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巨痛须要下猛药才行
作者:白日做春梦      更新:2019-07-29 22:16      字数:4587

车子停在小田村姚谨家门外不远处,远远地,小逗比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姚谨跟他父母,时而站在家门口眺望这里,时而教训两个儿子不要再玩了。

年后就是开春,小田村跟其他乡村一样,过了元宵节大部分年轻人都陆续返城打工,忙碌着下一年的生计,为家人赚钱更多的钱。

村里的年轻人跟中年人很少,尽是一些老弱病残,张云霞虽死,姚谨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小田村的家乡,但是却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

虽然不久前,有过警察开着警车来询问他们,引起村民的注意,可片刻就走了,大家也就没有当一回事。

所以直到现在,小田村的村民,都还不知道姚谨为何返家,为何两个孩子也回来了,更不知张云霞死了。

大家都以为,姚谨这是回老家探望父母的。

可知道这一天,也就是刘芒跟小逗比开车来小田村,逗留了一夜后,小田村的住民就注意到他们了。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距离姚谨家外不远处,车辆亮着灯,村里的晚上本来就漆黑,加上这个村很穷,有一辆车彻夜开着灯,村里的狗汪叫了一晚。

想不引起村民注意,都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小田村,人生地不熟,小逗比跟刘芒不敢两个人同时入睡,各守半夜,避免晚上有人来找茬。

“好困!”

天微微亮时,小逗比就被刘芒喊醒了,下半夜没有睡觉的刘芒,眼睛浮现了一丝血丝,看起来很是疲倦,不过刘芒却下车在后备箱找到一些生火的设备。

一个小铁锅。

还有烧烤架。

这里是乡村,到处有柴火,随便找一找都能找到一堆柴火,把烧烤架弄起来后,就把小铁锅放在上面,倒入一些矿泉水,就开始烧火。

“大哥,幸好你有准备,不然我们就要喝冷水了。”

现在的天气还很冷,喝冷水对身体不好,看到刘芒把火生起来后,小逗比嘿嘿笑道:“这一幕要是被姚谨看到,肯定会气得半死。”

有了这些设备,就算没办法洗澡,也足以在这里生活一个礼拜下去。

天天堵在姚谨家门外不远处,肯定会让姚谨心烦意乱。

这不,此刻的姚谨,端着一碗米粉就在家门口眺望着刘芒这里,看到他们生火烧水,还在煮东西,有备而来,顿时让姚谨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刘芒跟小逗比这个架势,不达目的誓不离去。

“儿子,怎么办!”

姚母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红色轿车。

虽然老了,但是眼力还是很强的,能看清楚刘芒跟小逗比此刻在干嘛。

“他想耗着就耗着吧!反正我没做错什么,怕什么!”姚谨凝眉咬牙道。

牙齿被他咬的嘎嘎作响,虽然嘴上说不怕,可心里却隐隐生出了不好的警兆,被人找麻烦,而且还事关他那个彪悍而肥猪的妻子张云霞。

他在镇上混迹多年,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说不管你的事,就真的与你无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些事情,牵扯到你,纵然不是你所为,可牵扯到你时,想要避开,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摆平的。

可两位老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在村里,虽然消息传统闭塞,但是……如果见到人,那就一下子传开了,因为村就那么大,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不出意外,很快就全村皆知。

到时候,群里人都知道,入赘了的姚谨,是因为老婆死了,就带着两个儿子回来,而今老婆的尸体过去了七天还没下葬。

铁定会对他们一家人指指点点,人老了,是受不住全村人指指点点的,村里人的文化本就不好,一旦骂起来,多么难听刺耳的话都有。

人老了,有时候是受不了刺激的,动辄会生出寻死的念头。

早些年,村里就有人受不住跟丈夫吵架,一个妇女跑到山上,找了一些毒药吃,直接死在了山上。

这里是农村,虽然相关部门严厉管制了农药的流通,比如敌敌畏。但是大山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些药物跟经验,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山上是生长有毒药的。

