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我只能说一声抱歉!”刘芒用歉意的眼神看着侯洁。
的确,他不能理解当年侯洁伤有多深。
婚事都在操办了,却突然退婚,于博世父母也因此被气死,一命呜呼。
这些事纵然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可跟她多多少少有一丝说不清的关系,当年她承受了多大的指责,又有谁知道!
在那个年代,不论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思想都很守旧传统。
婚前退婚,男方父母被气的一命呜呼,传到家乡后,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她,说她命里不但克夫,还克丈夫一家人。
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她从广西回来后,过了几年都找不到对象,也没办法结婚。耽误了结婚生孩子的最佳年龄。
“罢了!”
侯洁站了起来,迈步走到阳台处,眺望着空中的洁白月亮,语气伤感道:“过去的事终究过去了,哪件事毕竟不是我的错,耿耿于怀又如何?再说了,过去了那么多年,什么克夫之类的荒谬之言,根本没有科学道理。”
听到侯洁这样一说,心弦绷紧的刘芒终于松懈了。
侯洁这是准备开口了。
他拿起手机,开启了录音状态。
“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蓦然回首,侯洁眼里闪过一抹伤感,她似哭带笑般说道:“你大老远跑来找我,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打听当年于博世父母去世的原因吗?”
“对!我想弄清楚,当年你跟于博世到底经历了什么,导致他至今未婚,可却有着男人的身体需求。”刘芒铿锵有力道。
“至今未婚?”
本已经准备开口了的侯洁,听到这句话,惊愕了片刻:“不可能啊!当年医学没有那么发达,当初没办法治好的难言之隐,放在五六年前早就可以治好了,难道他一直没有去治疗?所以一直不敢结婚?”
“他得了什么病!”刘芒趁机问道。
“病?”
侯洁在阳台内踱步,玉手摸着下颚思忖:“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治疗的人,难道他一直不看新闻吗?他这种难言之隐的暗疾,早就可以根治了。”
“侯姐,于博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刘芒蹙眉道。
难言之隐?
对一个男人而言,只有一种病是难言之隐。
跟性有关的疾病。
侯洁的目光再次落在刘芒身上,眉头紧紧皱着,心里在盘算,到底要不要开口细说,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很尴尬,涉及到隐私。
就算是同性之间,这种话题也难以启齿。更何况,他们还是刚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陌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且,还是异性,谈论这种问题,实在很令人羞耻。
“难道真的跟性病有关?”看到侯洁犹豫了,刘芒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了。
侯洁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了,生有孩子,也有丈夫,而且居住在城里,思想跟阅历远非常人,能让她都有些避讳的男性话题,肯定跟性病有关。
苦涩的笑声,从侯洁口中发出,她有些骇然,想不到刘芒能猜到,而且毫不避讳的说出来。
“当年,婚前我突然退婚,就是因为于博世哪方面被江湖医生做坏了。他能力不太行,我让他去医院做手术。在那个年代,民营男科医院出现,小广告贴满了电线杆,但凡能看到广告的地方,都被民营男科医院贴满了。”
“十几年前,手机还不是很普遍,最好的手机,也只是老式的诺基亚,当时网络也不是很发达,世人也不知道医院还有民营跟公立之分。”
“更加不会知道,还有骗人的医院。于博世去了一家公立医院做手术,可在排队挂号的时候,却被医托忽悠去了一家民营男科医院。”
“那时候,于博世跟我,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医院还有民营这个概念,更不知道,他们就是骗钱的,也没能力做手术。”
“于博世被骗去民营的男科医院,一个江湖骗子给他做的手术,不但没治好,还落下了病根,出现了……你们男人所谓的早……”
话音未完,侯洁眼里闪烁出泪光,鼻子酸酸的抽搐道:“之后,他去了很多医院求治,可医生告诉他,凭现在的医学技术,还治不好,因为被民营男科医院的那个江湖骗子医生,伤的太严重了。”
“那时,他很绝望,而我也很……”
“当年,我知道他也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没有提上门女婿入赘的要求。我们商量好了,多生几个孩子,其中一个随我姓,继承我们侯家的血脉香火,他也同意了……”
“可出了这档子事后,能否行房都是问题,更别说生孩子了。我扛了很久,于博世也去了上海北京广州这些大医院,医院给出的建议,都跟在当地大医院给出的一样。”
“当时,我跟于博世都绝望了,万念俱灰。”
“特别是于博世,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他要是不行,就没法传宗接代。十几年前,农村人的想法你也知道,生不了孩子,就意味着要断子绝孙。”
“当时我很迷惘,很伤心,很挣扎。试过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后,我只能跟他退婚,于博世没有恨我,他只是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借钱出国看病,可我眼看着婚期就要到了,我不能再拖了,一旦到了婚期不结婚,我也没办法跟于博世父母交代,跟我父母交代。”
“可若是结了婚,他的病还是治不好,不单单耽误了他,也耽误了我。你知道的,在那个年代,结了婚,一般就不会离婚了,一旦离婚,我想要再婚就非常难了。”
“这件事被于博世父母知道后,二老承受不住打击,气急攻心,加上本来人就老了,心脏不太好,当场就被气晕过去,本来能抢救过来的,可村里条件太差,交通不好,最后耽误了抢救……”
娓娓道来的陈年旧事,孰是孰非,不甘心又如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错不在侯洁,也不在于博世身上。
于博世跟侯洁,都是受害者。如不是当年于博世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被医托骗去民营男科医院做坏了身子,留下了病灶,没办法传宗接代,也不会酿成这种悲剧。
硬生生拆散了一对要结婚的恋人。
破坏了一个家庭,害死了两个老人。
罪孽深重啊!
刘芒感慨一声,这种骗人骗钱没能力的民营男科医院,还有害人的医托,真应该受到法律制裁。
“后面呢?这家民营男科医院如何了?”刘芒低声问道。
“不知道。”侯洁摇摇头,把尘封在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后,她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轻松:“只是苦了于博世一家人,只是我想不到,他这种病,早就可以根治了,为何一直不去治疗呢!”
她虽然结婚生子了,可说起于博世,心里还是有些替他着想。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分开后,于博世一直没去治疗。
“原来,这就是于博世不结婚的原因!”刘芒长叹一声,原来于博世也是受害者:“可是,竟然如此,他为何要偷窥呢?他不是不行吗?”
“不过,后来我看过一个新闻,当年骗了于博世的那个江湖骗子医生,后面受不住舆论风波,吞药自杀了。”侯洁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