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完之后,我们还特意剥开看了看里面,确定尸体都在。”蹇源端的一副严肃状态,这种愚蠢的问题他可是不敢再犯……
想当初蹇源出入江湖时,因为能力出众,可算是得了不少晋升的机会,眼看着就要一路顺风而上了。偏偏当时年少心气胜,再加上之前那些个毫无披露的任务,更是让他有了资本。结果就出事了,半年后出任务的蹇源几乎是差一点就栽了,说是命悬一线也不夸张,而那罪魁祸首就是蹇源之前出任务时一个假死的人。为了找到、杀掉蹇源那人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不过最后还是不敌,是彻底的死透了,但蹇源也因为他受了重伤。为此白兮兮还特意拿这件事做例来教导其他人,几乎是蹇源人生的一大败笔。
而在那之后,蹇源就对尸体可谓是十分关注,毁尸后必然会特意看一眼,杀人时能砍头就不会刺心脏,毕竟医术也是有过记载那些奇特的人,心脏长在了右边,他要是万一碰上一个,那岂不是悲剧还要重演一次。这等事关生命的事,蹇源可是万分的小心翼翼,生怕再出现个异常来。
所以这次在得知卜垵擅长蛊术时,蹇源就机智的带了铁链来,那把大火也是他想了好久才琢磨出来的,之前白兮兮就曾经念叨过:高温杀菌、杀虫什么的,这般以此类推一下,那些蛊虫说破了也是虫子,一把火下去照样成了灰烬。
“死了就好,不然这卜垵若是逃了还真是不好对付了。”白兮兮松了一口气,这蛊术可大可小,若是卜垵大肆动作,那才叫麻烦。
“放心、放心,安北王府整个都干干净净了,不过不过我们在查看时,倒是发现了不少地道。”蹇源蓦然想起他们寻到的暗道。
“有多少。”白兮兮问道,上次去地牢时,她便知道那安北王府是有地道的,不过原想着这地道最多不过两条左右,一条是用来通往人衣房间和地牢的,一条则是不知从哪里通往府外的,不然人衣也不可能带着花满楼一起从半月楼的一众人眼皮底下逃走。而这地道想必也是人衣透摸鼓捣出来的,却不想这安北王府倒是可以直接建一个“地下王朝”了。
“地牢连着的只有一条,通往一件屋子,安北王寝室与其他人住的屋子,各自一条,连接府外的有三条,南边墙角处地底下的占地很大,应该是安北王暗处培养的亲信的暂留地。”蹇源一一道来,现在说这些数字还是觉得夸张,那安北王府的地下简直都要成大型老鼠窝了。
“倒是为自己准备的齐全。”白兮兮冷然笑着。
“可不是嘛!这好好的地基,若是没把他抓起来,那安北王怕是最后也会半夜三更被倒塌的屋子吓一哆嗦。”蹇源说道,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外,若不是这次的事情,他说不定还真能目睹一下……
“这次诸位帮大忙了,待人都齐全时,必然摆一桌好酒好菜,我们一同庆祝。”白憬宸对着蹇源和叶鑫淼几人行了一虚礼,因为唐灸和花满楼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大肆庆祝,所以白憬宸便直接省了日后补回。
这次白癸的上位计划可谓是彻底的失败了,无论是轻信秋耀,还是过于自信。当然这也不排除他确实有计谋,光是之前白帝中的那蛊虫就足够一般人心有余悸了,若不是有唐灸和左枭冥在,就凭这一点,白憬宸也不敢拿白炎的性命去堵,那白癸的计划可是会真的成真。
只是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上出现了些微的偏差,最后导致失败。
无论是左枭冥发现白帝身上的蛊毒存在,还是左枭冥和白兮兮去暮色之森找药,又或者是珍宝阁玉楦玑的帮助……这一步一步,每一次白癸几乎都做出了措施,可偏偏就是差了些,而这些差错慢慢堆叠,最终让他把命也搭了进去。
今早的朝堂怕是白癸最威风的一次也是最失败的一次。
威风是指,他成功的站上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瞰了下方群臣俯首的样子,虽然他最终也没有成功摸到龙椅;失败自然是指,在白癸认为局势几乎是一便倒的情况下,支持自己的竟然只有那少的可怜的几人,那些原本和他交谈甚欢的,有一半都是在冷眼看着,暗自嗤笑,更甚至是他曾经一度认为是底牌的秋耀,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慢慢将剑指向他,怀里掏出的皆是他密谋造反的信件证据。
一下子体会众叛亲离的滋味,白癸只留震惊与愤懑,可恨自己识人不清,当了半辈子狼,竟是被狐狸骗得如此想法。
直到进了大理寺,白癸这才恍然恢复,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怕是如此了。那只黄雀偏偏还是他最为看中的,甚至连跟他很久的人衣和卜垵两人都是他在成事儿之后首要的解决目标,独独对秋耀寄予厚望,秋耀到底是辜负了他的一番信任。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相信秋耀,也怪秋耀戏太好,一张嘴虽然称不上是巧舌如簧但总归说的话让他心里好受,再加上秋耀不断给他带来的甜头,慢慢的那身防备自然是没有了,以至于到了后来秋耀和白憬宸的相处也全部都认为是在反间计套白憬宸的话,却不想,真正被套路的是他本人。
远在大理寺的白癸可谓是恨透了白憬宸和秋耀两个,这一出里应外合可是把他骗的好惨。
捶胸顿足发疯般嚷了十几分钟,白癸没了力气,这才扬了一把干草,直到整个地牢乱七八糟的,又是一阵的求饶服软声。然而牢房内静悄悄的,别说狱卒过来了,就是整个这一层牢房就没有一个活物。
至于那些跟随白癸的同伙,都被安排在白癸的下层,和他们的带头人一样,求命告饶的声音此起彼伏,看守的狱卒听的不耐烦,各自拿了棉花塞了耳朵:两耳不闻清净!
