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单茂情定会稽山
作者:彭通      更新:2019-07-30 02:45      字数:5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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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肆◎

☆☆却说朱温率领三十万水陆之师,从黄河过了广通渠,然后沿渠西犯,剑指长安;当舰队到达渭河流域便遭到大唐水军的严厉打击,损失惨重。朱温害怕唐军断其退路,着“季三都尉”单茂暂回风陵渡口,以为侧应。

然这广通渠是连接黄河、渭河的人工水道。大概在一千四百多年前,主要由建筑学家宇文恺主持规划建设。开皇三年(583年)宇文恺在城西开挖龙首渠、永安渠和清明渠,引浐水、交水、潞水,直通长安宫城。

关中地区以及长安,虽号称沃野,但地狭人众,所产不足以供京师,要依靠江南诸州的赋税。隋文帝杨坚以渭水大小无常,流浅沙深,常阻塞漕运,故于开皇四年(584年)下诏,命令宇文恺率领水工另开漕渠。自长安城西北引渭水,略循汉代漕渠故道而东,至潼关入黄河,长三百馀里,名曰广通渠。自此,漕运通利,关中倚赖之,故又称富民渠。今朱温便是利用此渠,率领大齐舰队差点打到渭河南岸的长安城下。

话不絮繁。

又过三、四日,初霁云开,潇潇雨歇,明妃、热介甫见初晴**,准备启程渡河。正要走间,望见朱温北路军败退回风陵渡口,但人数只不过屈屈五百左右。明妃问风陵掌柜道:“掌柜子,为何起义军只回来了这么些人?”

风陵掌柜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梁王朱温在渭河受阻,正和大唐水师交战,均有损失,双方兀自高挂免战牌。而这些回来的起义军由单都尉指挥,以备万全而已。”

明妃道:“照你这么说,朱温未曾被击败咯?”

风陵掌柜道:“这是自然,朱温的水陆大军共计三十万,还在两百里开外,誓言不破长安终不还。”

明妃、热介甫相视对望,心中大石落定,皆思:“只要朱温不在风陵渡,我们暂时还较安全。”

恰巧单茂率五百士兵路过风陵客栈,并着其中四百五十人暂时守住渡口水道。接着他进到店里,将渔叉子倒在靠街的桌旁,一屁股坐下吆喝道:“掌柜子,来两斤牛肉,一碟酱豆,三壶烧酒,老子我长途奔袭了三天三夜,借贵宝地歇歇脚。”

风陵掌柜见状,笑呵呵地道:“哟,稀客稀客,原来是单三爷,难道长安攻破,您老衣锦还乡了?真是可喜可贺。”

单茂长叹一声道:“破他奶奶个腿,唐军势大,着实让人头疼的很。不过朝廷腐朽不堪,虽然人多,但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风陵掌柜道:“素闻朱温北路军所向披靡,拿来长安是早晚的事,三爷可不要悲观叹气才是。”

单茂拍桌子斥道:“老子可乐观的很,再不拿酒菜来,我可要踢你屁股了。”

风陵掌柜低头哈腰道:“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准备,三爷请宽坐。”

不移时,酒来。单茂肚饥,吃的口滑,忽闻一阵紫罗兰香。抬眼而望,婀娜如画,佳人似玉,尉迟妙然如同旋风一般飞身入栈。单茂起身再往门外瞧了瞧,门口站岗的五十名兵士全被点了穴道。

尉迟妙然坐在单茂对首,将玉拂尘摆于桌上,朗声叫道:“小二,来碗素面,一盏香茗。”未等小二答话,单茂一只脚踩在红油凳,笑嘻嘻地道:“尉迟姑娘,我这有酒有菜,何需破费呢?”

尉迟妙然并不领情道:“贼军汉,我小师妹呢,你们把她们母子怎么了?”

单茂道:“冤枉!朱温大哥忙于渭水破敌,军务缠身,哪有工夫去管明妃娘娘死活。再说了,我刚从长安京畿附近赶回来,可没做过对不起你们邙山派的事。”

尉迟妙然杏眼一瞥道:“真的?”

