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非真入魔,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的选择成了救下这一群人的根本。
先天的好手们这时候一个个的损耗过大,有那么些个都已经血肉溃烂,就连意识都快要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好一些也不过是纪安心这一个,此时虽然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但好歹算是囫囵人,只是些许细小的外伤,还伤及不了他的性命。
常散漫则是和那具白骨你来我往的打个不停,看起来一时间也分不出了胜负来。
至于最倒霉的无过于山行远了,好端端的走进来,打算帮上一把里头的人,却没想直接就遭了常散漫一击,此时倒在地上正竭尽全力的压制着伤势,但也没了行动的能力。
院子外头,吴良沁一锅子烟也抽完了,烟锅子朝着鞋底扣了几下,把灰烬捯饬干净。
一边的小毛驴正颠颠的往吴良沁的身边蹭着,似乎是要讨要什么东西。
刀锋寒听到了吴良沁那边的动静,也没在意。说白了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之前说了两句话,刀锋寒就知道上赶着没有好事的道理,虽然上赶着的是他,但是没捞着好的也是他。
之前被一顿埋汰,再往上凑活那不是刀锋寒的习惯。
至少那么几句话的功法,刀锋寒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和寻常老农没啥子区别的老人家不是简单人。
寻常人看着这小院子发生的事情,哪还有不走反而留着看热闹的,再加上那对刀锋寒不感兴趣的表现,即便刀锋寒不知道老人家的底细,也能想到是一位好手。
不然哪会在这地方砸吧自己的烟锅子,还能毫无反应的。
“这里有怎么样了,真是烦心。”
刀锋寒自言自语着,呆在这外边帮不上任何忙的情况下,刀锋寒也就只能自说自话了,再不找点事情他可就受不了这等待的过程了。
吴良沁把腰上的葫芦丢给了毛驴,从怀里又摸出了一把烟丝往烟锅子里头塞着,看架势是打算继续等着了。
刀锋寒不认识吴良沁是谁,吴良沁不关心刀锋寒是谁。
一老一少带着一头正墩墩墩叼着葫芦饮酒的毛驴呆在这地方,怎么都显得十分奇怪。
也非真开始攻击不能动弹的弃魔了,樊无我在原地站着念着心经,鱼具灭心里头一阵畅快!
也非真转修魔道,之后的路就再难回到儒家去了,这世上有转修魔道的法子,却没有听说过舍弃魔功重返人生的路。
鱼具灭高兴多了一个同道,也高兴弃魔正在遭到打击。
鱼具灭搭在弃魔身上的断腿能感觉到弃魔的身体正在一下一下的颤抖,这说明也非真的攻势正在进行。
常散漫和白骨的对垒本来不必是一副蠢笨的样子,因为一开始被突袭伤到了腿脚,才让常散漫不能摆脱这白骨的纠缠。
只能你一下我一下的原地对打,此时常散漫心中的憋屈简直无法再多了。
“哈!”
常散漫一声大喝,挥出的拳头陡然变大了三分,之前那蠢笨的对攻已经让他的耐性被逼迫到了极限,这一拳常散漫是抱着必杀的心意挥出的。
前边的对拼让常散漫对这具白骨的强度多少有了些了解,这一拳按照常散漫的设想,应当会将白骨打成一簇骨粉。
只可惜这一次袭来的白骨不再是之前那愚蠢的方式了,而是将一滩黑泥裹在手臂上,朝着常散漫打了过来。
这具白骨虽然只有本能,但是他的攻击方式并不是只有靠着身体这一条路子。
黑泥缠绕的手臂和常散漫的重拳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一股子拳风顺着白骨的身体朝后奔腾而去,将黑烟打出了一阵汹涌的流动。
然而常散漫的一击却是没起到预想的效果,反而伤上加伤!
黑泥借助对拳的时机缠上了常散漫的手臂,而白骨也在这一击之后布满了裂纹,似乎下一刻就会碎裂一般。
然后黑泥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从外表看起来粘稠如故,但是却向着常散漫的身躯之中突然发难!