白癸在叫嚷之后,瘫倒席地而坐,蓦的眼前一亮,嘴里振振有词:“卜先生,卜先生还在,还有那人衣,那小子武功不错,对了还有我那一百死士,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哈哈哈哈,我还会出去的,白炎,我会出去的,等我出去,我要你跪拜在我脚下,我也要你对我俯首称臣,白炎,白炎,呵呵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传荡在这一层的牢房,昏暗幽深的环境,带着一丝诡异。
魔怔的白癸还不知,他所盼望的人,一个早已化成了粉末,一个被俘虏,另一队已经提前下去为他铺路了。
在回到唐灸屋子这边,白憬宸的道谢,那几人可是毫不犹豫的照单全收,毕竟他们可是很卖力的在做事。不过这其中遗憾还是有的……
比如早归的浮生、浮凉,比如现在的唐灸、花满楼……
“这是自然。”叶鑫焱说着,担忧的瞥了一眼唐灸那边紧闭的房门。
“吱呀——”
推门声响起,外间等着的众人纷纷起身,尤其花老坊主走在前面,迫不及待想要看花满楼。
床上,花满楼依旧静静地躺着,换了白色的衾衣遮盖了早先的伤,里面全部是包裹细密的绷带,断了的手臂用木板固定,缠了厚厚的绷带,脸上的伤口也包的仔细。若是忽略那些绷带,真是像安稳睡着的一般。
“如何了?”花老坊主走进,步伐很轻,轻轻拉了花满楼靠床一边没有绑绷带的手。
往日里活蹦乱跳的孩子,此刻却是一副他期望了无数次的安稳,可是那惨白的脸色他却是一刻也不愿多看,只想着他赶快醒来。
就是只是那些绷带的数量也不难猜他受了多重的伤,一向严肃的老爷子,活了一大把年纪,竟是又一次的红了眼眶,语气带着小心翼翼,泛着心疼。
“三天,三天醒不过来……”唐灸没有说完,声音带着颤音,眼底的热泪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他不想活!他不想活啊!他是医生,可是却独独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独独救不了放弃的人,救不了他……他竟会放弃了生,他放弃了这世间的所有牵挂,他的事业、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生命,乃至是,他……
他要如何做,他要如何做,谁来告诉他他要如何救他……
他救不了他啊!
“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唐灸失控的捶床,酸涩的眼眶埋首在被角,泪水陷入留下一片濡湿,颓废的跪倒在地。
没人知道他在处理花满楼那些伤口时心里是何感受,没人知道在他亲眼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是何滋味,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忍着控制自己几乎是麻木的包扎这他的身体,那些几乎不留一寸好地的身体有无数次让他下不了手,绷带一卷一卷的少,他有多想少缠一圈,却发现没有一处,没有一处……
他自始至终都是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动不颤,在他一次刻意的加重力道时,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是多么希望他能怒声骂他,让他轻点,可是依旧没有,没有那熟悉的嗓音,也没有那熟悉的话语……
他是那么怕疼的人,每次受伤他替他上药时,总会埋怨他力气大,而他则是回怼骂着他不长记性又受伤。此刻他又是疼到了何地步,才会这般放弃了这大千繁华世界……
“我……满儿,唐小子,你说什么?满儿他……”花老坊主愣住,下意识握紧了花满楼的手,却在下一秒又连忙放开,手笨脚乱的揉了揉,而后看着唐灸。
见唐灸崩溃大哭,心头徒然一阵晕眩。
“花伯父……”白兮兮急忙上前,扶了花老坊主。
“白丫头,不是真的对不对,我儿怎么可能……”花老坊主祈求的看着白兮兮,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骨血,他怎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花满楼怎么可以!
“枭冥,你看看。”白兮兮着急唤了左枭冥,在这里除了唐灸也就左枭冥医术最高了,说不定左枭冥有办法呢!肯定会有的……
左枭冥早在白兮兮走进的同时凑到了床边,弯腰伸手把上了花满楼的手腕。
除却唐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其余人皆看向左枭冥,花老坊主也是一脸期待。
“唐灸的诊断,不错。”似乎是不愿打击花老坊主,左枭冥放缓了语气,也加快了语气,继续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救。”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需要什么,我马上让人去找,暮色之森、南冥极地都行。”花老坊主着急的说着,甚至想到了那两处危险的地方。
“花伯父,冷静点,花满楼现在不易听到太大吵闹声。”左枭冥安抚着花老坊主,实在是少有的场面。
“好,好,我冷静,我冷静……”花老坊主絮絮叨叨的减小了音量,依旧期翼的看着左枭冥。
“唐灸说的救不了是因为花满楼自己不想醒来,也就是他本人没了求生的欲望,医者治病,一则看得是医者的医术,二则还得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欲。若是病人自己不愿醒来,那无论多好的药多好的太医都是没用。”左枭冥尽量的解释清楚,说着花满楼现在的情况。
“你是说……”白兮兮皱眉,担忧的看着花满楼。
“满儿他,他不想……活!”花老坊主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在他印象里,自己的孩子虽然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好歹心态是比之一般人好的不止一倍,这二十几年都是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对待自己的命那可是宝贝的跟个什么似得。嘴里时不时挂着的就是:我的小命儿艾!
而且花满楼是个不记坏的,有了烦心的几乎是睡一觉就能满血复活的状态,总是笑对生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生命……
“怎么会……”叶鑫淼喃喃道,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身后站着的叶鑫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