想不开,就直接挖一株来吃好了,一觉睡过去,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两个老人也担心儿子出事,怕到时候自己承受不住刺激,真找一株毒药吃了就麻烦了。

张云霞去世的事情,二老也挺儿子说过,但是语焉不详,断断续续,二老也不是很知情,只知道儿子的老婆张云霞死了。

至于儿子这些年,在张家过得好不好,一概不知。

但是猜到张云霞死了,儿子就连夜赶回来,还带着孙子一起,二老就猜到,儿子跟张云霞的感情,肯定不好。

不然不会连自己老婆死了,后事都不管,直至现在有人找上门来了,说张云霞的尸体,过去了七天还摆在灵堂里面,用冰柜冻着。

人死了,不下葬。

这不是喊冤叫屈,停尸警人。

人虽老了,可也知道一个道理,做人不能缺德,不然晚上睡觉都不会不安宁,吃饭都会打嗝噎着。

二老在乡下一辈子,从没做过亏心事,家里虽穷,可性格淳朴,如不是儿子此次牵扯到的事情较复杂,不论别人来问什么,他们都无所畏惧。

内心磊落,何惧之有。

可就是因为事关儿子,他们不得不操心。

“我知道你不怕,可你想过吗!”

姚母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样,满目苍老的面孔,看起来很是令人心碎,老了还要替儿子操心,她轻轻摇头道:“不管张云霞如何对你,她始终是你的老婆,你老婆现在去世了,于情于理,你都应该送她一程,把她安葬好,而不是天天摆在灵堂内。”

“尸体停放一久,会发臭不说,还会影响到别人家,你考虑过吗!”

他们老了,深知死距离他们不远了。

人都有一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死,死了之后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妈!”

说起这件事,姚谨有自己的看法,他轻轻摇头道:“这是跟我无关,张云霞下不下葬,根本不是我说了算,我在张家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不然我张云霞去世当天,我就不会被骂走了。”

张云霞去世当天,刘芒虽然也在,但他只是看了一半不到就走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姚谨也不是那种非常狠毒冷漠无情的人,人都死了,他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不可能发泄到别人身上去。

或者说自己的儿子身上。

可当天,张天强直接撂下狠话了,让他滚蛋,说张云霞就是他害死的,骂他是克妻命。

克妻命这三个字,就如同魔咒一样,每天都在他脑海里浮现萦绕着,姚谨心里能不愤怒吗!

没有人,愿意被冠上这个三个字的。

张天强可以骂他穷,骂他笨,骂他没本事,小白脸之类的。

他确实符合了这些标签,可是骂他克妻命就太过分了,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简直就是说,张云霞是他害死的。

“别人可以无情无意,但是你不能。”

姚母只是一介农妇,但是也深知做人不能缺德:“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妻子,妻子死了,你见过哪个丈夫不去送终的,还不闻不问看着她的尸体放在灵堂内发臭,人死了,要入土为安。你懂吗!”

“可是我不甘心!”

这些年遭受到的痛苦,是别人无法领会的,姚谨一想到这些,就睚眦欲裂,孱弱的身躯都颤抖了起来。

难道死了,自己还要在面对那张,辱骂他不知多少次的面容吗!

他对张云霞的恨意,已经到了不死不休,挫骨扬灰都难以忘记的地步。

张云霞死了都时候,姚谨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好似,每天见面羞辱他的仇人,突然之间暴毙了,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痛快一样。

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若是事事如意,这世上还有穷人吗?”

姚母露出慈祥的笑容,伸出枯稿的左手,轻轻拍了一下儿子姚谨的肩膀,慈笑道:“做人可以穷,但不能丢了良心,不论怎么说,张云霞都是你的妻子,她死了,你应该去送终,这是恒古不变的规定,你逃避不了的,逃避了,就是男人。”

在父母眼里,不论孩子是否长大,始终都是孩子,有些道理,是只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才可以领悟的。

如果不教导,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才懂,那就悔之晚矣。

没有机会弥补了。

“妈!”

