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这画中人你认识。”独孤谦没有理会她,恭恭敬敬磕了头之后取下了画,卷起来收进了怀里。
白衣女子看了眼独孤谦,道:“仔细看你的眉眼很像她,她是你母亲?”独孤谦点了点头,画中人确实是她的母亲,可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笑的这么开心。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愁眉不展,身体虚弱哪有画中的那神采。“是嫁给父亲才变成这样的吗?”独孤谦不知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明白父亲不配拥有这幅母亲最美时的画。
独孤伯兮并不是科举正途出身,书房中也没有多少儒家经典,都是些武学典籍以及各人的武学心得。这些对一个武人无疑是巨大的诱惑,谁不想看一下真武武者的武学心得。独孤谦本以为白衣女子来此便是为了这些。可没想到白衣女子对此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不停的翻找着。
独孤谦好奇道:“你要找什么。”白衣女子笑了声:“当然是找传闻中天下三刀中的转轮回啊!”独孤谦拿起了一本《精气神三元论》后道:“那是父亲自创的武学,未必就写成了书。即使写成也是贴身收藏不会放在房中的。”
“不找找看,怎么知道。”说着话白衣女子又合上了一个书柜,独孤谦注意到她并没有翻看那些书。或者说她看到柜子里是一些书,便转头舍了懒得多看上一眼。
独孤谦追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不是在找书是吗?”
“还挺聪明,不过不够聪明。你要知道,你问,我也不会回答你的。”白衣女子继续翻找着她需要的东西。独孤谦讨了个没趣索性躲到了背着窗户的地方,点亮了油灯翻看着《精气神三元论》。此书是道家天宫掌教编纂的一套武学概论。独孤谦虽未习武但也早闻其名,奈何天宫一教早以于前朝覆灭。此书也就渐渐消失于世人眼中,可没想到在独孤伯兮的书房还有一册。
此书中言,天下武学若修至真武境界直至登临武道顶点。精,气,神三者缺一不可。精者便是人身,一切修行之本。气者便为真气,吸纳炼化天地灵气而成,聚于丹田气海,通于经脉,初成可外放伤人,小成可凝为实质。而神则最为虚无缥缈,说的是人的神魂。据说神魂可离体而成形。或许是为了一些教中隐秘,书中对于神魂说的最为模糊。
可即便如此也解了独孤谦心中的大疑惑。起码让独孤谦知道了该如何修炼,人说静极则生气。人若心静便能感应到天地之间的灵气,以神魂之能便可吸纳灵气为己身。最后在自身经脉中周天运转便化为可为自己操纵的真气。悟得此道,独孤谦不自禁的修炼起了脑海中的功法。
修炼之时不觉时光流逝,独孤谦只觉一瞬间可睁眼一看窗外以蒙蒙亮了。“糟了,天快亮了。那姑娘呢!她不会把我一人丢在这里了吧!要被人发现我该如何解释。”独孤谦急忙起身,一转头就见白衣女子浅笑嫣然的立在他的身后。
独孤谦焦急道:“天快亮了,我们赶快走吧!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不急,不急。”白衣女子瞧着独孤谦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道:“你经脉淤塞,理论上无法让真气行过。可你体内的真气竟然能在经脉中运行,我很好奇到底何等真气有如此致密。东西虽然没找到,不过你能将此功法告诉我,我感觉也能接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累了休息一下而已。”独孤谦一阵懊恼,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偷着空修炼竟然就过了这么久,让这个女人给发现了。
白衣女子摸着独孤谦的脸笑道:“你不太会撒谎,记住撒谎时可千万别眨眼,尤其对女人撒谎。放心吧!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交出来的。来,现在我带你离开这候府。”
“离开候府,你要找的东西不要了。”
“当然要,不过离开候府再进来不是更安全。”
“更安全。”独孤谦听了简直想笑,在内城之中穿墙越脊以是极难,候府守卫更是森严这次更是闹了进贼的事,守卫估计比平日要多出近一倍。
“是啊?更安全,因为我发现了更安全的进出通道。”白衣女子笑着带独孤谦来到了一面书橱前,移开。独孤谦本还想说一句,这里有何不妥。可当见白衣女子移开露出地面上的一扇暗门时这话硬是咽了下去。
“这通向哪?”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掀开了地板,白衣女子一脚把独孤谦给踹了进去:“你先探探路,有危险先挡着。”独孤谦跌倒在地上摇了摇头,白衣女子既然知道这是可以出府的通道,定然是先前探过了。可偏偏还要装出拿独孤谦探路的模样。
独孤谦爬了起来接过她给的油灯道:“其实你若是能表达出自己的善意,我想你不会那么令人讨厌的。”
“讨厌?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讨厌我吗?”白衣女子轻佻的用手摸着独孤谦的胸膛道。独孤谦一把推开了她:“讨厌,我真的很讨厌你。你很漂亮,你随意的一个动作都会让我心猿意马。可我冷静下来后,那种讨厌的感觉更盛了。不,也不是讨厌,是恶心。一朵鲜花,外表鲜艳可内里早已腐烂,还散发着恶臭。你说是不是让人恶心。”