单茂道:“千真万确,我奉朱温帅令,侧应黄河水道,好备不时之患而已,并非追杀明妃母子而来。”

尉迟妙然斩钉截铁道:“我信你。”

单茂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犹为喜道:“我不是做梦罢,你相信我?”

尉迟妙然兰指拂出,将一纸绝密信函拆开,铺于桌面,边看边道:“这封密函,是我刚才从你身上偷来的,信上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还盖有梁王朱温的金印。朱大臭虫进军不利,故命你守住风陵渡,嗬嗬,原来如此。”

单茂大惊,连忙站起翻衣捣袖,这才发现随身密函已然在尉迟妙然手中。寻思道:“这丫头的功夫简直匪夷所思,如果她刚才刺我一刀,我岂不死在她的手上?”旋即坐下身来,捧着腮帮子嬉皮笑脸道:“我就说嘛,其实我单茂是个好人,只是你不懂得欣赏而已。”一边说着,一边痴望尉迟妙然桃鹅也似的美貌。

尉迟妙然蹙眉娇嗔道:“单三,你在这么看我,小心我把你眼珠子弄瞎。”

单茂道:“你不会的,我可救过你,你总不能忘恩负义罢?”

尉迟妙然自斟一盏茶,似说非说道:“这我知道,上次在会兴渡口,朱温、张丹松派兵围剿咱们,是你秘密助我和师姐们逃走。”

单茂道:“呵呵,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三师姐、七师姐她们呢?”单茂眼睛一直盯着尉迟妙然,从未挪开过半寸。

尉迟妙然道:“她们俩个已回邙山复命,而我就留下来,打探小师妹的行踪。”

单茂悄声凑耳道:“来,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听说明妃、热介甫去了商州,性命暂时无碍矣。”

尉迟妙然大喜道:“那我马上启程,动身去迎明妃母子、三将军回邙山。”

单茂道:“甭急,我话还没说。王彦章、高思继怕惹祸上身,已经遣送明妃、三将军出城。不如这样,我着得力手下去商州路径打探消息,不日就有结果。”

尉迟妙然十分感动道:“单三,当年我在荷花荡那般欺负你,你还愿意助我?”

单茂道:“不打不相识,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年轻识浅,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廿七姑娘不要和我计较。特别你那掌《须弥神掌》打在我肩上,过了这么久,一到雨湿季节,关节处就疼痛的很厉害。哎呦...哎呦...”说完,故意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欲博取尉迟妙然同情。

尉迟妙然误以为真,起身摸了摸单茂臂肩,柔声道:“打在你身,疼在我心。都怪我少不更事,误会你是淫贼。其实你人并不坏,就是有点儿不正经。”

单茂听罢,立即闭上双眼,呢喃自语道:“为了正经些,我单茂再也不看尉迟姑娘一眼。”

尉迟妙然噗嗤一笑道:“贼军汉,你当真是个无赖泼皮,那好罢,看你这般真心诚意,我就原谅你了。”

单茂缓缓开眼道:“呃,你真的原谅我了?”

尉迟妙然道:“要不然怎么办?难道把你杀了?邙山门规,忌杀好人。你虽然不属此类,但绝非奸邪小人。”言讫,凌空一指,指力散射而出,解开数名门卫喽啰的穴道。

这时,单茂向众人命令道:“速去商州路上迎接明妃娘娘前来,若贻时机,提头来见。”

小喽啰犹豫不决道:“明妃娘娘乃李唐皇室,若是我们贸然去,会引来非议。如果反王黄巢知道了,我们都嘚人头落地。”

单茂冲出门外,抬起渔叉卡住小喽啰头颈,斥道:“你怎么这么蠢?我可是黄巢起义军的大红人,江湖人人敬仰的“季三都尉”。如今,尉迟妙然嫁我为妻,那明妃娘娘便是我的小师妹,既然是我的小师妹,那就属于自己人。甚么李唐皇室?简直一派胡言!”

小喽啰嘻嘻道:“可...可尉迟姑娘还未答应你呢?”

