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夏思瑾开口移开了目光,管家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在她的目光中窒息而死。
“盐场大使呢?本宫要见他。”
管家抹了一把汗,想起自家大人临走时告诉自己的,就觉得浑身发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回禀神女,大人去寻访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
夏思瑾神色一凛,眯着双瞳,绛色双唇一开一合间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像惊雷一般砸在管家的心头。
“他如今身在何处,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本宫等他一个时辰,若是再见不到人,本宫就去茗香园亲自寻人了。”
管家双腿止不住地发颤,夏思瑾的目光压迫着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现在,本宫能进去了吗?”
夏思瑾眼中蒙上一层不满和轻蔑,提着裙子跨过不高不低的门槛,朝宅内走去,根本没有等管家开口的意思。
管家见夏思瑾走远,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安稳地放了下来。
他有些瘫软地扶着打开的门,又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使劲吸了口气。
天知道跟夏思瑾对视,压力有多大,他只觉得再多说几句,他就会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等全身的力气回过来,管家才急忙关上门朝茗香园跑过去,通知自家主子。
此时曜日当空,茗香园所在的一条街都静悄悄的,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管家机警地四下打量了一番,从茗香园的一个侧门溜了进去。
昨夜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环绕左右,盐场大使早就玩的忘乎所以,沉浸温柔乡无法自拔,哪里还记得夏思瑾这号人。
这时候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温香软玉在怀,睡梦里都是奢靡的生活和娇弱的美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硬生生地从黄粱梦中拉回,睁开的睡眼中满是怒气。
“哪个王八羔子大清早就来扰人清净!”
“大人不好了,您快回府吧,神女带着人上门了。”
盐场大使不屑地冷哼一声,搂着怀中悠悠转醒的美人动了动手臂,不耐烦地吼着。
“不知道我寻访去了吗,让她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身下的人低低地笑了两声,柔弱的身躯尽显娇媚之态。
“大人可当真是神气,连神女的面子都不给,好歹也是天选之人不是。”
盐场大使又是轻蔑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炫耀一番好好展现展现自己的威严,就被管家一句话给浇了个透心凉。
“使不得啊,神女说一个时辰之后见不到大人,就要亲自来茗香园提人了。”
“你说什么!该死的!”
盐场大使怒骂出声,掀开被子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就套上。
女人有些不满地坐起身,揽过盐场大使的双肩,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嘟囔着。
“大人怎么这就要走了,神女又算不上什么,何必如此慌张。”
盐场大使一把挥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改方才温柔的嘴脸,骂到。
“蠢货,别挡了老子正事!”
女人被猛地一挥,重重地砸在了床上,她望着盐场大使仓皇离开的背影,眼中吐露出怨毒的神情。
“神气个什么劲,一个五品的官员,还不是得把一个女人供起来,神女就是神女,惹不起的终究都惹不起。”
女人盯着被使劲摔上的门,顿了半晌,自嘲地笑起来,摇摇头俯身捡起散乱在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穿好。
“同为女人,她被所有人当做神祇,恨不得每天拜上一拜,而我却被千人骑,只能任人打骂。说到底,还是命啊。”
盐场大使跌跌撞撞地赶回府邸时,离夏思瑾规定的一个时辰只差半柱香的时间。
夏思瑾坐在正位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在空中一下一下地点着,手里捏着丹青色的茶杯,面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紫色的瞳孔淡然无波。
“神,神女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盐场大使额上冒着虚汗,颤巍巍地站在夏思瑾面前。
夏思瑾抬眸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
“大人连日忙于各地寻访,账目一直耽搁着未交与本宫。本宫想着怎么都得还大人一个清白,大人不急本宫也着急啊,所以就来问问大人,何时能将账目交给本宫?”
盐场大使本来想着夏思瑾左右一个女人,手里除了景洛泽交给她的任务再无任何实权,就算景洛轩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威胁。
账目的事情他虽答应下来,却根本没想着要在规定期限内交给她,等他玩舒服了再随便挑点没问题的给她送过去。
眼下看来,夏思瑾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如今都仗着身份压他几头,找上门了。
还好当时父亲特意叮嘱过他心提防夏思瑾,他留了后手,不然今日就栽在自己的自大和轻敌上了。
后面的计划,还是要好生部署才是。
盐场大使缓了缓情绪,挤出一个谄媚的表情,朝着夏思瑾开口到。
“是下官失职,未按时将账目交到神女手上,还请神女责罚。下官明日定将账目亲手交到神女手上。”
夏思瑾轻笑一声,紫色的瞳孔里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为难大人,明日本宫希望能如数见到账目。”
“一定,下官一定将账目完完整整送到神女府上。”
完完整整的账目定会全部送去,但能不能查出什么就看你造化了。
想着,盐场大使眸中浮上势在必得的笑意。
夏思瑾似是察觉了什么,冰凉的目光直逼而来,惊得他慌忙收起神情中的不对劲,面部一阵抽搐。
“如此,就麻烦大人了,本宫叨扰多时,也该回了。”
说完夏思瑾便从椅子上起身,巫墨轩先红烛一步扶住她。
夏思瑾偏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意味深长地扫了盐场大使一眼,幽幽开口。
“大使整日忙碌,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身体亏空了,往后的日子也难免不顺心。”
没等盐场大使回话,就缓步离开,身后跟着箐藤和红烛。
夏思瑾离开半晌,盐场大使才从她那句话里回过味来。
“妈的贱人,居然敢说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