“有道理。”白衣女子面对辱骂竟点了点头,而后一笑指着墙壁道:“它们都腐烂干净了,是不是就没有恶臭了。”
闻言独孤谦举起油灯环顾四周,只见这数尺见方的石室中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数十具骷髅。白衣女子指着第一具道:“这好像是个普通人的骨骸,以经酥透了距今恐怕有三,四十年,死因该是后脑被钝物砸塌了。”
“嗯。”独孤谦点了点头来到了第二具骷髅旁,只见那具骷髅肋骨有多处刀痕,可刀痕都不算太深应该并不致命。“看的出来,杀人的是个新手。拿着刀往人胸口乱插,估计插了十来刀才正中敌人心脏。这具就不一样啦!应该是个老手杀的。”白衣女子走到了第三具骷髅处指断裂的脖颈处说道:“骨骼上没有其他伤痕,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独孤谦快步闪过来到了第四,第五具骷髅旁,他们生前皆是被一刀斩中脖颈。可往后的骷髅生前是因何而死独孤谦就看不太出来了。直到后面的几具骷髅竟然都化作了粉末,不过又被混入了什么胶水才凝结起来。
“好诡异霸道的真气,直接将对手骨骼都碾成了粉末。”白衣女子见了感慨道:“你父亲挺奇怪的,把他所杀之人的骨头都弄到了这?供后人欣赏一代刀侯的杀人之路。”
独孤谦一时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做,可他知道自己父亲年幼从军,所杀之人成千上万。若是每一具都这样用架子架起来恐怕整个候府都不够放的。这里的人恐怕是在父亲所杀人中有着特别的意义。比如第一具骷髅,该是父亲第一次杀人,杀人方式何等拙劣,从背后以重物重击后脑。
白衣女子见独孤谦面色有异:“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独孤谦摇了摇头:“不是,被吓得。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骷髅呢!我们还是快走吧!”独孤谦撒了谎他并不是怕,而是不愿多待在这,不愿多去想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尸骸放在这究竟是尊重,还是侮辱。
石室的角落也有一扇可以打开的暗门,打开暗门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独孤谦终于知道这是哪了,也知道白衣女子为什么断定此能出去了。前朝大周年间,玉京繁华远胜于此时。当时将作大监构思了一个前无古人的计划,就是在玉京地底建造如蛛网般密布的排水甬道,此排水甬道一成玉京将再无水涝之灾。但工程耗费的银两相当的惊人。大周王朝巅峰时还能负担,到了末代几位皇帝哪肯往这砸下银两,有这钱为自己修更奢华的万年吉地不好?
至此随着工程的中断,以及三十多年前玉京遭蛮族入侵曾被一场大火焚烧一空,这地下排水甬道之事便渐渐无人知晓了。独孤谦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建了一间密室直通地下排水甬道。
“这甬道的出口在哪!”独孤谦追问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捂着鼻子似是不愿说话,但还是小声答道:“这我哪知道,不过让我猜想的话?此甬道出口定然有许许多多。有的可能早就被封死,有的可能早就坍塌……我们只能看看运气喽!万一我们找到的出口是皇宫大内也只有硬着头皮见皇帝了。”
说者无意,闻者有心。此地下甬道的中枢定然在皇城之下,若真有一群高手通过此地直入皇城。独孤谦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七拐八拐找到的出口并不在皇城。抬头望着天上初升的朝阳,独孤谦估计此出口是一口干涸的古井。独孤谦正要想办法爬出去,白衣女子捂着独孤谦的嘴闪回了甬道内,道:“别出声,井外有人。”
独孤谦完全听不到井外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见白衣女子神色越来越冷。独孤谦有意问她听到了什么,却又不敢随意说话。过了许久,白衣女子神情一变搂着独孤谦飞身而上,壁虎一般紧贴着甬道顶端。
“是这样,看来那日她也是这么藏在我房里的,才瞒过了大哥。”独孤谦不得不想些别的,以免产生莫名的冲动。而就此时井口处落下了一个人来。独孤谦看到来人,浑身一紧,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了。独孤谦虽然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但绝不是胆小之人。可来人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具却无缘无故的给了独孤谦从未有过的恐惧。
那是张极为古怪的面具,方额,阔嘴,眼睛处高高耸起。上面刻满了不知是何含义的纹路。独孤谦虽说不知这纹路是何含义,可直觉告诉独孤谦,这纹路他见过,不是在面具上,而是在不起眼的一件小东西上。可一时间独孤谦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在何时何地见过。
就当独孤谦隐隐要想到时,来人经过了独孤谦和白衣女子下方,口中还念叨着:“潋月,潋月终于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