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懦夫与傻子
作者:独虫子      更新:2019-07-29 15:36      字数:3448

风石峡谷,从玉京前往天元道宗的必经之路。面具男子已经在这等了三天了,可还是没有见到李不和白衣女子的踪影。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方乾带领的黑龙卫便要来了。“可恶,难道他们不回天元道宗报信,那他们会去哪里。”面具男子沉吟许久,最后还是趁着天还未亮离开了。他可不想被任何人撞上。

龙王口,果然是东海境内最大的码头港口。天还未亮以到处人声鼎沸,若论繁华富裕或许不及玉京,但热闹嘈杂犹有过之。李不见了此番景象不由露出了缅怀之色感叹道:“这些年未见,这龙王口竟变化这么大。”

凌松子也跟着感慨:“是啊,变化真大。想想以前在这混生活时还是少年郎现在已经是个小老头了。”两人都是故地重游难免有很多话要讲,直到霜绛雪冷着脸道:“别忘了我们来这是要干什么,耽误的越久独孤谦便越危险。”两人这才意兴阑珊的止住谈兴,也不知是故意气一下霜绛雪还是无意的。

不过李不还是感觉不痛快虽住了嘴还是不住冷笑,这已经成了他这几天最常做的表情了。直到他发现独孤谦已经下了车到处在打听大兴赌坊了,他才急忙跟了上去。这几天蚀骨毒煞的毒性已经散至独孤谦全身了,稍有不慎便会毒发而亡,他不得不谨慎。

可四人就这么一路问下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过大兴赌坊的名字。随着问的人越来越多,霜绛雪的面色越来越冷,凌松子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密。

这时独孤谦道:“我觉得我们问错人了,我们问的都是些二三十岁的苦力。而凌松子说的是都发生在三十多年前了,我们应该找些老人家问问。”

“对对对,有道理。”凌松子一拍脑袋:“你瞧我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若说哪里消息最灵通,酒楼,青楼为最。李不本是有意去青楼的,可见霜绛雪竟毫不为意也打算跟着进去。结果闹得李不先不好意思了起来,所以还是决定去酒楼打探。一直找到中午才找到一家掌柜世居于此,且年纪在五十以上。

“你们要找大兴赌坊。”老人听到这个名字一下愣住了,好一会才道:“你们认识李兴民。”

“是啊!你说的那个李兴民可是鼻子下有颗大黑痣的李兴民。”凌松子兴奋的急忙追问,这老人的话可关系自己会不会变成一具骷髅架子。

老人点了点头:“看你年纪确实认识李兴民,可你身后的三位可不像啊!”

“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兴民三十多年前就死啦!你身后的几位有三十岁吗?”老人像是想到了往事叹了口气,道:“那李兴民虽说干的不是正经生意,为人也不实诚。可是全家被火烧死了,遭的报应也太大了。”

霜绛雪闻言便知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但还不死心追问:“全家怎么会被大火烧死呢!失火还有有人故意纵火。”

“唉,怪老头子,年纪大了说话不够清楚了。不是烧死的,是被人杀死然后纵火毁尸灭迹的。唉,真是可怜李家的数十口人命就这么被杀光了。后来传出风声说是他私藏了西漠萧家的宝物,又不肯交出所以被萧家的人杀了。为此当年晋王,齐王还抓了萧家经过于此的商队。可后来又说不是萧家干的又把人给放了。不过官家的事谁知道里面什么道道呢!”

“晋王,齐王。”李不摸了摸下巴他好像没听过这两位王爷的名号。于这方面独孤谦懂的就比他多了,便解释道:“晋王便是太宗皇帝当年的封号。而齐王便是人们常说的镇南王,其实齐王才是正式封号。不过一字王有比肩帝王之意,所以很多人为了避嫌总是镇南王称之。导致今天大部分人不知镇南王真正名号是齐王。”独孤谦停顿了一下,他不知这话该不该说但还是说了出来:“在大周朝,本朝帝王先祖也被封为齐王。所以说齐王与皇家而言是一个不太愿意提及的事。”

李不嘴角微微翘起,似有不屑道:“无非又是帝王心里的弯弯绕。”

霜绛雪则似乎完全不关心朝政问了一声:“大兴赌坊还在吗?”

老人叹息一声道:“早就成了一片废墟了,这几年更是成了乱葬岗。”不过即便如此霜绛雪还是问清了大兴赌坊原本的位置,打算一探究竟。

走在出城的路上,李不又忍不住出言讥讽:“有必要去吗?三十多年了骨头都烂成渣了。”和以往一样霜绛雪还是没有理他。

凡是赌坊总有些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事,所以大兴赌坊并不在城内而在城外的一处荒野之中。盖因如此大兴赌坊出事之际并无人目睹到底是谁人行凶。架着车独孤谦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老人说的废墟处。

说是废墟倒也能看出当年这该有一座大宅子,毕竟还保存着残垣断壁,只不过被齐腰长的茅草遮住看不真切而已。独孤谦注意到凌松子来到此处脸色变的极为古怪,东摸摸,西摸摸似有怀恋之色。可独孤谦不敢确定这是否是凌松子的真情实感。三十年时间一个人会忘记自己去过的赌场,可会忘记那个赌场是在城里还是在城外吗?

