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星一招鹤唳九州惊到众僧,众僧议论纷纷,均是一脸疑惑不解。觉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阴侧侧地笑着,等着看他的好戏。
觉星忐忑不安,等候慧圆方丈发落。
慧圆方丈示意大家停止议论,道:“都休吵嚷,我来替觉星还个公道,他刚才展示功夫,确非少林功夫,乃他自创武功。你等要以他为榜样,不可墨守成规,只有独树一帜,方可为武林增添新意。”
觉明脸上阴晴不定,自言自语道:“明明就是白鹤亮翅啊!”
慧圆方丈瞧他一眼,道:“觉明,你可看仔细了……”
慧圆方丈演练一遍白鹤亮翅,又模仿觉星发出一招鹤唳九州,他动作缓慢,为的就是要大家瞧得清楚二者之差别。
觉明越看越惊,终于明白二者之间确是不同,神似而形不似,便是手臂伸展方向亦差着几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觉明恼羞成怒走到觉星面前,与他目光相对,阴侧侧道:“觉星,你必是偷看了人家练习白鹤亮翅,自己稍加琢磨衍生出所谓鹤唳九州,是也不是?”
觉星觉得受到莫大侮辱,道:“不是,我没有偷看,鹤唳九州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觉明阴侧侧地笑着,道:“除了鹤唳九州,你还琢磨出来什么新奇武功?”
觉星迟迟不答,他不知自己一旦将鹤影功所有招数道出,会引起什么波澜。
慧圆方丈道:“觉明,你不用再难为他。觉了尸体尚在寺中,他虽触犯寺规,以死谢罪,终是咱少林中人,当好生安葬他为是。”他转而对觉星说道:“觉星,你去将觉了断掌取回来,让他全尸入土。”
觉星满头大汗,长吁一口气,小跑而去。
觉明跟在慧圆方丈身后,依旧喋喋不休,深盼慧圆方丈能处置觉星偷艺之事。
慧圆方丈不胜其烦,道:“觉星自创武功之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多言,日后便知分晓。”
觉明这才住嘴,脸上仍是气愤不已。
次日,慧圆方丈将觉星请到暗室。
慧圆方丈道:“觉星,你跟我说实话吧,你自创武功一事,到底怎么一回事,是少林功夫入不了你的法眼吗?”
觉星惶恐,跪倒在地,道:“师傅,觉星心里没有半点对少林功夫存有偏见,实乃机缘巧合,偶然悟得此功,还请师傅明鉴。”
慧圆方丈道:“你自创武功招式过于狠毒,已违背我少林慈悲为怀初衷,我有心护你,只怕有人拿此说事,到时候为师恐怕不能保你全身留寺。”
觉星道:“师傅,我自创得新功,便有一想法,原先觉得时机未到,现在却不得不说。”
慧圆方丈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觉星道:“师傅,我这鹤唳九州乃鹤影功中第九式,鹤影功统共一十六式,招招新奇,日久习练,威力非同小可。咱们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我早有心将鹤影功奉献出来,纳入少林七十二绝技里面,这样一来,咱们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日后可就成了少林七十三绝技了!”
慧圆方丈道:“胡闹!少林七十二绝技便是七十二绝技,你当是过家家,你信口开河,想它是多少绝技它便是多少绝技!”
觉星急道:“师傅,海纳百川,少林七十二绝技变成少林七十三绝技,这岂不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吗?”
慧圆方丈道:“觉星,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何况……你的鹤影功与少林七十二绝技路数不同,简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啊!”
觉星道:“怎么水火不容了!”
慧圆方丈道:“你的鹤影功我只略窥一斑,便觉它杀机颇重。咱们少林中人习练武功旨在强身健体,不是以武炫技,不是以它为弓弩,更不是拿它来恃强凌弱。二者之间差别之大,想来是你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
觉星道:“少林功夫也可伤人!”
慧圆方丈道:“无论哪种功夫都会伤人,咱们少林寺中人恪守本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谨记宗旨,强身健体为本,以武会友为乐,绝不会以武逞强,伤人助兴。”
觉星道:“师傅,请您三思。我这鹤影功实乃非同一般,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慧圆方丈声若洪钟,道:“你不必多说,这事哪说哪了,休再提及。”
觉星郁闷而出。
走至回廊处,听拐角处觉明声音,忙躲起来偷听。
只听觉明道:“我看他长相实非咱们宋人模样,倒与那金人模样有几分相似。”
听一声音沙哑之人道:“师兄这样说起,我再回想觉星脸孔,果然是与咱们不同,这样说来他生身父母难不成是金国人?”
