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回了公司，刚进门就感觉到了古时的庙会，又或是到了村镇间的集市年会，男男女女，到处是人；身边不时传来“张老师好”的声音，看着这些熟悉但喊不出名字充满朝气活力的脸庞，应该都是紫琅学院艺设系的学生；好不容易逮到个相熟的，

“萧英，今晚你们怎么会在这？”

“张老师，您回来啦！我们同学听说今晚审稿，口口相传，一起过来看看！”

“不用上晚自习啊？”

“在您这上不是一样。”

服气，紧张严肃的评审会生生变成了过大年的节奏，张小凡到了会议室，本来只有一张会议桌的办公区又多了两张大平板桌，三张大桌子被拼在了一起，占据了办公区最中间的位置，张小凡眼神看着磊磊，意思是你买的？

“不是，兰姐看稿子太多，放不下，打电话给赵老师让送过来的，赵老师说反正两个办公区也要做开放式办公室，索性先放着。”

张小凡点点头从磊磊身上掠过，朝着旁边的王丹、朱茵、闫伟强颔首示意，三位专业课老师在场，应有之意；又瞧见了邓琳，她俏皮着对张小凡眨了眨眼睛；无语，什么地都能见着她！

没看见兰子，磊磊真是有成为古时大太监的潜力，察言观色明白张小凡心中所想，在张小凡旁耳语兰姐白天实在太累先行回宾馆休息。

使劲搓搓脸庞，稍解一天的困乏，张小凡大马金刀站在主位，众人分开站在两旁，学生散开围在桌边，所有的眼神全都聚在张小凡身上，等着他的反应，

放眼望去，台上东一处，西一处分门归类放着无数的设计稿，还有些设计稿零散的分布在四周，有电脑打印彩稿、手绘设计稿，还有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不知乱七八糟画了什么

“玲玲，你们应该已经讨论了一些时候了，哪些作品是你们觉得比较出类拔萃的？”

玲玲把面前的一沓a2、a3大小规格不一的水粉纸、水彩纸、素描纸、打印铜版纸推到了张小凡的面前；张小凡一一翻过，先是几何抽象类，然后是花卉几何结合类，最后是纯花卉类；

“美专的设计稿在哪？”张小凡又问道，

玲玲又把一沓打印好的铜版纸推到了张小凡面前，

主题主旨清晰明了，以服装图案为主，主打花卉几何结合类，风格夸张变形，浓浓的学院风，嗯，一看就不适合市场销售，纯粹的为了设计而设计，但往往这种类型能获奖。

看的出来自己公司的设计师在指导学生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紫琅学院学生的作品在图案的细节和配色上明显比美专的作品更胜一筹，但对于学校之间的比赛实用性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强烈的个人风格和出彩创意，简单来说：越不着调越好。

对在场众人来说是难了点，要不然这些学生也不会上二本院校，而是一本美院了。

“王莹，你怎么看？”张小凡大概有了底，心下一松，笑着问道，

“我们的参赛作品细节和条理逻辑比美专要强！”王莹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继续，

呵呵，这王莹，缺点自己设计公司的各部门经理应该都有数，话外之意就是说创造力不够，落入了俗套！

“玲玲，怎么说？”张小凡又问道？

“学生有自己的个性和思想，我们只能协助和提高，改变不了他们本身的想法！”玲玲斟酌着话语回道，

有这种局面，张小凡早就已经猜到：艺术生，很独特的一个群体，特别是二本院校的艺术生，个性特别强特比执拗，自有一套设计哲学和生活方式，水平不怎么样，却偏偏听不见老师的意见和建议，沉迷在自己的设计世界观中不可自拔，渐渐与社会脱节严重，最后的下场就是毕业后往往90%的人工作不顺心然后转行；实际这种情况现在在一本美术院校里也越来越明显，君不见高校周围各种美术培训班林立，反而成了这些一流高校美术人才创业致富的不二途径，近亲繁殖，艺术的堕落从此开始

美专的学生为什么年年获奖不是没有原因，他们的真实水平真的比紫琅学院的大学生强，那肯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听话！也可以说摆的正自己的位置听得进辅导老师的意见；

看看美专的参赛稿，风格统一，创意十足，老师让怎么来就怎么来，反而学生毕业后供不应求，人才辈出，因为他们在学校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暂时的妥协和让步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和发展！这种学生哪个企业公司不喜欢？

张小凡轻声对玲玲说了几句话，玲玲颔首匆匆而去

张小凡心中暗道：cao！自己学校教不好丢给我来教，不过话说回来，成立产学研培训基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

