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满山往西却是一马平川,行路甚是顺畅.
又不知走了几日,过了一片松林,在途忽然听见前方隐隐有水声汹涌澎湃。
那刘半偈便在马上问道:
“徒儿啊,前方这是哪里来的波浪之声,莫非有大江河挡路不成?”
孙履真听了也是奇怪,便道:“师父少待,等我去看看。”
说罢往半空中一个纵身,向前望去。
果见前方一片浩浩淼淼的洪水,正拦住了去路,心中默算距离,无边无际,竟然有近千里宽窄,而附近也绝无人家村落,他心中便有些踌躇。
又看了半天不得要领,他便纵身落下云头,对刘半偈道:“师父,前方果然有一条大河拦住去路,怕不有八九百里宽窄!”
刘半偈听说,心里一动:“我们也西行了几千里,路上并无大江大河,此水如此之大,难道便是西游所载的流沙河么?!”
孙履真也回过神来:“想来正是此地,若不然哪里来的这样大河。”
刘半偈问道:“既如此,是否能找个人去问问,怎生可以渡河?”
孙履真笑道:“师父你这又差了,这八百里流沙河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岸边也是寸草不生,哪里来的人烟,又到哪里去问?”
刘半偈心道,尼玛我还用你告诉么,便没好气地道:“问不问也就那么回事,只是这里没有人家,我们要去哪里寻船渡河呢?”
孙履真见他不高兴,便连忙道:“师父莫急,且等我去寻觅一番,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落脚,等你歇息了我再去寻计策。”
说罢又一个跟头翻到空中,沿着河岸一路勘察,非但没有人家,就连草木都没有一棵。
只得折回原地往东望去,便见方圆十来丈一个横土墩儿上有一座小小的庙儿坐落在哪里。
一见之下,孙履真便大喜过望,连忙跳下来道:“师父,我找到安身之处了。”
说罢便将那庙指与半偈,师徒二人忙行到小庙之前来。
那小庙如何模样,正有诗为证:
不木不金,砌造全凭土石﹔蔽风蔽雨,周遭但有墙垣。
不供佛,不供仙,正中间并无神座﹔不开堂,不接众,两旁边却少廊房。
冷清清不见厨灶,直突突未有门窗。
但见香炉含佛意,方知古庙绝尘心。
师徒二人刚走到庙门,见这庙破旧不堪,阴气森森,想是无人,正打算走进去,忽然便从庙中走出一个死眉瞪眼枯瘦如柴的和尚出来。
这和尚看着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死人气味来。
那和尚和刘半偈孙履真打了个照面,不待二人招呼,便上前一步开口对刘半偈道:“老师父,你莫非就是那东土大汉差往西天灵山见我佛求真解的刘半偈么?”
刘半偈听了,心下纳闷,便回道:“正是贫僧,不知师父何以得知?”
那和尚见了,死人般的脸上挤出一丝惨笑来道:“既然真是刘圣僧,且请到我庙中安歇下来,等弟子大礼拜见再行细说。”
刘半偈与孙履真对视一眼,道是无妨,便依言一同进了那庙。
只见那庙中惨惨淡淡,空空落落,连一件器具都无,均是心下疑惑。
那和尚也不在意,搬了一块平石请刘半偈坐下,方大礼拜下。
刘半偈见了惶恐不已,连忙命孙履真扶起道:“这是如何说?”
和尚道:“师父容禀,我本是金身罗汉徒弟沙弥,前者旃檀功德佛见我,说他当年辛辛苦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求得的真经,在东土诸国被俗僧解释坏了,坑害世人,所以又请师父你去求真解。旃檀佛说道本来要自己三个旧徒弟各寻一位替身,再护持师父你前往。斗战胜佛有一位孙小圣、净坛使者有一位小天蓬,独独我本师金身罗汉未曾遗下后人,故遣弟子沙弥在此等候,以便追随左右。”
孙履真听了,哈哈大笑:“妙极妙极,原来却是沙师弟在此!”
说罢上前便拉住沙弥的手,喜不自禁。
沙弥见他高兴,也连忙施了个礼,口称师兄。
又问道:“既有孙师兄,猪师兄又在哪里?”。
孙履真长叹一声道:“那净坛使者的儿子猪守拙得了父辈宝贝,不思报效佛门,反而归顺了那道门无锡,正在云栈寺起兵逆佛!”
沙弥听闻,惊叫怎有此事,脸上一片不可置信,也是唏嘘不已。
刘半偈在一旁心中冷笑,你这厮浑身阴气森森,又哪里有一点佛光在身了。
我且不说话,看你是何妖怪,因此假惺惺问道:“猪守拙自有因果,不去理会他。旃檀佛命你在此,却是爱惜垂慈,贫僧感激不尽。你既然在此等候,可知前面这条大河是什么所在?”
沙弥道:“这就是我本师金身罗汉所出身的流沙河了。因为本师皈依旃檀佛,后来挣了罗汉果位,故土著便在此立了香火之庙,以识圣迹。只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只留了一个空庙。”
刘半偈道:“原来果然便是流沙河,但我听说这河有八百里宽,如今这河上渺渺茫茫,一只舟楫也无,如何得过?”
沙弥道:“师父请放心,金身罗汉昔年久住于此,深识此河水性,所以尽皆传授于弟子,叫弟子渡师父你过去,也可算作往西天而去的第一功!”
孙履真听了大喜,上前道:“师弟果然能渡,便是一大功,只是你自己也是一个人,没有筏子桥梁,如何渡水?”
这小猴子不如斗战胜佛火眼金睛,对着沙弥冷凄凄的眼神,一些怀疑也无。
沙弥笑道:“师兄这话问得差了,岂不闻流沙河有旧碑记,‘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如此辽阔的河面,如何能架起桥梁来?俗话又说此河‘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如此柔弱,怎么能容得船筏?”
刘半偈道:“要是这样,却如何渡我?”
沙弥道:“这也不难。金身罗汉传了弟子一个御风行水之法,只消走到上面,随波逐流便轻轻过去了﹔若强自挣扎,运气使力,反而有些繁难。”
刘半偈听了,心道此法甚是凶险,若是走到半途,这个不明来历的恶僧发难,可着实无法,因此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