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敦手中提溜着铜锤,却显得有些丧气。
原来那柄铜锤滚入草丛,又从高处坠落在一块坚硬异常的顽石上。那顽石固然被砸得四分五裂,铜锤却也被磕得瘪了一处指肚大小的坑洼。阿克敦心疼不已,又是哈气又是抚摸,顿足大骂向南冠,嫌他一脚将自己的心爱之物踢飞。
阿克敦前前后后连寻找带惋惜耽误了不少工夫,等再攀爬回到原地时,向南冠带着何日成早去得远了。
阿克敦一瞧不见向南冠等人,急忙问道:“我们的人呢?”
王家竹笑道:“猴儿拉稀。”
阿克敦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陶家柳道:“蹿了呗。”
谢家池与葛家溪二人哈哈大笑,阿克敦知道被人捉弄,但迫于眼前形势敢怒不敢言。
王家竹上前说道:“刚才咱们没有打痛快,都丢了兵刃,算是打个平手,要不咱们再打一场,我赢了你你便自断右臂,你赢了我我便求少主人让你看看那本书,如何?”
阿克敦道:“你仗着人多势众,怎会让我赢你?”
王家竹怒道:“我们汉人向来一言九鼎,说是我和你打便是我和你打,其他任何人要是插上一根手指头都算我输,这下你该信了吧?”
阿克敦仍是摇头道:“即便你们没人上来帮忙,总归是人气要旺些,气势上对我不公平,那便是你赢了也胜之不武,不如今天姑且让我下山,咱们再约时间场地打过。”
王家竹哈哈大笑道:“随随便便就让你下山?我们兄弟四人只是老实,不是傻瓜。”
陶家柳等人也是大笑不止。
阿克敦明知大势已去,垂死挣扎不过是白白浪费力气,还不如弃械投降,少受挖苦戏弄,当下将铜锤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下。
王家竹道:“我给你这歪门邪道的兵器换个造型。”说罢突然将玄墨高高举起重重拍下,正拍在铜锤锤头上,只听铛的一响,那锤头应声被拍成一块铜饼,加上锤柄,好端端的一柄铜锤忽然就成了一柄长把铜扇。
阿克敦叫苦不迭,心疼得几乎掉下眼泪,与先前气焰嚣张状态判若两人。
陶家柳眼睛一翻有个计策,也走上前来说道:“二宝爷爷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上一问,你若是回答得好,不但把这铜扇还给你,还放你下山,若是回答不好,我请大哥将锤柄砸扁给你做个墓碑。”
阿克敦心想还要拿那个被砸扁的铜锤有什么用处,不过听说可以放自己下山去,便答应道:“好,你问吧。”
陶家柳问道:“是谁告诉你们说我们身上有书?”
阿克敦道:“这个我并不知情,那向南冠也是奉了别人的命来抢书。至于是谁告诉姓向的,还有你们身上是什么书,我官阶太低,没资格知道。”
陶家柳见阿克敦说得真切,不像是说假话,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阿克敦道:“当然是你们被人跟踪了,至于是谁泄的密,我官阶太低,也没资格知道。”
陶家柳不满地骂道:“你他娘的也不努力做个大官。我再问你,你们为什么没有伤害山庄中那些工匠?”
阿克敦鼻子中哼了一下道:“是那姓向的不准杀人,说是什么不能打草惊蛇,要是我能做得了主,早将他们杀光了。”
陶家柳大怒,银笔一晃就要刺向阿克敦心口。
归友丘忙喝止道:“不要杀他!”
陶家柳怒气难消又不愿有违少主命令,笔尖微微一斜从阿克敦胸前划过,嗤啦一声将阿克敦衣服划成两截,笔杆再一压,笔尖带着被割断的衣服下截用力撕扯,又听嗤啦一声,那衣服下半截被扯了一圈下来。阿克敦上衣登时变成抹胸一般,只能遮住上身双乳以上的部分,肚皮全然裸露在外,滑稽不堪。
阿克敦气得哇哇大叫却不敢上前拼命,王家竹等人拍掌哄笑,叫道:“二弟这一招妙不可言啊,这个叫做什么名堂?”
谢家池插嘴道:“我看这个名堂就叫作‘割袍断衣’,‘衣’是‘衣裳’的‘衣’,不是‘义’气的‘义’。”众人又顿足哈哈大笑。
归友丘见闹得够了,便走到阿克敦跟前道:“那向南冠是什么来头?”
阿克敦羞愧难当,又急于下山,只得照实答道:“那姓向是洛阳城的一名猛安勃极烈,底细我并不知道,两年前我们王爷派我去他手下供职,要去秘密监视于他,说是那姓向的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要向他汇报。”
归友丘沉思片刻道:“你们王爷是谁?他又为何让你去监视他?”
阿克敦道:“我们王爷便是广宁王完颜允良,至于王爷为什么让我监视姓向的,那我可不知道了。”
归友丘又问道:“两年来你监视到向南冠有什么异常么?”
阿克敦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这姓向的就是有些妇人之仁,除此以外倒也没发现有别的不同。”
鲁雨田对“王爷”二字异常敏感,忍不住问阿克敦道:“你知不知道你们王爷几个月前曾经命人去一座山里找一个会做火器的人?”
阿克敦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跟着那姓向的东奔西跑,许久没有见过王爷了,你说的这件事我没有听过。”
鲁雨田闻言大失所望,蹙着眉头回到裴台月身旁。归友丘也无话要问,向陶家柳丢个眼色。
陶家柳理会,对阿克敦说道:“我们问完了,请你去山庄喝杯茶好不好?”
阿克敦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哪里有闲情喝什么劳什子茶,大声说道:“不好。”
陶家柳陡然翻脸大怒,嘴里叫道:“啊呀呀大哥,把这厮的铜扇砸成铜墓碑,我用我这银笔在他的铜墓碑上刻上‘一只金狗死在这里’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