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宫的宫外,又堆积了好些鲛人的尸体。
北泽行出宫外,看到抱着尸体的鲛人失声痛哭,痛哭流涕的鲛人在看到他后便急忙地放下手中亡故的鲛人,跪着爬行到他的跟前,哭求道:
“君上,怜悯怜悯你的子民吧!”
他缓缓闭眼,似乎不愿意看到眼前的一幕,只是痛哭声仍不绝于耳。
“云晓啊,你这造的什么孽啊!我的儿啊!”
......
北泽最终还是无法置身事外,他蹲下身来,撕开鲛人被血染透,满是窟窿的上衣,只看到大大小小的伤共计三十余处,死者并非一招致命,而是,被围攻绞杀。
他一连查看了数具身体,皆是如此。
他站起身来,吩咐道:
“好好安葬他们!”
以前的海水透明如空气,而如今大大海水却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而这味道,来源他失去生命的子民。他转身看了一眼匍匐在地,各种惨状的族人,活着的,脸上的痛苦又怎比死去的少?
他心如浇筑进了无数的铅石,沉甸甸的,父君临死前交代他的话此时却如鲠在喉,他愧对他的父君,纵使族人背叛汐族,纵使他们自惹杀身之祸,可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子民,他们,是父君,用尽毕生力量守护的对象。
他化作一道蓝光逝去,族人目送他远去,无声的泪淌落,他们呼吸着的空气,里面全是亲属生命消散的味道,叫人如何不哀痛?
只是,他们没有资格去要求他们的君上为他们做什么,毕竟,是他们先背叛的汐族,他们也违背了祖先当年歃血的盟约:世代护卫君上,世代以汐族的荣耀而活。
也许,汐宫是时候洗心革命了,不然,只能是外界待宰的羔羊。
云扶在天上的云层中迷路了,她忽然对自己失望透顶,明明一路向着太阳出现的方向寻去的,结果飞着飞着,太阳消失了,整个天空暗了下来,中午吃的饭吃到撑,结果这时候自己又饿了。
真是蠢笨死了。怎么就寻错路了呢?都怪无尘那个榆木脑袋,她嘴里咒骂道:
“臭无尘,我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哼!”
她一边骂一边揉着自己的胃,无尘气她气到胃疼。
“谁?”
她听到有女子的笑声,便下意识地转回头去,可身后空无一人,再回过头来,跟前出现了一袭紫衣的女子,她正含笑望着自己。
“你是谁啊?吓我一跳!”
云扶手又拍了拍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
“我听到有人在骂我堂弟,所以我便出来瞧瞧是哪家仙子这么不长眼,原来是你啊?你倒是说说,我家无尘怎么惹你生气了?”
“你认识我?”
璇玑认真地点了点头,云扶暗暗地吃了一惊,她黑色的眼睛提溜提溜地运转着,她心想眼前的这个仙子,长得虽不如雪沁姐姐好看,但容貌也能勉强和月神离朱较量,天上容貌如此出众的女子实属不多,她会是谁呢?
云扶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对了,堂弟!难道?她心下一惊,有点口吃道:
“你......你就是,无尘口中经常提及的璇玑姐姐?”
璇玑又复认真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她提问的肯定回应。
云扶一脸的震惊,她猛地噎了一下唾液,忐忑不安地咳了一声道:
“额,璇玑姐姐,花神冒昧了,还请见谅。”
璇玑倒也不生气,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一身鹅黄素裳的女子挺好玩。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告诉我,无尘怎么惹你生气了?”
云扶一听到“无尘”两个字,脸直接憋得通红。但又看到璇玑满脸期待她回答的模样,“嗯嗯”了两三下,最终还是如实地招了。
“他带我去凡间游历,中午的时候,看到天上出太阳了,他便提醒我太阳哥哥回来了,他带我回天界,可是走到一半,他却说他要回蓬莱岛了,他走时我和他吵了一架,我气得发昏,便迷路了。”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迷路了?”
“没错。”
璇玑又“扑哧”地笑出声来,她摇了摇头,一时半会竟不知说云扶什么好,她放眼环顾四周,夜色如墨的黑。
“你既然是为寻你的太阳哥哥,必然是要往西走,以你的法力,从此地飞到西丘少说也得五六个时辰,而脚下便是我蓬莱岛,不如,你随我回蓬莱,等明日天一亮,我便让无尘送你到西丘可好?”
“好啊好啊!”