深深吸了口气，张小凡开始了他对在场学生的第一次正式面谈：

“今年到年底我的颜色设计公司创办整两年，今年的销售额预计1200万左右；你们应该知道我刚回来，白天不在公司，我干什么去了呢？我忙着签合同！一个白天我又签了将近700万的包年设计大单，还有上个星期六我们公司的装潢设计部在安逸安经理的带领下刚刚斩获家纺行业装潢工程最高奖项《巅峰创意展厅设计大奖》！”张小凡顿了顿，扫视着全场学生们震惊、羡慕、惊叹的眼神和目光，又接着说道：

“我公司的设计师，今年人均年收入最低的至少7-8万，你们应该明白其中的含义，南通的普通白领一年不会超过5万的薪水，上海的白领算上年终奖也就这个数，我身边的各部门经理薪水我就不说了，只会更高！南通这么多家纺设计公司没有哪家的薪酬比我高！

我为什么告诉大家这些，是我装b吗？是我显摆吗？嗯，确实有点”

在场众人哄堂大笑，张小凡压压手掌，喧哗声渐止，张小凡又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各位学子，我张小凡虽然不敢称自己绝对正确，但大部分时候我对设计方向和趋势的判断大概率正确，要不然我不可能不到两年的时间把公司发展到如此地步！话说到此处，那我的问题来了，你们想不想获奖？”

张小凡这么多年设计师生涯摸打滚爬，对设计师、艺术人才的管理自有一套办法：设计师谁都不服在相对范围内是客观存在的，他们往往只服两种人，比他们有钱有成就的设计师和比他们设计水准更高的设计师，假如兼而有之，那就是通杀！开场的长篇大论意义就在此处，显然效果很好，学生们被自己震慑住了

“想！”在场的学生齐声大喊。

“我也不想多谈你们的创意多么的垃圾和不合时宜，我只想再说一句，我有一条通天大道能让你们突出重围直上青云，你们愿意朝着我指引的方向奋发图强、大步奔跑吗？”

“我们愿意！”学生们的情绪渐渐被张小凡越来越激昂的话语调动的越来越兴奋，

“大声点！我听不见！”张小凡高声喝到，

“我们愿意！”在场的学生排山倒海的喊声齐声响起。

停了片刻，

张小凡接过玲玲给他的一本画册，“蓬”的一声甩在了大桌子中央

“这是法国艺术家肯德拉·宾尼·克雷修塔的一组平面设计，一共十一张，主题是“自然”之语，水彩技法，超现实主义风格；想获奖的同学从这是些设计中汲取灵感，或元素替换或重新解构，但有一点，不允许另起炉灶也不能全盘照抄！重新每个人做一张设计来看看；

我强调一点，这本资料国内应该没有，这位设计师也很小众，我有同学在法国留学特意寄回来给我；就好像我给你一本《独孤九剑》的剑谱，能悟出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哪怕只领悟一成也能吊打南通所有的参赛高校。”

优秀的设计是跨越种族和国界的，画册在学生们手中依次传看，除了书与手指之间的摩擦声、翻动书页的声音，再没有其它私语声；肯德拉艺术水准之高张小凡也是叹服，何况这帮学生。

“另外我再说一句，按我的意思设计参赛作品的学生一旦获奖，我公司从获奖之日起开始发放底薪1000元，提成另计；你们还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有意见马上提，没意见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准备，离截稿日期还有10天，全心全意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有问题那是你根本不适合从事设计行业！”

“还有没有意见！”张小凡再一次大声喊道，

“没有意见！”学生们一起高声回应。

尼玛，累死，和学生谈个话算这算那比打仗都累，张小凡瘫在了办公室沙发上，玲玲给张小凡和各位老师端上茶水。

闫伟强感慨着说道：“张总气场强大，萝卜大棒齐头并进，伟强佩服之至；这位法国设计师的水准很高呀！确实很适合参加比赛的作品风格。”

“那是，我们公司的印花稿为什么卖的贵卖得好，主要就是我们的设计资料来源不同，其他设计公司包括高校图书馆都没有；往年买设计资料的费用不低于20万，今年更是翻了一倍！”玲玲淡淡的回道，

闫伟强等三位老师暗暗乍舌之际，张小凡朝玲玲问道，

“什么时候去上海？”

“明天下午走，杜鹃后天到！”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和杜鹃交接的时候让杜鹃盯紧这批设计稿，没有时间再改了！”玲玲明白张小凡的意思，这批设计稿假如学生做得好，张小凡是要拿来销售的，算是印花新风格的一部分；她已经安排一组设计师在做了。

“我明天可能不在公司，就不送你了，自己注意安全；叮嘱你的事小心留意，事态紧急，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