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听见无锡这么说,吓得一身冷汗,赶紧伏低了身子道:
“金蝉不敢,金蝉是何等人,想当年只不过是那茅山中一个被菌毒入体的小蝉儿,差点还害了师父和师兄。
蒙师父不弃,早晚得您庇佑,终于化形,又授了我金身玄功,如今不但修为大增,自己心中对道之领悟也是一日千里地进步。
这弟子之名,不过是一个虚名,师父也说过,日后一定会将我收入门墙,我怎敢心中怨恨,请师父明察。”
“恩,你懂的感恩,这很好。”无锡听了他的话,明显是真情流露,回忆起人间界的往事,心中也是感慨:
“为师一直不曾忘了对你的承诺,待机缘到了就会收你入门墙,如今天机爽朗,忽然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待你功德圆满之时,便可正式成为吾七弟子之一,你可愿意去做么?”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金蝉忽然听见自己的机缘到了,心下大喜,连忙跪地膝行向前,抬起头问道,“我真的可以成为入室弟子,早晚衔环膝下?你说吧,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我必不推辞!”
“果然是为师的好弟子,为师没有看错你!”无锡长叹一声道,“只是此事太过难为,需要放弃肉身转世修行去,你可还愿意么?”
“我愿意!只要最后能得入师门,我就算转世千百次都愿意。”金蝉忙不迭地点头道。
“那好,今日便是佳期,为师便送你去轮回,虽然舍了这世金蝉之身,但你的玄功和修为功德等等却不会离你而去,全都封印在你元神之中,转世之后机缘一到便即全然恢复,你不必担心。”无锡听了更加满意,伸手将他召到身边来,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容,欣慰道:
“好徒儿,为师定不负你,你今日既去,来日必有厚报。”
说罢一手按在他天灵之上,微微发力,便将金蝉元神催了出来,双手一搓,便即成了一个尺许长短的人形。
那小人在半空又是对无锡盈盈下拜:“金蝉这便去了,还望师父早日来接我,那瑛珠小儿也请师父多加照拂。”
无锡点点头:“你无需担心,瑛珠自有他的机缘,你放心去吧。”说罢,一挥手,那金蝉元神便即向南瞻部洲大唐国潮州境内而去。
瑛珠见无锡一掌按在金蝉躯壳之上,不到一刻,金蝉便即没了呼吸,软倒在地,当下哇哇大哭,抱住无锡的手臂叫道还我人来!
无锡看了微微摇头,心下叹道:“果然是个痴儿,便如此小时,也是情义非凡!如今留你,须是埋没了,也罢,便就此也送了你走吧!”
说罢便捉了瑛珠衣领,在高台上起了香案,捉了他衣领一起望空叩拜,口称:“福生北方北极玄灵斗姆元君,无锡诚告于兹,求仙容一现。”
不到片刻,北天之上便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斗姆元君倚栏望向下方来:“无锡唤我何事!”
无锡见了,连忙道:“拜上斗姆,今因天机明朗,我门下有小童瑛珠者,正当入劫中历练,还往斗姆接引则个!”
斗姆元君听了,手指微动,欣然道:“果然是师尊有命使我助你,那便将来吧!”
说罢伸手一招将那瑛珠招了上天,低头看了一遍,心下甚是喜爱。
但也知他孽缘深重,她长叹一口气便即送往西方灵河岸边赤瑕宫灵虚真人处。
到底如何遭遇,便是后话不提。
…………
大汉国依云城。
自从当年无锡赶走了空净空智两个和尚,那郡守费涉慑于天师府的压力,再也不敢在城中招徕僧人,还专门化了十多万两银子将那纯阳观整修一新,专门请了道德之士坐镇。
这么一番折腾,好歹把自己的乌纱帽保住了。
时间飞快,如今郡守的公子费御桁早已经一十四岁,长得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竟然仿佛有十七八岁青年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当年佛道相争沾染,反而从中沾了仙气,不仅文采风流,一身武艺更是非凡。
而且这公子人也颇正直,常常以少侠自命,专门在城中解救被恶霸欺压的良善,落下了极好的名声。
别人不住口地夸,他便心下飘飘然,更加乐此不疲。
这日天高云淡,正是外出游玩的好天气。
费御桁一早便带了两三小厮出门闲逛。
与一般官家子弟出游不同,他不走阳关大道,也不去名胜古迹,而是专门去寻那人多嘈杂的小巷市场。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个地痞流氓,就等他们下手害人时跳出来教训一番。
悠悠转转,不知怎地就到了城西的古玩市场。
这一片有卖字画的,卖瓷器的,卖琉璃盏的……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费御桁平日自命风流,也经常是附庸风雅,因此对路边的摊子是挨个玩赏,仔仔细细一个也没漏了。
主仆几人正转的高兴,刚走过一家玉器行,便听得前面传来一片喧闹吵骂之声。
这公子哥儿是个没事还盼着有事儿的主儿,自然听到打闹便即兴奋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了上去,也不看情况,也不问是非,伸手便拨拉开围观的人群,大吼道:
“都住了,都住了,朗朗乾坤有王法,什么事儿非要动手动脚的啊!”
围观的人也有认识他的,见他来了,连忙散了开来,便露出中间几个人。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一个瘦小村夫躺在地上,口吐鲜血。
几个凶神恶煞的黑大汉踩着他的脊背一个劲儿地跺着。
费御桁一见这个,气得肚子生疼,一把揪住一个黑大汉便甩到了一旁:
“你这黑厮忒的无礼,没听见少爷我说住手么?!”
他只顾逞能,管你是谁。
但跟班的那几个家丁一看黑大汉的衣着打扮,却是吓出一身冷汗,一个劲地去扯他的衣服。
“我擦,谁敢管我们家老爷的闲事儿!”那黑大汉被扔到了一旁,早有同伙上来与费御桁支架。
“什么狗屁老爷,在依云城还没见过敢对本少爷这么横的。”费御桁也是生气,他自幼娇养惯了,哪里受过这般气,一拳便砸向迎来的黑大汉,“你以众欺寡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