母亲这番话,让姚谨心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犹如硬梗在喉,难以咽下这口怨气。

“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姚母看着儿子,她知道,儿子成家立业了,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如果儿子不愿意,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也无能为力。

凝立在家门口眺望远处的姚谨,心里很是难受,堵得慌一样。

他有种想要怒爆的冲动,恨不得撕碎眼前的生活,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他就是冷静不下来,觉得太难受了。

张云霞这个肥猪一样的泼妇,好不容易死了,他被张天强赶出家也就罢了,现在还要他厚脸无耻回去祭拜送终,这不是让他难堪吗!

“哼!”

心里不情愿的姚谨,自然不会因为目前几句话就想开了,就这样乖乖的回去。

这不可能,除非张天强亲自来找他,上门道歉,并且承诺从此之后,他在张家的地位。

否则,大不了一起耗着,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穷就穷!

穷逼难道还会跑一个富豪跟他耍无赖不成!

到了中午的时候,刘芒看到姚谨扛着锄头,去附近的田地干活。

他一个人扛着锄头,往天地走去,身躯很差弱,在田地里面干后的时候,刘芒发现他干十分钟,休息二十分钟,很是疲倦不堪。

不用想,定然是这些年在镇上缺乏了锻炼,虽然每天都很忙,可毕竟不是干苦力活,不论是体力还是力气,都大不如前。

看着姚谨干了小时,一大块田地,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翻过来,人就累的不行,坐在一旁气喘吁吁,然后看着双手,发现手心上起了很多气泡。

不知何时,刘芒无声无息出现在田地的边缘,抽着烟看着姚谨在干活。

姚谨的父母老了,现在有正值开春,田地都在等着播种,二老没有这个体力干活,这活当然就落到了姚谨身上。

“很累吧!”

看到姚谨实在累的不行了,刘芒才朝着姚谨走去,微笑着道:“多年不做这种农活,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做吗?种菜你或许可以,可种田我想你没有这个能耐了。”

一听到刘芒的声音,姚谨眉头就下意识的皱了,转身过来冷冷道:“你来做什么!嘲笑我嘛!滚!”

这些日子,他心情不太好,脾气有些火爆。

“我只是来阐述一个事实。”

刘芒也不在乎姚谨是否脾气不好,依然风轻云淡道:“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怕,因为你本身就穷,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丢失,大不了回到以前。”

“状况可以回到以前,可你的身体,定然回不到以前。”

不是刘芒想讽刺姚谨,只是想把姚谨看在的境地,如实的揭露出来,让姚谨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远比他想象的要惨:“你以为,最惨不过回到自己的老家来是吗?错了,大错特错,你回头看看,你老家还有你的房子吗?你这几天睡的,是你弟弟的床吧?你两个儿子,是跟你弟弟一起住的吧?”

“说的难听点,这个家,已经没有位置给你住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很穷是吧!还是泥土房……”

“刚才干活你也感觉到了,你现在的体力大不如前,就算回来种田,你也没有这个能力,把一家人养活,甚至连你的儿子,都供不起去读书。”

“你现在回来,除了逃避能一时痛快之外,你什么都得不到,反而会越混越惨。我说句难听的话,如果你回来后,没办法改变家境,反而加重了你父母的负担,过不了多久你父母肯定会对你心生怨气。”

“还有你弟弟也是。”

这些话,刘芒其实不想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姚谨本来就是个被欺负惯了的人,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如果太直接了,担心姚谨守不住刺激。

可眼下,巨痛须要下猛药才行,不然怎么能唤醒姚谨。

这些事情,其实姚谨心里也在思考过。

他们家就那么多间房子,早些年他嫁出去后,他的房子,变成了现在弟弟的孩子居住,弟弟跟弟媳去省外工作了,他现在居住在弟弟的房子内。

这些窘境,其实姚谨心里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