觉星大骇,听出这个说话的人乃是火头僧觉空。
觉明道:“我看是八九不离十,若是有朝一日他金国父母寻来,他生身父母一旦寻来,咱们方丈心地善良定然叫他随了自己父母回去,那……你可想到后果?”
觉空道:“后果便是怎地?”
觉明道:“他学得咱们少林寺一身本领,回到金国,咱们少林寺功夫可就异域散播开来了!”
只听觉空“呀”的一声,道:“如此一来,咱们少林功夫岂不是金国人人可以习练!”
觉明道:“还有一事我要说与你听,我才刚在那门外偷听他与方丈对话,才知他竟要把他自创的鹤影功纳入咱们少林七十二绝技里面,让咱们少林七十二绝技变成少林七十三绝技。”
觉空道:“竟有这等事,他以为他是谁,想怎么地就怎么地,如此任性妄为,简直恬不知耻。”
觉明道:“他一旦回到金国,又是鹤影功,又是少林功,忠心报国,将功夫悉数传与金人,又一旦宋金交战,岂非是助纣为虐之事!”
觉空道:“太可怕了,想不到咱们中间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人,这可如何是好!”
觉明道:“如今之际,咱们需共同排挤他,叫他无法立足少林寺,只要他离开少林寺,就算他生身父母寻上门来,找不到他,不过流两行泪水。”
觉空道:“这主意太好了,他从今往后就是到街上乞讨,也比他回去为虎作伥强。”
觉明道:“对。咱们可不能稀里糊涂养虎为患,只有咱们大家同仇敌忾,联合起来把他排挤在外,天长日久他自己也觉得无趣,就不赶自走了。”
觉星越听越是恼火,寻思:“这觉明挖空心思赶我出少林寺,究竟怀的什么心思,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他必欲将我赶我出少林寺!”
他郁郁不乐,回到屋子里,拿出一面镜子照自己,但见镜中自己眼窝深陷,眼珠儿发黄,果然与觉明他们长相有异,不禁猜想:“我究竟是哪里人,是宋人耶,是金人耶!若是宋人,怎不与他们相似?若果是金人,我父母为何来到大宋,将我抛弃在这儿?”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得最后,竟然也认定自己便是金国人。
这日之后,寺中众僧果然与他疏远,他形单影只,好生寂寞孤独。越是如此,他越发苦练鹤影功,将鹤影功归入少林七十二绝技里面的心思也越发强烈。
觉明几次三番偷偷看他练习鹤影功,瞧他一日本领大似一日,更加将他视为眼中钉,一日不将他排挤出去,他一日便睡不安稳。
合该有事,这一天,觉星又来找慧圆方丈说要把鹤影功归入少林七十二绝技里面的事。慧圆方丈不胜其烦,道:“觉星,你怎如此执拗,我给你说过几次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怎么还痴缠不休。”
觉星道:“师傅,最近几天我练习鹤影功,觉得它出神入化,实在无可挑剔,才来斗胆恳请,实是一片好心。”
慧圆方丈道:“好心归好心,规矩归规矩,我不能也没有权利擅自更改。”
觉星道:“师傅,你跟我来!”
觉星将慧圆方丈引到外面空地上,将鹤影功一十六式一一演练给他看。
觉明等寺僧围拢过来。
但见觉星辗转腾挪,飞跃纵跳,身子一忽儿沉重如卧虎,一忽儿轻灵如乳燕,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干净利索。
“这招是鹤影功十六式之第十式‘鹤壁落月’。”觉星朗声说道。
觉空阴侧侧不怀好意高声叫道:“我看不像鹤壁落月,倒像鹤壁落猴!”
众僧哄笑。
觉星听他侮辱自己鹤影功,气愤不已,指着觉明道:“你说什么!”
觉空道:“我说的是你刚才表演的那招应该叫做鹤壁落猴,现在想想更形象的应该叫做鹤壁落狗才是。”
慧圆方丈正要开口制止觉空不要胡说八道,哪知眼前一花,觉星已如大鸟翩然朝着觉明飞去。
“觉星,你要干什……”
一个“么”字没有说出口,只见觉空嘴巴已肿胀老高。
觉星握紧拳头,在觉空脸前比划,恶狠狠道:“再有下次,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