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伟站在白挺对面，转头引他看向被铐在墙角的杜艳艳。
“今天让你来就是为了解开误会的……可是，咳，谁知道你前妻的情绪会这么激动！竟然大闹法院，殴打法官……”
“哦？杜艳艳，你可真长本事了！”白挺讥讽道，随即转过脸看向纪伟，“我在此向您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与苏法官没有任何私人关系！”说着他转过脸笑看了苏小慧一眼。
陆湛阳皱起了眉，他不喜欢白挺的眼神！怎么说呢，那眼神就像一条冰冷滑腻蛇，吐着鲜红得信子悄无声息地攀附了上来，绕着你的脖子越缠越紧，让人不禁后背发凉，炸起了一身的汗毛，又厌又惧。而且，那目光中的示好太过明显，简直就是在直白地邀功“你可要领我这个人情呀”。
陆湛阳向前跨了一步，将苏小慧遮在身后，挡住了白挺的视线。
白挺有些意外地看着陆湛阳，慢慢地挑起了一根眉毛。对于有了主的名花，他向来不怎么感兴趣，太麻烦。
“上次不过是在商场偶遇，出于熟人之间的礼貌我请苏法官喝了杯咖啡。”白挺收回了视线，继续说道，笑容恰到好处，举止礼貌得体。“至于我的个人感情方面……”白挺微笑着看看身旁的美女，美女含情脉脉地回望他，“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还请纪主任和苏法官赏脸光临……”
“什么？你说什么？你要结婚？可我们离婚还不到两个月……”杜艳艳震惊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
“那又怎么样？”白挺转过头嘲讽地看着她，“你呢？在我们还没离婚时不是就已经和别人暗通款曲了吗？杜艳艳，别忘了，你的出轨录像还作为证据保存在卷宗里呢！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万一不只一份儿呢？”白挺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一刻，杜艳艳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魔鬼！一个和她同床共枕许多年的魔鬼……
如果这是一场大戏的话，那到了此时，就算是接近了尾声。看戏的观众们心满意足，一边揺头晃脑地品味着这一波三折的剧情，一边纷纷满意地散场回家。徒留下舞台上的主角满眼空洞地站在墙角，仿佛没了生机……
唉……纪纬叹了口气，示意小刘打开手铐放杜艳艳走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生活对她的重击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用法律手段来惩戒她了……
……
陆湛阳十分担忧地皱着眉，一边开车一边频频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苏小慧。从刚刚上车到现在，苏小慧一言不发，一直静静地看着窗外。
“嗯……咳，饿不饿？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陆湛阳故作轻松，努力想让气氛活跃一点儿。他没想到今天能遇上这样的事，不过也多亏让他给遇上了。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苏小慧无精打采地说，声音满是疲惫。“今天的课……时间很晚了，我恐怕没什么精力去上了，可不可以换到明天？”
“当然可以……”陆湛阳不知道再应该说些什了。他很想讲个笑话什么的逗苏小慧笑一笑，起码让她开心一点。于劲就有这个本事，无论气氛多僵，女生有多生气，他都能三言两语地就把气氛搞活，把女生逗乐。可他不是于劲，他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也没想到一个笑话，更别说怎么让苏小慧开心了。倒是苏小慧主动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苏小慧轻轻地说，不知是谢他制住了杜亮亮，还是谢他帮忙解了杜艳艳的围。
“嗐！那个呀……”陆湛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尴尬，然后掩饰般地笑了起来。他当时说是苏小慧男朋友完全是下意识的，事后还真怕苏小慧会生气。
如果此时杨刚或于劲在场，一定会急得想敲陆湛阳的头！多好的表白机会呀！顺水推舟地说些类似于“我当时心里是当真的，以后也是……”这样表明心迹的话，或者什么“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记得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样霸气十足，男子力满满的话都行呀！可这个傻小子倒好，就只会一边开车一边干巴巴地傻笑！
或许是被陆湛阳的笑给感染了，苏小慧也不自觉地也扬起了嘴角。气氛终于如陆湛阳所愿轻松和谐了起来。
“这事儿是不是应该就这么了结了？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陆湛阳还是有些担忧。之前苏小慧曾经讲过她工作上的一些艰辛，可他没料到矛盾和冲突会是这么激烈。
“没事儿，大不了……就不干了呗。”苏小慧冷哼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当法官了？”陆湛阳十分吃惊，“可是，当‘包大人’不是你从小的梦想吗？
