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夫人一连饮了三杯,丝毫不以为意,鲁雨田心道:“看这归夫人表面上温文端庄,骨子里却有一股豪爽。”也不知酒过几巡,鲁雨田开始有了些醉意,只觉得耳热眼花,眼前人物杯盘都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归亦远见她量浅不宜再喝,便让一名丫鬟将她送回房间休息。
等鲁雨田被送走了,归夫人才对归亦远说道:“我刚才握她手腕试探,她确实没有一丝一毫内力。十几年前陆成江曾经说他有一个甥女,看年龄这鲁姑娘与陆成江所说的相契合,应该不假。”
归友丘道:“既然已经知道鲁姑娘是你们故友的家眷,就不用再怀疑她什么了吧?”
归夫人笑道:“你急于为鲁姑娘辩解,恐怕是有所用心吧?”
归友丘也笑道:“娘,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这鲁姑娘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怪可怜的。”
归亦远对归友丘正色道:“这鲁姑娘虽然可以确定是我故交的后人,但尚有几处疑问不明,在弄清楚这些疑问之前,你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因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归友丘见父亲把自己心中的话挑明,不敢有所违背,郑重说道:“孩儿自然知道,请爹爹还有娘亲放心。”
归亦远对归友丘又道:“不过近几日你到时可以陪同鲁姑娘在庄中四处游玩,有机会的话,也可以探听一些消息。”
归友丘道:“是”
归亦远摆手道:“你下去休息去吧,我和你娘有些事再商量商量。”归友丘答应一声,出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归亦远道:“台月,今天我给你说的这鲁姑娘的事,你还有什么看法?”台月乃是归夫人的小字,归夫人娘家姓裴,也是能文能武,不让须眉。
裴台月坐在木凳上缓缓说道:“这鲁姑娘柔柔弱弱,既不会武功,看情形也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却不辞艰险,大老远从临安赶来找辛先生,必然是有着莫大的秘密。我听你说这鲁姑娘提到辛先生的《九议》时闪烁其词,如果我所料不差,这秘密必然就在这《九议》之中,而她来到庄中纯属是误打误撞,事先定然不会刻意防备,因而来之前必定不会把此书放在别处。”
归亦远一脸紧张道:“那就是说那本《九议》就在她身上?”
裴台月道:“不错。不过在情况远不明了的情形之下,绝不可以贸然强取,一来免的出什么意外,再者毕竟也是友人之后,以后见了,脸上须不好看。”
归亦远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全。说到友人,我又想起鲁姑娘说那陆成江与金人有所勾结,不知这其中又是什么缘故?”
裴台月道:“此事着急不来的,有机会见到陆成江,两相印证之下,必然能够水落石出。现下有一件事却不得不谨慎应付。”
归亦远道:“什么事?”
裴台月道:“至少在三宝、四宝回来之前,不能让鲁姑娘离开山庄半步。”
归亦远道:“三宝、四宝一个去河南,一个去山东,都两三月有余了,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夫妻二人闲坐了一时,也都困了,出了书房要回卧室,路转鲁雨田房前时,两人不自主都望过去,她的窗户早已黑了,可见已经入睡。
第二日一早,归友丘便来叫鲁雨田,此时鲁雨田也早都起床洗漱了,便要和归友丘一起去向归亦远夫妇请安,归亦远笑道:“我们在山里住着,不是名门望族,我爹爹又最不爱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咱们吃些东西便出去玩耍,这里有许多你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我带你去领略领略。”鲁雨田乐得清闲,便不坚持。
归友丘领着鲁雨田四处游荡,这鹅湖乃是山中一处平地,总有上千亩方圆大小,左边依着峭壁老林,似乎不通人道,右边则是悬崖湍流,也似乎不能下到河中,不过有人沿着悬崖边开垦了一大片田地,种些粮食蔬菜,也养些家畜,倒能自给自足。
鲁雨田问道:“我来这里时走得那条密道寻常人绝难通过,你们平日是走这条路吗?”
归友丘摇头道:“那条路当然不能用来日常通行,只在紧急关头才用得上,每日我爹爹都会派人巡查,以免被人意外发现这里,十几年来除了与我爹爹深交的朋友,你是第一个从那条路来这里的人。”
鲁雨田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庄中的人平常从哪里出入?”
归友丘神神秘秘地道:“姑且保密,过些日子自然让你知道。”
鲁雨田又问道:“我前后不见这庄子中有什么湖泊,也不见天鹅,就连别的水鸟都不多见,怎么把这山庄称作‘鹅湖’?”
归友丘道:“我爹爹平生以辛先生为楷模,辛先生曾与他的至交好友在铅山鹅湖寺长歌互答,爹爹便以‘鹅湖’为名建了这座山庄,以示对辛先生的倾慕之情。”
鲁雨田记得自己初入山庄时,因这‘鹅湖’的名称起得怪异,因而不免留心多看了几眼,那木匾显然已有腐烂痕迹,虽然字迹光亮如新,但可以断定这木匾已经悬挂了许多年,不可能是为了骗自己专意更改的,心中又定了几分,暗道:“这归庄主算得上是个忠义汉子。”
归友丘见鲁雨田似有所思,轻声咳了一下,待鲁雨田反省过来才道:“我现在带你去庄里最有意思的地方去。”
鲁雨田笑了一下道:“好啊。”便跟着归友丘向山庄后方走去,没走多久,鲁雨田看见眼前峭壁有些蹊跷,旁的山壁上全都是些藤蔓植物,中间山峰夹杂生长着许多躯干歪扭的树木,唯这里长约十余丈高约三四人的石壁上却连一颗野草也没有,光秃秃的灰黑岩石裸露在外,十分显眼突兀。
归友丘不理会鲁雨田的诧异,说道:“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