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作者:在吃鸡的馒头      更新:2019-07-30 02:14      字数:4169

陆羽此刻虽然用的是陆逊的身份,但一丁点记忆都没有,认路这种对他而言本就属于高难度的任务自然就更别提了。

只能跟在骑士身后。

虽然心中的疑问很多,但几次想开口问问那个骑士吧,又有些不敢。

毕竟那骑士是可以为孙十万效死的,在古代那叫死士。

真要被他发觉自己有什么异样,估计能拼命。

更何况陆羽早就试过,在这里根本无法使用能力,别说是自己本身漫游者的瞬移了,就是项链也毫无反应。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江边,方才停了下来。

骑士说道:“我们已经快到南屏山了。校尉想必知道都督的手段,如果继续骑马而行,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坏了主公的大事。不如找一条船水路过去?”

陆羽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没搞清楚这周都督到底有多大本事,但是也知道他早就想把诸葛亮弄死了,周围肯定有布置,骑着马过去那肯定是送人头。

更何况孙十万说是秘密保护,也就是不想和周瑜闹僵。所以他们必须乔装一下。

“那请校尉稍后片刻,卑下去去便来。”骑士见陆羽答应,便马不停蹄的不知往何处去了。

想必是去找小船什么的吧?

陆羽没有多想,只是乘着这难得的独处时间,思考着现在的形势。

眼镜没有反应,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些骑士什么的当中没有进化者。因为孙十万刚刚才提过,他,或者说陆逊有着玄境修为。这怎么听都不像是普通人啊。

而且上次被困心灵领域里的时候眼镜也没有反应。

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他记忆里的三国也产生了很大的偏差。

为什么孙十万会派他去救诸葛亮?这原本不是赵云的活吗?

且不说这个,关键是孙十万没有理由去坏周瑜的事情啊。

现在大敌当前,绝对不是闹内讧的机会。而且是冒着内讧的风险去救一个外人。

难道孙十万看上诸葛亮的才能了?这是有可能的。

但还是说不通啊,孙十万说了是把诸葛亮送回夏口。如果真是看上了不应该是让陆羽他们把诸葛亮绑了,送到孙十万老家,等他回来再做打算吗?

陆羽感觉事情可能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可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艘小船和一个渔夫打扮的人。

“什么情况啊这是!”陆羽感觉这都快成为他口头禅了。

因为那个渔夫打扮的人正是刚离开不久的骑士,身上似乎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和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黑气。

没等陆羽继续发问,那骑士便说道:“卑下幸不辱命,征得了小船一艘,蓑衣两件和一些渔具。请校尉换上,我们速去完成主公的密令把。”

陆羽暗道:这效率真的是快,难道是早就准备好的?可这血腥气和黑气是什么鬼?陆逊的能力?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上船将蓑衣披在了盔甲外。

虽然并不仔细,但在这大江之上,谁会认真仔细的盯着他看啊?

好吧,好像是有点不太认真,但既然那位骑士老兄都没说什么,陆羽也就没当回事了。

陆羽看着小船上的渔具,暗道那孙十万估计是早就准备要去坏周瑜事了,准备的这么齐全。

可看着看着却发现有些不对。

因为那些渔具上竟还有血迹尚存,而且不是在鱼叉上,而是在柄上。

”怎么回事?“陆羽问道。

那骑士笑道:”卑下之前也不知道主公会将如此重任交付于我,并没有准备,所以刚才就去一户渔民家中,想借艘小船。怎料那渔民不肯,还取出渔具来和我厮打,我便将那家大人尽数杀了。一来防备消息走漏,二来工具全些也好隐藏。“

说得是那么的轻描淡写,陆羽听着不禁感觉有些发冷。

”那家可有孩子?“陆羽脸上的怒色已经掩藏不住了。

他虽然不是圣父,圣母,但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草菅人命的事实?

”有一孩子,约莫十四五岁吧。我告诉他我是曹军,若想报仇便去当兵吧。“骑士说道。

不过他的语气中没有因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反而有些落寞。

这让陆羽感觉有些奇怪。

骑士注意到了陆羽的表情,不由得又是一笑。

陆羽不理解他因何发笑,冷声问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骑士再忍不住了,大声笑了出声,说道:“卑下在笑校尉您呐。”

陆羽听了更是不解,这骑士刚杀了人,反而笑自己?笑自己什么?

那骑士可能也是知道此行无论事成事败,都不可能活下去了,所以也就放下了尊卑的念头,解下了腰间别着的葫芦畅饮一口又递给了陆羽。

陆羽没有接过,只是隐约间闻到了一丝酒味。

他是现代人没错,可军中禁酒这点常识他可是知道的。而且这葫芦崭新,也没有血迹,不像是刚从那渔民家中抢的。

骑士见陆羽没有接过葫芦,也没有什么生气之说,只是又收了回来,便喝便说道:“校尉大人。您知道吗?”

“知道什么?”陆羽感觉自己快受够了,这帮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怎么一天到晚打哑谜?

骑士摇了摇头,又说:“校尉大人,您不知道啊。今日我既接下军令,便是必死。我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您不妨听听我这将死之人说几句可好?”