单茂不乐道:“我和她早已是前世修来的姻缘,今生的欢喜冤家。通令全军起义的各级将士,单茂、尉迟妙然从此白首不离,永结同心。”

小喽啰见尉迟妙然并没有表示反对,立即俯地道:“遵命,都尉大人。”顷刻之间,栈外旌旗整整,马嘶蹄乱,单茂手里的亲兵紧锣密鼓地开赴商州,相请明妃尹传茹。

尉迟妙然见大部队走,坐下身来,对单茂道:“单三,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不过你我婚姻可不是真的。”

单茂语重心长道:“你还记得几天前,你我在函谷关比武,不慎滚落于暗处,我所说过的话么?”

尉迟妙然道:“我当然记得。你说衣锦还乡以后,和自己心爱之人隐居吴越,就像孔太公一样,每天垂钓放鸭,逍遥自在;而我呢厌倦于江湖,找回小师妹之后,打算向掌门师姐辞行,和我爱的人一起相守终老。”

单茂单膝跪地,抱拳道:“尉迟姑娘,如蒙不弃,你愿意和我这不好不坏的人在一起么?”

明妃、热介甫在旁为单茂暗暗打气,两人都在聆听着尉迟妙然怎么说。

良久,尉迟妙然道:“你这死鬼,上回亲我还不够多么?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从函谷关出来,关师姐、长孙师姐询问你有没有欺负过我,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单茂道:“当时情况紧急,黑灯瞎火,我一时莽撞失礼,并非有意为之。”

尉迟妙然道:“亲都亲了,还找这么的理由干嘛?”接着面向万里晴空,回忆道:“单三,也许你我在荷花荡时,情根已种;草青斋畔,缘起缘生;函谷关内,绵意相守。只要你不嫌我尉迟妙然泼辣,我愿意和你去会稽山。再说了,江湖中人都知你要娶我,我难道还有其他选择么?”

单茂大喜,将尉迟妙然抱起道:“你...你...真的愿意舍弃邙山修行?和我在一起?你不后悔?”

尉迟妙然娇容梨花带雨,芬芳沁远沁深,点头道:“敝派创派祖师婆婆奚雨沫曾经定下门规,凡入邙山学艺,非掌门者,可以婚嫁。”

单茂笑道:“奚雨沫是大名鼎鼎的柔侠,华夏的民族英雄。她老人家心思豁达,不拘一格。这个门规,定的实在太好不过,难怪邙山派享誉千年,经久不衰。”

尉迟妙然道:“奚祖师当然开明,不过也便宜了你这贼军汉,你先放我下来。”

单茂兴高采烈地将尉迟妙然扶定,咧嘴道:“呵呵,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单茂居然能娶邙山派的尉迟妙然为妻,说出去倍有面子。想当年,你大师姐秋月娥嫁予二殿下李存勋,而你的小师妹则下嫁给唐王李心进。看来老天爷对我单茂不薄,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尉迟妙然道:“可惜他们都没有好结果,始终堪不破一个“名利”二字。单三,你能放弃眼前之利,咱俩就不会重蹈我大师姐的覆辙。”

单茂道:“我本是个粗人,名利对我如浮云。你放心,我会亲上邙山向你二师姐赵弄影提亲,从此泛舟太湖,垂钓钱塘。”

尉迟妙然道:“好,咱俩一言为定。”

正在这时,不知为何,明妃怀中的小王子正在啼哭。紧接着传来一声清啸,张丹松高声喊道:“单都尉,你要和尉迟姑娘在一起,我们绝不阻拦;但你却背叛起义军,相救李唐余孽明妃母子,那末将就只好放火了。”

尉迟妙然长身出店,骂道:“哪个狗贼在外面乱吠?”