一根根尖刺朝着常散漫手臂刺入,让常散漫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之前黑泥爆炸的威力还在常散漫心中,此时的他终于开始担忧自己的安危了。
也非真的攻击仍旧继续着,就好似流水线上的机械一般,规律而有力的朝着弃魔的头颅落下,颇有几分永无止境的意思。
每一次铁尺落在弃魔的头颅上,弃魔都会随着攻击发出轻微的颤动。
也非真这时候已经完全无视了弃魔那通红的眼睛,这个时候的也非真全无顾忌了,铁尺一下下的敲击着弃魔的脑袋,一次次发出沉闷的响声。
也非真就好似没有疲惫一般,坚定而充满仇恨。
弃魔想要说话,但却不能张开自己的嘴。
樊无我默默得念着心经,将内力束缚在体内开始流转。
樊无我所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在这个时候他只能猜到也非真选择了入魔,也能想到也非真会对弃魔做些什么。
但是樊无我这个慈悲为怀的行者在这个时候显然不如也非真这化身魔道选择戮魔的武人有用,樊无我只能在心里为也非真祈福了。
鱼具灭身上的血焰早在右腿断了的时候就消失在了体表上,此时的他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对弃魔的感知上。
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让他的心中发出一阵骄狂的笑声。
虽然无法张口,无法闭眼,甚至连呼吸都只能做到最小的只能维系生命的幅度,但是鱼具灭心中的快意却是难以磨灭的。
当鱼具灭一行人被弃魔的神通给定在原地的时候,鱼具灭是想过要将全身血肉化作血焰,将一身骨骼全数舍弃来给弃魔狠狠的一击的。
至于他来此的目的,在遇见弃魔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抛之脑后了。
什么大业,什么翻身!比起杀死一个可能为祸一方的大魔来讲都不过是毫无意义的。
魔道武者就是为了抵御魔族而生,最好也是为了抵御魔族而死。
这样就不会在那一天忽然成为一头新生的魔,这样就是魔道武者最受欢迎的终局。
此时的也非真一下下的敲打着弃魔,弃魔的本源也在也非真的攻击下飞速的开始减弱了。
不得不说弃魔是真的倒霉,若是一群稍强于他的武人遇见了他,大抵也只有全灭的结果。
但奈何一开始山行远一记投枪,将他的杀伤手段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之后又遇见了恢复意识的常散漫牵扯,最倒霉的是遇见了一个神念变得偏执的也非真!
弃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也想到了鱼具灭这个因为攻击他而变得羸弱的魔道武者。
他清楚自己的功力马上就要跌落到无法限制鱼具灭的程度了,灭亡似乎就在眼前。
小院之外的刀锋寒终于失去了耐心,提起“狼伦”对着小院就开始释放刀气。
每一道刀气都是刀锋寒所能施展出的最强的程度,但是在进入小院范围的霎那,就停在了原地,开始堆叠起来。
吴良沁新点燃的一锅烟丝,正随着吴良沁的呼吸而升起,吴良沁只是看着刀锋寒做着看似无力的举动一言不发。
那头毛驴饮够了酒水之后,站在原地时不时的抖动耳朵,裂开嘴露出一口不错的牙口,看起来就是一个适合干活的牲口。
昏暗的天色中,明月已经高悬,漫天星斗在月光下显得也不那么璀璨。
天枯城这座小城之中,居民住所的灯光一点点的熄灭,在这里彻夜的点灯是一种难以原谅的浪费。
一般人家在天色昏暗之后,很快就会进入梦乡,点灯本就是少见得事情。
此时天枯城里还带着亮光的地方除了城守府的废墟跟前之外,就是远处那间迟迟不打烊的酒馆。
酒馆的老板纪安心在影像当中还见过,甚至吴良沁都知道这个人有着问题。甚至在泉州府现身的时候,这人是明明白白的一个地境好手。
但是在这六扇门传出的动静这般明显的情况下,这酒馆老板却是一个人坐在柜台里边,慢悠悠的清点着一天的收入。
看起来和一个常见的酒馆老板没啥区别,只是他手中的铜钱已经数一遍又一遍。
一个身影踏进了那间酒馆,一身锦缎的衣裳看起来有些贵气,腰上没有挂着玉质吊坠,而是挂着一并刀鞘上镶嵌了几个宝石的弯刀。
弯刀长也就一尺左右,从外边看像一柄装饰品多过像一柄杀人利器。
杂乱的头发和整洁的衣裳产生鲜明的对比,加上连接着鬓角的胡须,让这个人带着独特的气质。