“唉......“陆羽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吧。“

或许这骑士滥杀无辜,罪无可恕,但本就是将死之人,不妨听听,更何况或许能从他的话里知道些什么。

骑士笑道:”我本是庐江人,家中父母俱全,还有一个妹妹。当时年轻气盛,不愿在农舍里蹉跎一生,和我那老父一样在田间炕头庸庸碌碌的过这一生,便托了村中铁匠,铸了一把破刀就要离家从军......“

骑士说着,仰头将葫芦里的酒全数倒在了口中,有一些洒了出来,洒到了脸上。

再一看,也分不清那是酒,是汗,抑或是泪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成行,便听闻村里来了黄巾匪军。可笑,可笑啊!我们村,甚至是庐江,这些年虽然苦,但大多都还活得下去,怎么会闹黄巾啊!”

这次陆羽看清了,骑士脸上的水珠分明是泪,但他并没有打断,只是任由继续说了下去。

“等我匆匆赶回家中,不,等我回到了那个我家曾经在的地方。就发现啊,我家没了。锅碗瓢盆,农具铁器,就连门板,都被卸走了。想必是当柴火烧了吧。而我的父母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发了疯的在那个曾经的家里找我妹妹。大人,您是大家族出生的人不会懂得。对于普通人家而言,男孩才是天,一来可以传宗接代,二来长成了便是一个壮劳力。而女孩,只是来日家中出不起聘礼是与人换亲的一件事物罢了。可我妹妹,她当时才七岁啊,我想要去当兵的事情也只跟她说了。我告诉她,不管家里给她许了什么样的婆家,都不要去,等我,等我当了将军回来一定为她找户好人家,这样她以后也能当太太了。

她什么都不懂,只是问我当太太的话可以吃肉吗?

我们普通人家,一年也未必能吃上一回,而那些肉母亲和她都是分不到的,只有我和父亲能吃。

我告诉她,能的,当上太太之后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鸡肉,羊肉,便是那牛肉也未必吃不到。

她很开心,我也很高兴。

可等我找到她的时候,血都已经流干了,身体都已经冰凉了。我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和她说上。”

陆羽听他说得情真意切,也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一时间也有些矛盾。

这样一个也有着凄苦出身的人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呢?

骑士稳了稳情绪,说了下去:”后来刘太守张榜,说黄巾匪患蔓延到了庐江,要征我们为兵,讨伐他们。当日我傻,信了。为了给父母,给妹妹报仇。我提着那把破刀就去了军营。可哪来的黄巾军啊?我打了二十年仗了,整整二十年。就没见过一个黄巾军!后来我才明白,那些所谓的黄巾军不过是那刘太守为了征兵而下的黑手罢了。

可笑我们本以为我们庐江太平,不论怎样,饭总还能吃个半饱。也不会朝不保夕被贼人杀了。哪里知道这却也是我们的死路啊!中原困苦,生灵涂炭,百姓都饿的面黄肌瘦,如何成军?那怎么办?从我们这些相对日子还过得下去的人里召啊。可有人不从怎么办?便装作黄巾贼让我们这些傻子有了血仇,还有什么召不到的?可笑,可笑啊!我们这帮傻子竟成了仇人手中的精兵,还有个不错的名字,唤作庐江上甲!“

骑士的眼睛瞪得血红,紧紧地盯着陆羽,着实有些瘆人。

陆羽也惊了,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也无法想象这种事情的存在,真不知该如何安慰。

可骑士眼中的血色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转怒为笑道:”您是不是想问我既然我有着这样的过去,为何还要故技重施,害了那渔民一家?您这种大家族出身,二十多岁便可为官,来日封侯拜将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百姓苦啊,百姓苦啊!今日我不这么做,来日他们真能活下去吗?那曹贼的八十三万大军,好吧,您比我更清楚,那些许是二三十万,许是只有十几万。可那些军卒又是从何而来?他们中有几人是心甘情愿当这个兵,过着这刀口舔血的日子的?十能有一吗?还不是从我们这些苦老百姓,从我们这些傻子中来的!孙将军,孙伯符将军当日知道我们庐江上甲的遭遇之后,跟我们说过。

若想不再有人如我们般妻离子散,家小成了路边枯骨。就要战!战出一个太平人间!战出一个能让苦老百姓们安稳活下去,不用担惊受怕,不用颠沛流离的日子出来!所以我,我们便随着孙伯符将军四处征战。他死了,我们就跟着小孙将军继续。二十年了,我没看到孙伯符将军说得那种日子出现。许是再过二十年也未必能得见。但如果没人去做,没人去战,这样的日子就永远都不会有啊。您,明,白,吗!“

您明白吗这四个字一个一个的说出来,如同一下下的重拳击在陆羽心上。

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如何斥责骑士的草菅人命了。

他是陆羽,他不是陆逊,他的家庭也很普通,小时候家中也不富裕。

但他真的能够理解骑士的苦,乱世百姓的苦吗?

不能!

他喜欢三国,喜欢这些英雄故事,喜欢那些金戈铁马。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可这些笑谈都是那些英雄,那些或大或小,或名垂青史,或根本不知姓名,如这眼前骑士一般的人用血泪写就的啊。

陆羽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骑士的做法是对的。他无法接受用这样的方式换取一个士卒。

但是他也没有资格斥责,是的,什么都不懂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当这个圣父!

骑士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划着船。

而陆羽也只是呆坐在船尾,想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就这样一路无话,行了大概一个小时,也就是那些古人说得半个时辰。

骑士放下了船桨,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蓑衣下的衣甲,说道:”校尉大人,我们到了。“

陆羽抬头看去,一座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中年人。

是的,他们到了。

西屏山,七星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