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
“你,跟我出来。”伪军拿手里的棍子敲了敲木栅栏,又举起来,斜指着程煜,道:“快点,还想不想出去了。”
程煜咬着牙,站起身,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个混混一眼,赤着脚出了监牢,跟在伪军的身后。
他死死的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考虑此刻的狼狈,只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
从监牢走到外面的短短路途,程煜的脚都被划破了,脚底的血晕染开,又沾上了泥土。
程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鼻青脸肿,浑身光溜溜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儿子。
他不自禁的愣了愣,要不是实在熟悉儿子的那张脸,兴许他都不敢认。
比他反应快一步的是家里的老仆,那人很果断的脱下身上的长衫,就给程煜套了上去。
有衣服蔽体,程煜终于抬起了头,看到自己父亲快步向他走来,一时没忍住,直接泪崩了!
程父彻底惊讶了,自儿子五岁以后就没哭过了啊,这会眼泪哗哗的,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他一张手,就将程煜抱住了。
若是平时,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举动,别说在外面了,就是在家里他都不会拥抱儿子,严父慈母是他们家的传统。
但这会儿他心疼的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庆幸着自家儿子没出什么事。
“老爷,少爷,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先走吧。”老仆等了一会儿,见这两人只抱着一个心疼的拍背,一个专注的痛哭发泄,他不得不上前打破气氛。
小鬼子的地盘可是很危险的,要知道这次能把少爷弄出来,他们也费了不少劲呢。
“对对,咱们先回。”程父拍拍儿子的肩,将手绢塞到了他手里,拉着他就大步往外走。
程家的车就在外面等着,出了监狱大门,程煜就被推上了车。
这会儿程煜也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只低着头,拿手绢抹着脸,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程父也没问什么,就这么一路静默的开到了程煜的住处。
“家里有伤药吧?先上去处理一下,别让你母亲担心。”程父下了车,恢复了平日的气度风姿。
程煜点点头,不吭声,闷头上楼。
直到在浴室里站到了喷头下,他才彻底算是放松下来。
监狱里的一切,他不愿意回想,收拾那些混混很容易,把钱给监守就行,他们有都是折磨人的方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是小意思。
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清理干净,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任由家里的仆人帮他上药。
“知道这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程父打听了个大概,想在自家儿子这里听到更详细的。
谁知程煜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中午回来吃饭,就突然被抓了。”
程父眯了下眼,斥道:“别避重就轻!白玫也被抓了吧?你被抓是因为她吧?真以为你爸我是傻子吗?就那么好糊弄?!”
程煜尴尬的咧了咧嘴,突然伸手抓住程父的胳膊,低声道:“爸,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小玫救出来?”
“别做梦!我还没骂你呢,她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敢跟她谈恋爱?这回没把自己折进去算你幸运,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很可能就出不来了?”程父气不打一处来。
敬佩归敬佩,事实上,在某些事上,他也愿意睁一眼闭一眼的帮点小忙,但是把身家性命搭进去是不可能的。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谁知这个蠢儿子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程煜低头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不过,小玫真的是个好女人,她特别有理想,有信念,有坚持,爸,我很爱她,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吗?”
“除非你打算把我们一家人都搭进去。”程父板起脸,道:“她跟你不一样,她已经暴露了,小鬼子是不可能放人的,谁说情,走什么门路都没用,你死了那条心吧。”
“行了,你今天也别回家了,自己先养伤,等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家看你妈。”程父站起身,走了两步,停下脚步道:“老胡,你留下来,就看着他,养伤期间不许他出门。”
“是,老爷!”忠心耿耿的仆人望向程煜的眼神很是坚定,就好像在说:你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程煜闭了闭眼,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在哄着白玫跟他走,结果还是来不及啊。
上完药,程煜就这么倒在了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老胡看了自家少爷两眼,然后直接去了厨房,不多时,香味就飘了出来。
只见程煜的生无可恋在几秒之内就转换成了吃货表情,眼睛亮晶晶的期盼着。
肚子饿啊!神经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回到家烦心的时候也不觉得,可一闻到香味,饿的感觉汹涌奔来,他都控制不住。
吃饱喝足之后,程煜坐在书房里,很严肃的在思考劫狱的可能性。
也是同一时刻,白玫被带出了牢房,来到了一间燃着炭盆,挂满了刑具的房间。
她呆了瞬间,瞳孔放大,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处于戒备中。
结果身后的人猛的一推,将她推了进去,然后两人分别抓住她的胳膊,很熟练的就将铁链缠了上去,随后脚腕上也被缠上了铁链,整个人呈大字型站在房间中央。
白玫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不妙的感觉一波一波涌来,她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怕!很怕!
挨过鞭刑,尝过疼痛的滋味,白玫发现身处于这种环境中,她的身体都已经开始痛了。
人的身体对疼痛是有记忆的,也许是相当于示警,身体的本能告诉她,要快点离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可惜她做不到!
白玫目不斜视,不去看墙上挂的那些带血的刑具,不然她真怕自己会抗不过去。
事实上,现在她也没啥信心,但总得试试,也许就永垂不朽了呢。
把她锁在这里后,那些人什么都没做,只规矩的站在了角落中。
不一会儿,一个熟面孔走了进来。
白玫怔了下,这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少佐吗?又是他来审讯?那么,自己能不能再出去一回呢?!
白玫的心底不免升起几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