就在独孤谦想这问题是突然听到霜绛雪冷冷的喝道:“谁,出来。”除开霜绛雪李不也将手放在了背后的刀上。

“小娘们,大爷在这生火做饭碍着你什么事了。”从不远处墙根下走出了一个老乞丐,支着满嘴黄牙骂骂咧咧道。

李不在江湖底层混了十几年,一看老乞丐的装束便知他是干什么了。帮人抬尸,挖坟这些丧事中最无人愿意干的,往往是些无儿无女,命贱如草芥之人,而这老乞丐显然便是了。于这种人李不心中总是存着善念,便对霜绛雪道:“别难为人家。”

谁知这个时候凌松子忽然跑了过去,惊疑道:“老黄,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他依稀还记得眼前人曾经是个鲜衣怒马的青年,虽说不上风流倜傥可走在路上也总是有大姑娘,小媳妇多瞧上几眼的。可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一嘴漏风的黄牙,皮肤粗糙的像树皮,头发和鸟窝相较不过是多了一层污油。

那老乞丐这才注意到凌松子又惊又喜道:“小凌,你,你怎么变成道士了。”

“混口饭吃,混口饭吃。”凌松子尴尬的笑了。

老友相见自然是免不了互相聊聊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叫老黄的乞丐还是笑着,可聊着聊着便哭了起来。从他们各自交谈中,独孤谦才明白原来老黄原本是龙王口的富户。可是随着太宗继位,新起了一帮权贵。老黄家的地便被分封于此的一位侯爷给贱买了。那老黄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没什么赚钱养家的本事,小媳妇看着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便卷了值钱的细软改嫁了。男人沦落再没有女人,日子当然越过越差。最后直落到行乞和做着没人做的活,以此勉强度日了。

霜绛雪似乎于这人间悲观没有半点兴趣,全然没听只是在这荒草孤坟间四处寻觅着。独孤谦走到她的身旁,道:“我听很多人说过,武道修行神功秘笈自然重要。可是有了神功秘笈也不代表一定能更进一步。你为何如此执着于……”

霜绛雪看了一眼独孤谦淡淡道:“执着吗?那是一份让我变强的机会,我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仅此而已。”

“仅仅是这样吗?那我为什么感觉你如此的冷漠。”独孤谦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独孤谦不理解霜绛雪的心为什么会像裹了一层寒冰一样。

“冷漠,难道人不该冷漠吗?看到刚刚那个乞丐了吗?有人帮他吗!”说到这霜绛雪嘴角勾起笑道:“你是在指责我没有第一时间把救你放在第一位?”

独孤谦坐在了她身边摇了摇头:“不,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你本不该救我的,可你却救了。所以我清楚,我身上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不过这东西未必是你急需,相比下萧冷月的功法对你吸引更大。所以说,我的性命在你看来如同这里的一颗草。你会在乎一颗草的指责吗?”

霜绛雪点了点头,道:“其实你挺聪明,如果你丢弃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你不会武功也能在这个世间活的很好。”

“或许吧!”独孤谦站了起来准备到李不身边去,不远处的李不正来回走着显然遇上了急事。就在这当口,霜绛雪忽然道:“奉劝你一句,人死了就死了。你知道她怎么死的,为她报了仇。她还是活不过来。你不必为此自绝前程。”

“你在说什么。”独孤谦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霜绛雪耐心道:“人说侯门深似海,我虽不是豪门子弟但也清楚小妾的地位。夫君对她的新鲜感没了,她可能就会被大妇因为随便的一个理由杀了。或许知道夫君的一些事,也就没了。可无论如何一般人对儿子总是有些感情的。如果你安心做个孝子,你身上的毒根本无需去天元道宗。”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你为了自己心中没了是非,可我有。”独孤谦说着这番大话,身子却不争气的咳嗽了起来。

显然霜绛雪于此不屑一顾:“你只是个活在自己梦里,迟迟不愿醒来看看这个世界的懦夫。”

“懦夫吗?不,不是。我只是个还愿意相信自己的傻子。”独孤谦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他不是霜绛雪说的那种人,他也不是霜绛雪那种人。他奋力的活着,除了为自己,还为了其他的东西活着,他为此自豪。

而就这时,那一边的李不忽然叫独孤谦和霜绛雪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