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友丘见这个怪人从水中跃出水面足有三丈之高,深知厉害,急忙对着鲁雨田及四宝叫道:“站稳脚。”
怪人跃出水面已然快得出奇,落入水中更是追风逐电。河水猛地被怪人身躯激荡得起了几层浪涛,浪涛卷来,将归友丘等人乘坐的船只打得剧烈摇晃。
亏得鲁雨田进入了船舱,否则必然失足落水,归友丘及四宝五人则勉力维持平稳。
等浪退过了,小船才慢慢不再颠簸。陶家柳气得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你个水泡的遭瘟货,差一点就把老子掀翻到河里去了……”
归友丘皱了皱眉头,担心陶家柳越骂越难听,不愿让鲁雨田听见,便摆摆手示意陶家柳住口。
归友丘对怪人道:“我家二叔、三叔适才言语上冒犯了阁下,我在此向阁下道歉,还望万万原谅。”
水中怪人面无表情,一字不差地重复刚才的问话道:“你们两个人生娃娃了没有?”
归友丘听这怪人再次问这同样的问题,才明白他刚才之所以发怒实则是因为这句问话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并非是陶二叔与谢三叔出言戏谑。
然而归友丘听在耳中也有些气了,纵然自己与鲁雨田交好,此问也实在太过唐突无赖,颇有些恶意。
归友丘冷言冷语地道:“刚才我家陶二叔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阁下一再相逼,说不得我只好也不用客气了。”说罢将弓箭取在手中以示遏止。
怪人闻言头颅一缩钻入水下,归友丘将羽箭搭在弦上以防突变。初时尚能看见怪人身体在水中不住地往下沉,等约莫沉下两三人深浅时,那怪人的身影便全然看不见了,河面恢复平静,就连一朵水泡也不冒上来。
葛家溪道:“还是少主人厉害,一句话就把这怪物吓得自沉寻死去了。”
王家竹等三人哈哈大笑,唯有归友丘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虽然水中已经看不见丝毫人影,但仍是紧盯着怪人入水之处。
果不其然,只过了三四口茶的工夫,小船周围的水面缓缓翻涌,似乎比别处高出一些,王家竹突然在船尾大叫道:“那人从水底钻出来了!”
陶家柳顺着王家竹所指的方位向下一瞧,一个模糊的身影果然从水底往上钻。上钻的同时,那身影如同陀螺一般旋转,随着上浮和旋转速度愈来愈快,小船周围水面愈加高出不少,咕咚之声渐渐响起。
那条身影将出水面时却二次旋转下沉,一时又不见了。等再次上浮之时,速度快了数倍,小船周围咕咚冒水之声大作,船身忽而上涨忽而跌落,把船舱中的鲁雨田吓得花容失色,两只手紧紧抓住船篷上的支柱不敢稍有松开。
归友丘将搭在弓弦上的钢箭取下,咔嚓一声插入甲板,右腿将箭杆绞住,屈身蹲马稳定身体,见鲁雨田惶恐不安,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后悔,对她歉然道:“真是对不住,几次三番连累你陷入困境。”
鲁雨田勉强笑了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要来的。况且我不是怕死,只是怕坐船而已。”
在归友丘与鲁雨田说话的间隙,那怪人已经在水中上浮下沉了三次,小船最高时已经被冒出的河水推至半丈高的空中。
随着一声闷响,那怪人第四次上浮,快得已经看不清人形,无数水泡卷上水面,小船周围的水像是被炸开了一般翻出一朵巨大的浪花,小船随着炸开浪花再次被抛向空中,直高出水面一丈有余。
文房四宝兄弟自小便能游水划船,然而生平谁也没见过竟然有人能在水中将船抛掷得如同玩物一般,心中对那怪人都起了一丝惧意,也无暇出口谩骂取笑了。
小船在空中稍稍晃了几晃又砸向水面。这条船虽然不大,但加上六个人的重量,也足足在七百八斤之上,如此重物猛然坠下,其势骇然,归友丘等人只听见嗵的一声巨响,河水被砸出一朵更大的浪花,归友丘被震得胸口一阵闷痛,王家竹四人无有东西稳固身体,全都跌入水中。
鲁雨田手中抓着的支柱本来就纤细,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折腾,咔一声自握持的下缘折断,她全部力气都用在这根支柱上,此时全身不能自控,身不由己向后躺倒,身后船篷是由竹篾编制,用了多年,风吹日晒早已腐朽了,遮风挡雨尚可,要想拦住成人不裂却是万万不能。
鲁雨田这一后倒,身后船篷顿时破出一个大裂口,呼救都来不及便翻身落入水中。
归友丘大吃一惊,情知四宝四人足以自保,鲁雨田却不识水性,惊恐之下跌入水里更加危险。
归友丘不及多想,把手中弓箭扔在船上便跳入水中去救鲁雨田,然而在水中搜寻多时,却看不她的身影,归友丘浮出水面长长换了口气再次潜入水下。
此时四宝见鲁雨田不见了,也都潜入水中找寻,但是哪里还寻得到,鲁雨田和那个怪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宝潜了三次水无果,只得上船作罢,归友丘似乎不知疲倦,不停地浮上浮下,似乎不把鲁雨田救上来绝不罢休。
王家竹见归友丘下潜时间一次短过一次,知道他气息与体力都已近乎耗竭,若再强行入水恐怕有性命之虞。其余三宝也都明白,互相对视一眼,跳入水中将归友丘强行拽上小船。
归友丘颓然躺在船上大口喘气,断断续续呼叫着鲁雨田的名字,小船四周除了河水拍打船舷的哗哗声之外,无人回应。四宝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解少主。
正当大家心烦意乱之时,小船前方水声再次传来,归友丘以为奇迹出现,是鲁雨田在水中挣扎,忽的坐起身来,却见有两条水线一前一后向这边冲来。
四宝大惊失色,刚才只有一人便已经无法应付,这时来了两人,更加难以周旋,小船中间一根龙骨断裂一半,只需再冲撞几次必定全然断开,整条船不免从中分为两半。
王家竹大声叫道:“二弟、三弟、四弟,咱们今天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少主人的周全!”
陶家柳等三人铿锵答道:“正是!”四人掣出兵刃,将归友丘围在中间,一眼也不眨地瞧着两条水线迅速接近渔船。
归友丘拔出一支钢箭攥在手中,努力站起来,将前面的王家竹、陶家柳分开立在船头,道:“要死便大家死在一起,我怎能一个人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