这样一个有些矛盾的人,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给人留下浓重的印象。
“来一壶好茶漱漱口,再上一叠肉干和一壶便宜的酒。”
这人对着数钱的老板毫不客气的说着话,也不等老板招待,自己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一壶好茶漱漱口,为的是一壶便宜的酒。
这个人若是在寻常人眼里,只会显得更加的奇怪,而酒馆的老板讲数了好几遍的铜板放到了怀里,就去后厨那边准备东西了。
酒馆老板的爱好,就是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到,然后离开,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会营业到很晚的时候。
因为夜里来到他这的人,大多身上都带着一个不错的故事。
在做事情之余的时间里,酒馆老板最大的乐趣,就是听这些人的故事。
至于来的客人是不是很奇怪,他倒是丝毫不在意。
至于醉汉闹事之类的事情,他也不怎么担心,因为寻常时候,他这所全城营业到最晚的酒馆周边,总是会有几个巡街的捕快。
等的捕快们换班之后,他还能从捕快们的身上多赚几个大子。
只是最近,捕快们消失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城守府的护卫们巡查街道。
而今天连城守府巡查的护卫也消失不见了,这让他不得不亲手处理了几个闹事的醉汉。
“看起来,天枯城也呆不成了啊。”
正在烧水沏茶的酒馆老板低声的抱怨着。
至于为什么不先将肉干和酒水端上去,那是因为这个客人是说先上好茶再来肉干和便宜的酒。
酒馆老板不喜欢惹事,所以一向按照客人的要求来做。
“这安分守己的日子结束了,我又该去干什么呢。”
自言自语的老板看着开始冒起气泡的水壶,慢慢的说着话。
至于那个客人,此时正坐在座位上,看着柜台上那盏有些昏暗的油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人的胡须在灯火之下倒像是黄沙一般的颜色,而乱糟糟的头发却是黑的很,就像是锅底一样。
胡须和头发连接的鬓角,却是两色参杂难分你我。
这时候才看见这汉子的身上那锦缎华服底下,是一身漆黑的衣裳。
老板很快把刚刚沏好的茶端了上来,放在了客人身前。顺便还放下了一碟花生。
不论是喝茶还是饮酒,花生都是很好的零食。
只是这碟花生米并没有油炸,也没有用醋去泡,只是附带了一小撮有些发黄的盐巴就端了上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是附赠的零食,一般客人也不会在意。
至于烹调之后的零食,那就得客人点餐之后才会有了。
“肉干需要辣椒面还是其他的什么?”
老板对着客人这么说道,语气很平淡,既不亲近也算不上冰冷,就好像常年聚在一起的朋友之间商量午饭一样的平淡而自然。
这客人抬头看了一眼老板,低下头一粒粒的吃起了花生米,顺手将盐巴撒进了茶壶里头。
“加点胡椒粉。”
客人的饮食习惯轮不到酒店老板多说什么,老板点了一下头就转身回了后厨。
肉干在西北戈壁上很常见,不管是用油炸干的肉干,还是放在背阴处风干的肉干,在这地方都挺常见得。
只是油炸的时候,这油肯定不是新鲜的而已。
寻常人家哪会做油炸的吃食,油在这地方可不便宜。
即便是酒馆也多是用剩下的油来炸制肉干,更多的是风干的做法。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客人一边吃着花生喝着茶,在空档的时间朝着后厨的方向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许是不像在黑夜里将声音传的太远,所以这人说话的时候可以的压低了嗓音。
“你吃完了,把钱放下就走吧,我当你没来过。”
后厨传来了酒馆老板的声音,也是低沉的。
“那你有兴趣见一眼金不换吗?”
“我在这的时候,一年能见着他三四次。”
两人的对话,随着酒馆老板把肉干和“便宜”的酒端上来而停止了。
似乎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这个夜晚比寻常时候要嘈杂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