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也是意志继承者之一？
韩超站在金色光柱之中，神色凛然，目中诸般异色闪过。
对于这个神秘存在，他颇为忌惮，但也没有什么惊惧恐慌，再不济，激发造化神斧也能拼命，玉石俱焚。
正想着，九天上的那一团昊日降落下来，降落过程中，堪比祖龙心脏般至阳至刚的炽热血气飞速收敛，落到金色光柱之外，显露出一个身形。
是一个金袍老者，气息灰败，垂垂老矣，仿佛一阵风吹过来，都能将他带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韩超确实有点难以相信，这样随时陨落死去的老者会拥有那等恐怖骇人，融化万物的血气。
“是不是有点惊讶？”金袍老者轻咳一声，一挥手，散去围困韩超的金色光柱，道：“随我走走吧。那边的战斗还有一阵子才能分出胜负。”
“是！”韩超微微拱了拱手，身形飞出，落到老者身旁。
二人便在云海之上随意漫步。
“你猜出我的身份么？”金袍老者叹息了一声，捋着白髯问道。
“隐约猜出一点！若是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前辈是向长生！创出长生诀，武皇徒弟之一！”韩超点点头，肃然道。
在这人仙墓地，能将勾齐真人镇压，动弹不得，除了向长生复活，还能有谁？而且，这老者弄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就是为了挑选遗志继承者，也只能是向长生。
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唔。”金袍老者摇摇头，又点点头：“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是向长生，但又不是向长生。”
韩超挑了挑眉，目中闪过一丝疑问，并没有说话。
“很久很久以前，我被师尊武皇挑中，当作关门弟子，传授无上武学，追求武道真理。后来，我成为了人仙。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天资绝世，就总想着超过师尊。”
金袍老者回忆，娓娓说道，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于是，我弄了一个长生墓，闭死关，准备创出一门无上武诀，无需参悟窍中百窍，直接突破人仙。”
“前辈的确做到了！那长生诀，应该确实是可以让人直接从长生天汲吸无穷力量，突破人仙！”
韩超凝声道，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敬佩。
他参悟天元二窍，见得窍中貔貅九婴真神，凝天地金桥，汲吸这长生天的力量，越吸越是心惊。
只要在这长生天呆下去，不用百年，他就可以突破人仙，力量达到三百六十五亿龙之力。
根本无需参悟什么武神秘录，参悟什么窍中百窍。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做到了。”金袍老者闻言，眸中没有一丝得意，反而叹道：“只不过，你知道这长生天真正的奥秘么？”
“嗯？”韩超闻言一愣，“长生天不是宇宙本源所在？”
“是，也不是！”
金袍老者感慨道：“当年，师尊武皇施展无上手段，开创人仙宇宙，是先分出了一部分自己的武道法则，然后从仙界摄来一团世界本源之力，融合在一起，以无上秘法炼制，炼出一团人仙宇宙的本源，再以这团宇宙本源开辟地风水火，日月星辰，塑造出这个人仙大陆。”
什么！
韩超闻言浑身一震，颇为震惊：“也就是说，这所谓的长生天，其实就是人仙宇宙的本源！汲吸这宇宙本源，就是汲吸武皇留下的武道法则！”
“你说得不错！”向长生重重点头，感慨道：“什么长生诀，其实就是一门偷窃的无耻法门，搬运人仙宇宙的本源之力，占为己有。如此一来，武修融合了师尊武皇留下的武道法则，又吞噬了比什么丹药都珍贵的世界本源之力，实力自然突飞猛进，武道境界也能飙涨！突破人仙，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惭愧，自责。
原来是这样！
韩超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又问道：“这么一来，顿悟，其实就是让人进入长生天，汲吸宇宙本源？得以实力飞涨？”
“是的！这是师尊武皇留下的一丝生机，暗合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之道。”向长生点头答道。
“这么说来，那些被封印在墓地里的人，都是你的徒弟，他们都修炼了你的长生诀，窃取了人仙宇宙本源，才遭受到你的惩戒。那些甘愿受到五毒噬身之苦的人仙，也是你的徒弟？”韩超又问道。
“你猜得不错。我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已经来不及了，数万弟子修习了长生诀。人仙宇宙的本源之力飞速减小。”
