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原初抬头望向摊前的人。一身显眼的红衣,外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长长的黑发被一只上好的银簪固定住,脖子上的同心玉衬得他的肤色更加雪白,正是许久不见的牧灵。
他随手拿起一张低级起水符,脸上满是怀念和唏嘘,他说:“踏歌林一战,我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倒在芙蕖林里被亓茵长老救起的时候,她传誓叫来卿昔长老带他回牧尘院疗伤,奈何他兄长不放心,隔天就把他接回了长卿府好生照顾,气息微弱的样子把他的爹娘当场吓晕了过去,那半个多月府里一片愁云惨淡,醒来后被勒令不准出府,生生多躺了一个月,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出来转转。
谁知一出来就看到了苍木两大美女兼“生死之交”的战友。
聂原初看到他没事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娇生惯养又单纯的青年难以相信踏歌林的一切是事实也无可厚非,直到现在,聂原初也时常以为那是她做的一个梦,只是午夜梦回时经常被微弱的响声惊得睡不着,手里紧紧拿着增意带戒备到天光微亮才重新睡去。
未止站起来问他:“你怎么也提前来了?”
牧灵:“我就住在这里呀~”说完,他忙给未止收拾摊子,笑着说:“既然来了,就去府上歇息一晚吧,现在客栈怕是都住满了。”
未止:“为何?”
牧灵:“因为誓会呀,十年一度,百姓们怎么也要凑个热闹的,何况今年不比往年,来了好多散修。”
未止对着聂原初点点头,收起桌子和椅子,边走边对牧灵说:“敢问这位牧尘院的豪门誓友,贵府尊名?”
牧灵神色一变,有些扭捏的压低声音道:“长卿府。”
聂原初:“……”
这一路,这个名字她听了不下十遍,没想到他竟然是誓之门最土豪的豪门世家――长卿世家的公子,那……他要娶媳妇了?
聂原初忍住笑意,若是这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人娶了媳妇之后会是什么样?她实在想不出,在她看来,这个青年还是个孩子。
未止拖了一个长长的“哦~”,拍着聂原初的肩膀大声说:“这下不用担心誓会期间的衣食住行了,兔子,我们运气真好,能有幸借住长卿府哈哈哈。”
聂原初无奈的看着她,对着牧灵行了一个同辈礼,压低声调说:“多谢。”
牧灵很是震惊的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尽管刻意压低了声调,但是声音中的甜腻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一时间笑得见牙不见眼,猛的凑近她想要逗她再多说几句,未止一把把聂原初往她的身后拉,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把她护在身后,对着牧灵威胁道:“虽然我们并肩战斗过,但兔子是我的,你别把她教坏了!”
聂原初:“……”
她实在不知道牧灵会怎么教坏她,带她上山追鸡下河捞鱼爬到峰顶大吼吗?
牧灵:“哎呀呀,你让开让开,你们苍木的人怎么都这样?说句话都不行吗?我又不是坏人,如何教坏她?”
未止不动,挡在聂原初的身前抬起头和他对视,拉拉扯扯间,牧灵脸色一红退开一步,飞快的丢下一句:“你们带她们回府,我,我再逛会。”
聂原初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身穿护甲的护卫,其中两人留下为她们二人引路,剩下的四人慌忙去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的牧灵。
未止莫名其妙的回过头看着聂原初,眼神询问:他见鬼了?
聂原初心想:没有,他只是害羞了。
刚才在未止的身后,比未止高出一个头的牧灵在伸手想拉聂原初的肩膀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未止的耳朵,粗神经的未止毫无感觉,反倒是那个红衣青年像是被什么电到一样猛的缩回手,雪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手足无措的逃走了……
真是……比她还要害羞←_←
两名银甲护卫对着她们行了礼,语气恭敬的说:“两位请随小的来。”说完,带着她们向长卿街的主街走去。
未止想起刚才听到的事,对着前面引路的两人说:“听说你家少爷要成亲了是吗?”
方才说话的那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未止说的是牧灵,连忙摇头笑道:“不是灵少爷,是大少爷――长卿殇。”
牧灵的兄长?说起来,牧灵应该不是他的真名,未止哦了一声笑着说:“那牧灵想必就是长卿府那位挟玉而生的小少爷――长卿灵了。”
听闻当年的誓之门很难得的下起了大雪,连下三月,百姓为此惊奇的同时也心急如焚,大雪不化,地里好不容易长出的庄稼可不抗冻,若是颗粒无收,那日子就要难过了。直到长卿府的荣薇夫人诞下一个挟玉而生的男孩,大雪一夜之间化尽,庄稼得以补救。百姓都以为是长卿府的小少爷给他们带来的好运,荣薇夫人还没来得及给她的小儿子取名,百姓们就灵少爷灵少爷的叫了,所幸就给他取名为长卿灵。
想来,那块玉就是他脖子上用红线穿戴着的同心玉了。
提起长卿灵,那位银甲护卫似乎特别高兴,语气中满满的宠溺和敬畏,他说:“灵少爷就是……贪玩了点,小的看着少爷长大,其实我们少爷很聪明,若是上进些,恐怕会是誓之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唤能长老了!”
未止呵呵笑着回应他,这人显然认为他家小少爷天下无敌,虽是夸张了点,不过也许他说的没错,牧灵十岁被送到牧尘院,十年来玩的时候远比修炼的时候多,但他的修为却已经和小他两岁,后期努力修炼的垂情蒂恩等人一样了,不得不说确实有些修炼天赋。
很快,她们就被带到了长卿府的大门前,看着这金碧辉煌堪称宫殿的长卿府,聂原初抽了抽嘴角。
真是……简单粗暴的炫富啊,就不怕有人趁着夜黑风高把大门上的黄金扣下来吗?不过……黄金在誓之门也值不了多少誓元,倒是府梁上挂着的两盏长明灯,取出里面的长明兽,也许能换到一比不小的收入。
护卫对着大开的府门伸出手,示意聂原初她们进去。未止道了声有劳,拉着聂原初上了府门前的台阶。
就在聂原初准备跨入府门时,一道奇怪的视线突然向她看过来,一个月的焚誓之苦让她对外界的细微波动更加敏感警惕,尤其这还是一道不加掩饰的目光。
她下意识的朝后身后看去,一道暗影从街角掠过,银白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