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极端意义上划分,巴士底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狩奴人,另一种则是被狩来的奴隶,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奴隶成为了夜袭者的天然兵员,只要给他们解开镣铐,随便给他们一把武器,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悍不畏死的冲向那些巴士底士兵,凶残程度比夜袭者还要高,落在他们手中的巴士底士兵没有一个囫囵的,他们受到太多的欺辱和压榨,心中埋藏着比绝望怒江江水还要多的仇恨。
打到最后,那些巴士底的士兵也没搞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有说五千的,有说一万的,也有说十万的,反正就是无穷无尽。
依托险要地形建造,号称能够凭借数千守军抵挡数万大军围攻的巴士底内堡,在这中混乱的局势下,不攻自破。
杀戮一直持续到日上杆头,除了少量嗅觉灵敏第一时间跑出巴士底的士兵外,剩下的巴士底士兵没有一个活着的,全部被那些刚刚释放出来的安迪斯山民奴隶掘地三尺的挖了出来,乱刀砍死。
走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肖恩没有半丝的喜悦之情。
这次夜袭称得上是大获全胜,不仅全歼了巴士底的留守军队,还将巴士底完整的拿了下来,为下一步计划做好了有力铺垫,但是肖恩依然高兴不起来。
在这场夜袭中,他牺牲了整整七十二名与他共同长大的兄弟,担任跳荡夜袭的就是他们,因为只有他们有过这一方面的专门训练,也只有他们才能配合如此默契。
人是一种矛盾的综合体,理智和感性总是在不断的冲突。
在排兵布阵的时候,理性占据上风的肖恩做出了胜率最高、牺牲降到最低的最佳选择。
现在感情在肖恩的脑中占据了上风,他后悔将他们派到了第一线,说句不厚道的话,他宁可多牺牲一些他不认识甚至是他不熟悉的山民,也不愿意他们有一个有闪失,他们是那么的年轻,那么有朝气,那么有活力,他总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大成就,不应该将自己年轻的生命浪费在这里。
没错,在肖恩的眼中这确实是一种浪费,因为村寨被毁和山梁上那场血战的刺激,他最近的决策明显出现问题,有些急功近利,若是拿出更多时间来谋划巴士底的话,或许损失还能降到更低。
这样的想法让肖恩心中自责更盛,等若他间接的害死了他们,害死了最信任自己的人。
肖恩清楚的记得每一个阵亡者的名字,每一个人的音容相貌,甚至记得每一个人的喜好、优点和缺点,随着智力的不断提升,他的记忆力变的十分超群,虽然不敢说不会遗忘任何事,但是这个遗忘的周期明显比普通人长,到目前为止,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出生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包括各种细节,有时候他开始怀念前世并不聪明的大脑,因为那时候可以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忘记,无论幸福还是痛苦。
肖恩并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也不是什么人道卫士,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纯粹依靠杀戮解决事情的方式,他认为这种手段是最低级的。
尤其是眼前这种宣泄性的杀戮场面,曾经的施暴者,现在变成了被施暴者,两者之间完全颠倒,除了暴露出人性恶根,又有什么用出?