金袍老者点头叹道，脸上仍是满满的愧疚。
显然，当年的事情，是他一手造成的，但后果却如他的徒弟一应承担了。
“这宇宙本源之力减少，会出现什么问题？”虽然隐约知道这是一件坏事，但详细的坏处韩超还是不知道。
“坏处很多。其中最大的，就是宇宙本源流失，会导致天地万物生长缓慢。长久下来，这人仙宇宙就会变成一片死气沉沉，生机寂灭，最终会荒芜死绝，无人存活！”
说到这里，向长生顿了一顿，苦笑道。
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长生天存放着人仙宇宙的本源之力，就像是一个养育着一城之人的粮仓。
现在向长生创出长生诀，就是挖开了粮仓的一条暗道，他和他的徒弟汲吸长生天的本源，就是偷偷将粮仓里的粮食偷出去，自己吃饱。
修炼长生诀的人越多，就是从粮仓偷窃粮食的老鼠越多，长久以往，总有一天，粮仓的食粮终究会被搬空。
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粮仓空空如也，整座城的人通通饿死，最后，就连偷粮食的老鼠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因为再无一丝本源之力可偷。
“当年，我发现这个惊天秘密之后，立刻传令下去，让门人弟子不再修炼长生诀，也不得将长生诀流传出去。可是……事与愿违啊！”向长生叹息了一声。
韩超默言。
也是，人仙的诱惑，寻常之人又怎么会抵挡得住？一条长生的捷径摆在眼前，谁又能不动心？
纵使知道事情的真相，长生天的奥秘，那些食髓知味的武修又怎么会甘心？
从长生天汲吸宇宙本源，顿悟一次，实力飞速暴涨，人仙在望，现在却又要自己苦修，实力上涨慢如龟爬。
这谁受得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其中的道理便是如此！
再者，武修也会心存不屑，侥幸，那么浩瀚的人仙宇宙本源，自己窃取一点点，应该不会被发觉，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抱着这等心里，也难怪向长生的弟子会找到血逆之誓的漏洞，继续在禁令下达之后修行长生诀，偷偷汲吸人仙宇宙的本源，提升实力。
“最后，我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将门人弟子召集起来，随后关闭长生墓，与他们一起同葬于此。在这之前，我行走人仙宇宙，将长生墓外所有修习长生诀的武修斩杀，保住了这个秘密。这其中的罪孽，也只能由我一人承担。”向长生摇头叹道。
“那……前辈你为何还活着？”韩超目中闪过一丝寒光，挑眉问道。
算下来，向长生是武皇开创人仙宇宙那一辈的人物，是万亿年前的存在，但现在却活跃在韩超眼前，这怎能让人不怀疑？
“这就是长生天的另一桩可怕之处。”
向长生摇了摇头，苦笑解释：“从长生天汲吸宇宙本源之力，会被长生天同化，最终变成长生天的一部分。汲吸得越多，同化得越快。我创出长生诀之后，疯狂汲取长生天能量，到发现长生天秘密之时，已经与长生天融合了。”
什么！
韩超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惊。
居然会被这长生天同化？那他刚才打开天地金桥，汲吸那么多的宇宙本源，岂不是会出大问题？
似乎是看到他的担忧，向长生开口安抚道：“不过，人仙宇宙之本源浩瀚无量，你才汲吸窃取一点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师尊武皇开辟人仙宇宙，那一团本源之力太雄浑了，你刚才汲吸的本源之力，还不及无尽汪洋的一滴水。”
听到这话，韩超心中才放松下来。
“我融合长生天之后，终于得到了长生，但是，这样的长生又有什么意思？我现在算是人么？不算！只是一个可怜的宇宙之灵而已！与天地同寿，与人仙宇宙共生灭。”
这时，向长生一脸的落寂，长长叹息一声。
他创出长生诀，是想证明给自己的师尊武皇看，得到师尊武皇的承认，可到最后，他发现的长生天，只不过是师尊留下的本源之力。
这简直是拾人牙慧！又能证明什么呢？
至此，他终于知道自己与师尊武皇的差距，彻底死了这条心思。
“这么说来，前辈现在是人仙宇宙的意识，与人仙宇宙融为了一体？”此时，韩超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问道。
“是的。”向长生点了点头。
“那么……前辈如此垂垂老矣，随时死去的样子，是不是说明，人仙宇宙即将灭亡？！”
韩超双目一眯，将心中沉重的疑问吐了出来，灼灼地盯着向长生。
闻言，向长生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这时候，韩超明白了。
他的推测是真的。
人仙宇宙……真的到了灭亡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