云扶开心地直蹦了起来,璇玑一开始因为帝俊拈花惹草,弃羲和而不顾,在外惹了一堆风流债,又因为司烨犯天规和雪沁在一起而对对云扶一家颇有偏见,觉得云扶一家颇为不清白,便对云扶也带着些许偏见。可眼下见到云扶天真烂漫的样子,她又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云扶这样的个性。
蓬莱岛上的仙雾常年不休,夜明珠装点的华灯初上,找得蓬莱岛虚幻得犹如梦境。
云扶从未来过蓬莱岛,因此不禁对蓬莱岛充满了好奇。璇玑在前引路,不时回头叮嘱她小心脚下,生怕长得不规律的植物羁绊住了云扶,但她完全多虑了,作为花神的云扶刚一落地,众花草都拱手退到两边为她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来,只是璇玑未曾注意。
穿檐绕廊,当走到一座巍峨宫殿前时,蓬莱岛的宫女鱼贯而出,见到璇玑纷纷拜道:
“恭迎岛主回宫。”
璇玑摆了摆手,众宫女退下,她刚抬腿准备往里迈进,只见喜形于色的无尘慌忙地卷起经书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随意地将经书搁置一边,三步两步地往外跨。
“姐姐,你回来了!”
无尘显得无比的开心,璇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数月未见,无尘似乎去了青涩添了儒雅。
“无尘,我今天在天上捡了件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礼物?”
“对,礼物。”
璇玑笑意盈盈,对着身后的云扶唤道:
“出来吧!”
云扶感觉自己心跳得自己都管刹不住了,她握紧了小拳头,捶了捶胸口,深呼吸了口气,算了,豁出去了。
她绕过璇玑直接扑到无尘的怀里,无尘见有人扑到了自己的怀里,本能地把她推了出去,刚一推开,定睛一看,发现是她,又急忙地把她拽回自己的怀里。
“云扶?”
看到明亮处那明媚如夏花的脸蛋,无尘那原本满是困惑的脸瞬间笑出了花。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云扶会出现在蓬莱岛,更不敢相信她会跟着自己的璇玑姐姐一起现身。
“你怎么会来?”
“你不希望我来吗?”
“不不不,我希望,我很希望,我特别希望,你能来,我......我很开心你能来,真的。”
他又用力箍紧怀中的女子,抱着她宛如抱着新生与希望,她对于他的意义不言而明。
“咳咳......这里还有个喘气的呢。”
璇玑假装咳嗽,却捂着嘴偷笑。云扶脸红地推开了无尘,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无尘倒也没关注云扶表现出的小细节,他问道:
“姐姐,你怎么会和云扶一起回来?”
“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
“我?”
“嗯。你带她去凡间游玩,中途跑了,她被你气到了,在天上迷了路,不是我,她现在还在云层中转悠呢。”
云扶低着头一声不响,无尘心里却充满了自责。
“云扶,对不起啊!我回来后一直后悔没有将你送到西丘便走了,还想着明日一早去西丘找你呢,对不起,让你生气迷了路了。”
璇玑听完只觉得好笑,眼前的两个人仿佛小孩过家家一般,但她又打从心底里羡慕他们这样的感情。
“时候也不早了,我吩咐宫女收拾出一间宫殿来,让云扶住下,明日,你便送她回西丘吧。”
“不,我要和无尘住一起。”
璇玑和无尘听了目瞪口呆,候在宫外的宫女听了也面面相觑。果然,司烨一家对名节一类的真视如草芥啊!若非亲耳所闻,但凭云扶的长相,谁也不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能和无尘住一起。”
璇玑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在凡间就住同一间房来着,我们还......”
无尘连忙捂住了云扶的嘴巴,怕她越说越离谱,云扶被捂得难受,一直在反抗,奈何力气太小,挣扎不开。
璇玑摇了摇头,淡声说道: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至于云扶住哪,你们自己安排吧!”
璇玑前脚一走,众宫女便后脚跟上了。
无尘见众人一走,不禁松了口气,云扶也瞄准了时机趁机扒开了他捂住自己的手,问道: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们在凡间确实住一起啊,你忘了,你还躺在地上给我讲蓬莱岛的故事来着。”
无尘有些哭笑不得,他又岂会不明白云扶所说的意思,只是,他们彼此心间明白,不代表外人相信他们同住一间房是清白的,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何能让人相信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且,对天界来说,有时名节比生命还要重要,诸如司烨和雪沁这种类型的,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