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休息室里,只有哗啦啦的倒茶声有点生气。
边京泽每当回到川城,总会来酒吧的休息室。这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感觉,真好。
听到门口有动静,他手中端着茶杯,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迷人的儒雅气质。抬眼往门口望去,黑亮眸子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
门口站着泄了气的解飞尘,沮丧又哀怨地瞪着边京泽。
“你个糟老头坏的很,一回来就跟明星闹出绯闻,现在好了,人家经纪人在外面闹着呢。”
边京泽稍微凝神,眼里仿佛带着某种期待,问道:“只有经纪人吗?”
“不然你想谁来?”
果然只有经纪人,从门口望出去,一向沉默理智的方浩在拽着一个女人,咬牙切齿。
边京泽眼角微微一抬,示意解飞尘把门关上。
他总喜欢待在这间休息室,这里空间很大,摆件很少,显得空荡荡的,极简主义的他爱惨了这种极简装修。
隔音效果极其好,安静如山巅的白雪,任世事变迁不染一点尘埃。
隔着一扇门,就是一个世界。
“时艾的神秘男友居然是他?时艾与神秘男‘z’酒吧定情?究竟这位是神秘金主还是男友?”解飞尘划着手机屏幕,阴阳怪气地念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咦,有人挖出了你的光辉史,‘边京泽是z酒吧的老板,能在川城开酒吧,且从未有人在此闹事,有权。投资项目皆千万起的投资人,有钱’,啧啧,媒体真够闲。”
“你说你不好好在国外当你的投资人也就算了,一回来就闹出这种新闻,老大,你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需要这么抛头露面吧。”
边京泽充耳不闻,淡定如斯,抿了一口茶,而后问他。
“你觉得她怎么样?”
“谁?”
“她,那个明星!”
解飞尘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不敢相信以往只跟钱打交道的好兄弟,现在居然问他觉得一个女人怎么样?
这世道真的变了,连石头也能开窍了。
“呃,说实话,除了脸我觉得她哪哪儿都不行。脾气不好,不谙人情世故,艺人不好好演戏整天传绯闻,一点都不可爱……”
说完他还厌恶地撇了一下嘴,全然不知对面那人脸色已如黑炭。
“飞尘啊,月底了,这个月你酒吧营业额达不到八十万,你就卷铺盖走人吧。”
解飞尘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冷静的说着这段不冷静的话,z这种“清淡”口味的酒吧,别说月营业额八十万了,五十万都不可能达到。
苍天,他解飞尘这是造了什么孽——孽缘未完待续,边京泽放下杯子站起来,经过他身边时“不小心用力”踩到了他的脚,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淡淡丢下一句:
“我觉得你,哪哪儿都不行!”
“……”
——
时艾从来没觉得自己活得这么窝囊,除了四年前的家庭变故。
抹掉过去,改掉姓名,明星光环满天飞,有些一张绝美容颜,明明这已经是大大部分人的理想生活了。
可自己怎么还感觉看不到阳光,常年阴森,活不好死不成的,连自己经年之前倾慕的人都不敢靠近。
她简直垃圾透了!
也难怪全世界都在针对她。
或许自己只适合待在这种黑暗的地方,比如此刻。
黑漆漆的房间里,黑色遮光窗帘一拉上,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光都没有。
时艾喜欢这样——她不是该生在阳光下的人。
门把动了一下,有人走了进来。
安雁没有开灯,凝神适应了一会黑暗,便朝她的方向走去。
不用想都知道,她此刻一定蹲在床头柜边,那个最黑暗最压抑的地方,蜷缩成一个地狱下的小恶魔。
“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安雁蹲下,轻轻环住她。突如其来的温度,使她猛地颤抖一下。
安雁问了一句废话,却也是温暖的废话。
时艾的状态,除了白亦承以外,只有安雁最清楚。
“我想抽烟。”
嘶哑的,低低的声音,没有一丝生气。
安雁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盒烟,点燃了一根递给她。
她不是烟鬼,却在这种状态下极度依赖香烟。
不满足于一根烟,夺过安雁手中的盒子,点燃四五根,一同放到嘴边。
颤抖的嘴角,颤抖的双手,樱桃小嘴被几根烟塞满,使得她的脸有些扭曲,面目狰狞。
她像一种出现在自己噩梦里的怪物。
安雁皱着眉头望着她,心疼至极,拿出手机准备拨给白亦承,却被时艾阻拦。
“别,不要,不要告诉他,求求你,不是有药吗,我吃药,吃多点就好了……”
边说着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抽屉,凌乱又急迫,仿佛是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者在极力挣扎。
那个魔鬼,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他只会欣赏那个有些狂躁、像“狂犬症”似的自己,他很欣赏,研究式的欣赏。
黑暗中,时艾搜出了药,悉悉索索抓了一把往口中送去。安雁顺着手机屏幕的光能看到她苍白又阴郁的脸,凌乱的头发,妆容晕在脸上,哪里还有那个光鲜亮丽的顶流明星模样……
——
秋末的寒冷渐渐浓重,仿佛做好了准备迎接冬天。
几座青砖红瓦的房子,小院里满是绿树青葱,院子很宽阔,一群活泼的孩子的笑脸,恰如一只只蹦蹦跳跳的小猴,打闹声此起彼伏。
在一群孩子中间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头发梳得很整齐,笑脸慈祥却又张扬,与小孩子玩足球。
边京泽站在门口笑望这一切,这位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老人,是自己的爷爷,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平常会跟三位义工一起照顾这些孤儿孩子。
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老人先是惊讶,随后便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边京泽见状,大步走过去与他拥抱。
“臭小子,你终于想起爷爷了……进屋里去,我要好好训训你。”
爷爷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假装生气,边京泽只好微笑点头任由他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