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公寓里,边京泽望了一眼窗户对面那栋亮着灯的公寓,拍了拍白色小狗的尾巴。
“去,暖暖,我这几天有事要处理,你帮我去陪陪你妈妈。”
暖暖!
这只白色泰迪,还是没有改名字,解飞尘以关掉酒吧来威胁,还是奏效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暖暖就是我的女朋友,土匪似的抢走兄弟女朋友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当兄弟女朋友的老子!这名说什么也不能改!”
暖暖不动,蹲在原地,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边京泽,带着一丝委屈。
但边总是不可能对小动物手下留情的,吼了一声。
“暖暖!”
小白狗吓了一跳,一溜烟窜出了门外,那人还不死心,抄起棍子假装在后面追赶,赶到时艾家这才作罢。
安雁还在做菜,时艾把白色小泰迪抱上沙发。
她对动物不敏感,但直觉长得像那晚园区里边京泽带的小狗,于是拍了照片发给他。
附上一句话:你是不是丢狗了?
几秒之后,手机震动了一下,这时小白狗却低声“汪”了一下,下意识远离手机。
“嗯哪,我不方便去带回来,能帮我照顾两天吗?”
时艾有些犹豫,真害怕自己的情绪状况会影响到这么可爱的小狗。
“它很乖的,名叫暖暖。”
屏幕上又多出一条信息,时艾笑了笑,好接地气的名字,她轻轻点几下屏幕,应允了下来。
“该吃饭了……啊!”
一声惨叫,安雁差点吓得把手上的饭菜丢出去。
“哪来的狗,快点放走,”
她一脸惊恐,迟迟不敢走出厨房。
安雁怕狗,从小就怕,时艾以前听她说过,是在小时候被邻居家的狗咬到进医院,从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绳索。
“邻居的,托我帮忙带两天,它很乖,它叫暖暖,不咬人的。”
时艾顺了顺暖暖的白色毛发,沉吟一会儿。为了不徒增安雁的烦恼,没有说这是边京泽的狗,而是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邻居?
她这种不爱结识陌生人的人会认识邻居?
“真的吗?”安雁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你不会嫌我平时太啰嗦了,用小狗来牵制我吧。”
“……”
当天晚上,时艾找来了高级狗粮,细细投喂暖暖。
而一旁的安雁虽心存惧意,却也不忘提醒她一句。
“带去动物收留所吧,我害怕……”
时艾拿出狗粮的手顿了一下,她太懂安雁的欲言又止了。
三年前,那时还没有搬到仙寓山庄,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居民楼。那里是普通小区,居住的都是工薪阶层的人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条小狗,一回到小区便听到震耳欲聋的狗吠声。
那天时艾躁狂发作,恰巧家门口来了一条小狼狗,朝着她叫了许久,后来,那条狗死在了她家门口。被人发现时已经是晚上了,只见地上有一直满是鲜血的小狗,一把沾染血迹的刀,旁边还有一个抱头痛哭的女人。
那天过后,时艾自责不已,渐渐远离所有的动物,也远离了所有的美好。
“安雁,我知道,最近也没有频繁发作了。”她低声诉说,语气近乎恳求。
安雁皱皱眉,便没再说什么。
一想到这是边京泽的狗,时艾就觉得自己努努力就能克服,也能爱屋及乌!
人们总是这样,在看到喜欢的人喜欢某样东西后,即使自己以前对这东西无感,但不影响自己潜移默化的去靠近。
从盒子里再拿出些狗粮给暖暖,笑着用手顺了顺它的毛。
金林医院。
心理咨询室,薛泽宇。
边京泽敲了几声门,没等回应便走了进去。
“你,你怎么又来了!”
薛泽宇不耐烦地望了一眼门口的人,转动椅子,背对那人。
这种冷脸边京泽已经司空见惯,并不在意,动动手指转动椅子,俩人就又面对面了。
“薛老头你忘了?你上次跟我约好今天给我做个双相障碍的体验的。”
他自从知道薛泽宇是时艾的心理医生之后,总是不请自来,来了之后总爱逗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你一个好端端的人到底要了解这个东西干嘛!”
边京泽背影微微一僵,随而拿起桌上一张刻着“精神科.薛泽宇”的牌子,与另一张刻着“心理咨询师.薛泽宇”并启放好。
“我想离我喜欢的人更近一些。”
唰——
天青色的落地窗帘被人一下拉开,后面居然是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累了,我只能给你做一个简单的催眠!”
薛泽宇没好气的嘟囔一句,心理疾病这种东西,他还真没有做过让正常人体验的测试,如果边京泽不来烦他,或许自己也不想过多研究。
因为双相障碍,有多痛苦和煎熬,他是知道的。
“躺上去!”薛医生推了一把边京泽,让他躺在硬板床上,给他戴上了一个类似眼镜的东西。
薛泽宇坐在那把椅子上,手里拿着一部遥控器,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了许久,久到边京泽快要躺不住了。
几分钟后,他摁了个按钮,在边京泽面前的墙壁上立刻出现了一些无声画面。
“从现在开始,你的人生、你的未来,一切的一切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上帝……”
薛泽宇的声音醇厚低沉,带着成熟男人的喑哑,一字一句传到边京泽的耳朵里,如旁白一般。而墙壁上的画面,是一个穿着华丽的皇帝,坐在高处指点江山,底下皆是俯首称臣的人。
“你看你多厉害,所有人都在你之下。有人反驳了你一句,你立刻勃然大怒,你想杀掉他,摧毁他,事实上你也这么做了,因为你认为没有人能在你面前说‘不’,你的决定都是对的,你就是真理……”
画面上,皇帝愠怒,吼着摔着那个反驳他的人。
边京泽只觉此刻有一股不知名的能量,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了,只想翻山倒海,叱咤风云。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狂傲的弧度。
突然,墙上的画面变了……
“这时候,你又来到冰冷雨林里,截断的蟒蛇血还未淋尽,你赤身/裸/体,成群的蜘蛛从你身体上爬过……”
在薛泽宇的引导下,边京泽紧皱着眉头,细汗自额头缓缓流下来。
画面又变了。
“此时的你沉入了海底,你身上溃烂脓疮长满了珊瑚,黏糊糊绿油油的,这地方太过禁闭,你快要窒息了……”
是的,他快要窒息了,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出办法来阻挡这一切,只觉痛苦,只想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