什么在杀戮中人性升华。
那都是扯淡,只要双手沾染上了鲜血,无论是无辜的还是罪恶的,只要人性还没有丢失,或多或少的会沾染上各种负面情绪,扭曲自己的心灵。
歇斯底里的宣泄过后,便是无尽空虚,很多安迪斯山民奴隶跪倒在血泊中放声大哭,究竟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大仇得报,或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那就不得而知。
肖恩并没有化身知心大哥哥或者心理医生的欲望,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做,攻陷巴士底仅仅是一个开始,老波顿以及他率领的那支巴士底军团是他们的另一个目标,双方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现在只能用肖恩最不瞧不起的手段解决。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么多人的性命都已经牺牲了,肖恩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脚步,这一次他需要做更加充分准备,尽可能的将伤亡降到最低,避免更多的后悔产生。
清点损失、封存巴士底的粮库军库、准备换装整编……
一心多用,肖恩早就纯熟无比,右大脑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左大脑正在飞速的盘旋着接下来的安排,好在有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们在,姑且称之为少年军吧,诸如清点损失、救助伤患、搜集物资这一类的琐碎工作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便安排的井井有序。
夜袭中,他们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作为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他们的协作能力实在太差,尤其是碎颅者麦基率领的狂暴山民军团,他们根本没有协同作战的意识,反正就是一窝蜂的冲上去,之后完全单兵作战,跟城门守备军那种令行禁止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若非城门守备军被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的弹幕打掉了士气,以军团性质的对碰,狂暴山民军团哪怕单兵素质远远高过对方,只怕也很难讨到好,而老波顿率领的巴士底军团这样的百人卫有二三十个。
就连协同作战意识最好的少年军也存在问题,他们的协同作战仅仅止于自己的同伴,与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碎颅者麦基率领的狂暴山民军团之间完全脱节,他们根本无需这么急着与城门守备军对冲,只需再等几分钟,肖恩率领的安迪斯长弓队就上来了,在对冲前,先给对方一波箭幕,少年队的伤亡将会大幅度降低,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为安迪斯长弓队的行动过迟缓,没能跟上少年军的行动。
找出了问题不代表能解决问题,协同作战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提升的,而是数年如一的磨合,只要多操练几遍,问题自然解决了,不过眼前明显是不现实的,先不说老波顿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他们联盟内部同样问题重重,完全能被他所掌控的只有少年军,那些从各方面收编来的安迪斯山民只能算是半个,他们只是为了复仇才会跟随他们,只要能帮助他们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并不介意自己跟随的究竟是肖恩,还是莱恩。
碎颅者麦基虽然因为个人恩情对肖恩极为支持,那也是建立在双方有共同目标的前提下,若是肖恩的所作所为与上水寨的利益背道而驰,就算碎颅者麦基肯支持,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们也不答应。
事实上,肖恩临时改变计划之后,已经有人有怨言,为自己的头领打抱不平,不过被碎颅者麦基用自己的权威压下去罢了,现在有了一场能够拿得出手的辉煌胜利,让他们暂时认同自己,不代表他有资格能够跳过碎颅者麦基对他们指手画脚。
食腐者克莱顿更不用说,自己先前玩的那手架空,已经彻底的得罪了那个老家伙,双方本就不深厚的友情已经彻底耗尽,现在不知道肚子中憋着什么坏呢,现在正在四处好捞处,没工夫理会肖恩罢了,等回过头来,他若是不给肖恩使绊子,他就不是食腐者克莱顿。
“唐,终于找到你了,出乱子了。”一名少年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衣服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即便是鏖战完,也没有机会休息,双眼中满是血丝,不过精神头却非常足,脸上的自豪和兴奋都快流淌下来。
这些年轻气盛的少年军就没有肖恩那么多杂念,昨晚上那场近乎完美的夜袭完全是由他们主导完成的,尤其是与巴士底城门守备军的悍不畏死的对冲,更是打出了他们少年军的气势,即便是自视甚高狂暴山民军团的士兵也对他们直挑大拇指头,这正是他们多年来梦寐以求的,至于那些牺牲的同伴,他们也心痛,但是更多的是自豪,为他们而自豪,他们没有一个孬种,剩下的人会带着他们那一份继续活下去,创造更多辉煌。
“出什么事情了?”肖恩边走边问,少年军现在的情绪才是他最担心的,他从来没有提倡过舍生取义、无惧生死之类的行为,但是他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抱着生死小事尔的观念,总想着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他们难道不知道,在这个法律蛮荒时代,想要做大事业是需要无数累累白骨铺垫而成的吗?以前他们还只是停留在空想阶段,现在他亲手将他们拽入了这条快车道,想要停下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
“咱们的人与那些刚刚被释放的奴隶起冲突了,正在前面对峙,马歇尔正在与对方交涉,不过局势很紧张,我见情况不妙,就过来找你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就你聪明。”肖恩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名名为雷尔夫的少年军言下之意,马歇尔解决不了那边的情况,必须他亲自解决才成,所以擅自决定跑来叫他,不过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向那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