是靳名珩也暂时不能行动,只能交给警方去处理。倒也落得清闲,可以每天陪着爱妻、爱女,苦了他的助理每天来回送文件。
只是这天,助理与客户约了谈生意。只好将文件留在那秘书那儿,靳名珩便劳动宋凝久去取。
刚刚下车,身上的手机便响起来,她一边接起一边往楼内走:“喂?”
外面守着的记者又要围上来,却被她的保镖拦住。
“嫂子,我是甘甜。”电话那头说。
“嗯?有事吗?”宋凝久显得也不意外。
因为她最近出院了回到了甘泉的住处,宋凝久过去的少了,她有事会偶尔打个电话给宋凝久,然后她来着人安排解决。
那头犹豫了下,说:“我看了报纸,靳少没事吧?”
“没事,谢谢关心。”宋凝久回答,脚下步子未停,高跟鞋光洁的地板上敲出有力的节奏。
那头还想说什么,便听到有人恭敬地跟她打招呼,喊:“少奶奶。”
宋凝久微笑回应,直接乘专用电梯上了楼。
“还有事?”她问。
“没…没事了,我就是想问问——”甘甜吞吞吐吐地说着。
宋凝久也没在意,进入三十五层。
秘书见她过来,马上迎上来,喊:“少奶奶。”
宋凝久颔首,对甘甜,说:“既然没事,我就先挂了,一会儿跟你联糸。”
挂了电话,她进入办公室。秘书很快将需要靳名珩处得的文件拿过来,她接过后也没有多逗留。抱着那些文件出了办公室,然后走向电梯。
按了按钮,却没注意电梯上的数字由顶楼下来的。只是等电梯门划开,她看到里面站的靳远时,眼眸间露出意外。
自她与靳名珩结婚,两人就见过一面。如今这样撞上,倒是尴尬。可是她脚已经抬起,如果不进去是不是又不礼貌?怎么说,他也是靳名珩的父亲。所以只好礼貌性地颔首,然后硬着头皮进去。
按了楼层,然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来帮名珩拿文件?”靳远扫了眼她胸前的文件,声音淡淡的,透着漠然。
宋凝久颔首,说:“是。”
拘谨不止是因为他太严肃,更知道他不欢迎自己。
靳远也没有再说话,背靠在电梯壁上,一只手捂着胸口,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愈加觉得空气不流通。她甚至觉得,今天的电梯慢得像坏掉了似的。
电梯到了5层的时候,身侧突然传来发出一些异响,她转头,便看到靳远的身子滑下来,吓了宋凝久一跳。
“靳先生,靳先生。”宋凝久喊。
虽然他是公公,可是她真觉得让她喊爸她喊不出来。可是靳远眸子半阖,脸色也不好,好像已经说不出来话。她慌乱地拿出手机求助,怀里的文件都因为动作太大而洒了一地,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着急地正不知怎么好,这时电梯门发出叮地一声,已经抵达一楼。
“来人,救命,快来人。”她喊。
首先发现异样的是前台,然后公司的安保便过来,看到情况帮忙将靳远从电梯里抬出去。宋凝久一边收拾着撒落了一地的文件袋,一边给医院打电话。最后,她抱着文件随靳远去了医院。
靳远的司机了解他的情况,直接就送到他平时就医的医院,然后推进手术室。
宋凝久在外面等了很久,手术室的门才被推开。
“医生,怎么样?”她赶紧迎上去。
“少奶奶,靳先生有心梗,平时好注意多休息的。”又想到靳家最近发生的事,靳远的主治医生又说:“可能最近受了点刺激,然后没有休息好。不过幸好送来的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凝久闻言,总算松了口气。虽然靳远待她不算好,两人相触也不愉快,但是他毕竟是靳名珩的父亲,她也不希望他有事。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看到闻讯而来的靳名璞,直接越过她抓住医生,问:“医生,我爸怎么样?”
“靳先生没事,二少可以放心。”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昏迷中的靳远被推出来,靳名璞也顾不得宋凝久,便跟着去了病房。
宋凝久见这里也没有别的事了,反正就算有事,一切靳名璞都会安排妥当,便坐了车回去。
路上,她给靳名珩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他那边正抱着夏初在玩,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要看靳远的意思,她也没有多劝。
车子行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家门。远远的,她便看到一个人女人单薄的身影站在大门外,踮脚,伸长着脖子往里面看。
车子停在铁栅外,那个女孩正转过头来,居然是甘甜。
“靳少!靳少!”窗子上贴的车膜较深,她并看不清里面坐的人是谁,却极为激动地拍着玻璃。
后座的车窗徐徐下降,她看到露出宋凝久的脸时,一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