“呵呵，你不觉的长大后再回头去看小时候的梦想会觉得很幼稚可笑吗？”
苏小慧的冷笑与嘲讽让陆湛阳心里很难受，他在这一刻很有种想要抱抱苏小慧的冲动。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像‘包大人’吗？我简直就是过街的老鼠……”苏小慧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陆湛阳面前牢骚满腹，怨气太盛，于是谈话戛然而止。
陆湛阳偏过头看了看苏小慧，只见她又侧过脸看向车窗外，路灯昏黄的光影下，苏小慧的侧脸忽明忽暗，不可捉摸……
……
陆湛阳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又见到了那个宝马男。而等在苏小慧家楼下的周川，看到苏小慧和陆湛阳从一辆铃木上下来时，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理智如周川很少会去毫无理由地讨厌一个人，陆湛阳很荣幸地成为了周大律师这少有的不讲理情绪中的稀缺男主角。
“你怎么来了？”苏小慧十分惊讶。小王今天不是出差了吗？难不成周川手眼通过天，对于西城法院的事已经无所不知了？
周川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状似随意地看了陆湛阳一眼，微笑着问苏小慧，“这位是……”
苏小慧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川，除了工作必须，周川对人一向稍显冷漠，很少会对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表现出结识的*。而凭她对周川的了解，此时笑容满面彬彬有礼的周川其实已经竖起了浑身的刺，满身戒备。
“陆湛阳！”还没等苏小慧回过神来，陆湛阳已经自报家门，并向周川伸出右手。
周川似笑非笑地打量了陆湛阳一会儿，然后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和那只一直举得挺直的手握了一下，“周川！”
周川的轻慢并没有激怒陆湛阳，他一脸平静地看着周川，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剑，笔直地站在苏小慧的身旁，在薄薄的夜色中隐隐散发出一股寒光。周川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可心里却莫名地意乱气躁起来。
“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昨晚你落在我车上了。”周川的语气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暧昧，眼神中带着丝调侃，又带着丝宠溺，仿佛在表达对她丢三落四的头疼和习以为常，边说边递给了苏小慧一个袋子。
是一件法服，苏小慧昨天本想拿回家洗的。
“谢谢了，还让你专门跑一趟。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在这儿等了很长时间吗？”苏小慧虽然奇怪周川的怪异，可也有点不好意思，不禁多问了两句。
“还说呢！看看你的手机！”周川笑得如三月和煦的春风，一脸的无奈却满眼的包容。“是不是又没电了？说过多少次了让你随身带着充电器，怎么就不听话呢？能占多大点儿的地方？”
周川并没有提他是来这儿附近办事，顺便捎过来的。陆湛阳沉默得像座铁塔，自始至终稳稳地站在苏小慧身边，一言不发。
“诶……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苏小慧再迟钝也感觉出了气氛的怪异，她抱着衣服袋子干笑两声转身就想遁逃。
“我送你上去！”陆湛阳和周川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两人转头对视，彼此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不善。
“不用了，不用了，几层楼梯而已……”苏小慧边说边迅速转身逃窜。
“诶，小慧……”周川一开口就明显感觉到陆湛阳火辣辣的目光聚焦在了他的右脸，如果目光有实质，此时脸上应该已经烧出了一个洞。他毫不在意，笑吟吟地对着转身看他的苏小慧说，“我昨晚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苏小慧沉吟了一会儿，倒底还是一下子下不了决心，“我再考虑一下，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好，我等你。”短短四个字竟让周川说得柔肠百转，字字缠绵。
苏小慧拢了拢双肩，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跑进了楼道。
目送着苏小慧的身影消失在防盗门后面，周川才慢慢转过头看着一直盯着他的陆湛阳。两人双手插兜，谁也不说话，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似笑非笑，就这样盯着对方。一分钟后，几乎是同时，各自收回目光，转身，上车，发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