张丹松带着六百炮石手隐于暗处,对尉迟妙然道:“尉迟姑娘,你还真是渐忘,短短几日就不认得张某了。喔,对了,你们邙山派自恃武功高强,从不把江湖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也难怪,难怪。”

尉迟妙然不知张丹松藏于何处,盲目笑道:“原来是函谷关指挥使张将军,你倒好事多为,像个跟屁虫一样,始终阴魂不散啦。”

张丹松道:“尉迟妙然,汝少啰嗦!快把明妃母子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尉迟妙然道:“我都不懂你说甚么?我和小师妹分隔了好些日子,就算找到也不会交给你,你还是死了这份心。”

张丹松道:“你在撒谎。明妃从商州回邙山,她怕行踪暴露,定会绕开函谷关,而这风陵渡口便是她必经之地。我掐指而算,她应该已经到了。”

尉迟妙然听后大骇,低头沉思,正要回复。

热介甫扶着明妃出店,明妃怀抱婴孩抢着道:“张丹松,你这卑鄙小人,这事与我二十七师姐无关,有甚么事冲我一人来好了。”尉迟妙然见后大悦,揽住明妃臂弯道:“小师妹,见到你真是忒好了。”接着仿佛觉得哪儿不对,急道:“你...你的眼睛怎...怎么了?”

热介甫道:“二十七师姐,这个就说来话长。”

此刻,明妃拉着尉迟妙然的衣袖,催促道:“二十七师姐,张丹松这次是有备而来,徒留此处无益...”言未绝,尉迟妙然道:“邙山弟子铮如血,哪管万里与风刀。你我同门,我岂会独自逃走?小师妹,我先掩护你,你和三将军快走!”

张丹松依旧躲于暗处,笑道:“我已吃过数次大亏,不会再用弓矢相逼,先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完,一枚瓦罐大小的石弹冲击过来,旁有引线相燃。落地之后,轰隆巨响,瓦罐里面的火油瞬间点燃,四下分溅,雄雄烈焰直达云霄。要不是尉迟妙然用《迷蝶舞步》巧妙避开,当场就被炸得尸骨无存。

尉迟妙然飞到屋顶,向下一望,周围半里开外都暗藏着擂木炮石车,张丹松正在远处坐镇指挥。尉迟妙然高喊道:“张丹松你真是狡猾,明知打不过我们,便想着用擂木炮石车对付咱们。”

张丹松揖首道:“当然,君子识之而践行远,对付你们不这么做还真不行。这些炮车乃攻城利器,我不相信你们的身子骨,会比长安城墙还要厚实。”言讫,对一名手下道:“再发一枚给他们尝尝。”只见一枚瓦罐弹从天而降,瞬间轰坍了风陵客栈的马房,焰涨七仞,栏中数匹马儿尽皆炸死当场,威力甚为巨大。明妃、热介甫、尉迟妙然、单茂见状大惊,暂入客栈,以避火势。

张丹松接着道:“你们到底降不降?别让我等的心焦。到时万炮齐发,恐怕你们都只会烧成一具枯骨。”

热介甫听后大怒,提枪飞出店外,拔足来砍张丹松。刚行至半路,就被瓦罐弹给逼退回来,全身弄得乌七八黑,头发眉毛全都在着火冒烟。单茂急忙从缸中舀了桶水,淋了上去,才将火势熄灭。热介甫站在店门破口大骂道:“张丹松你个直娘贼,有胆量和爷爷酣斗一场,躲在远处算甚么英雄好汉?”

张丹松道:“三将军,巧智可制胜,蛮劲总会败。我没有你那么傻,那么天真,明知擂木炮石车在此,还要以身试弹。刚才你运气好,若再向前三尺,瓦罐正中你头顶,估计单都尉都救不了你。”热介甫乍听,毛骨悚然。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这回定是凶多吉少。

单茂气急败坏道:“张指挥使,你胆敢擅杀我季三都尉?你不想活了么?”

张丹松哈哈大笑道:“单都尉,你是起义军的大功臣,又是反王黄巢跟前的大红人,我当然不敢杀你。不过这里天高皇帝远,你死之后,末将自会请旨一封,言明单都尉为剿灭明妃母子,以身殉国,死的壮烈。定会让你忠节列侯,名达青史。”

单茂气极道:“张丹松你...”

张丹松呵呵冷笑道:“单都尉,请恕末将多多得罪。你和尉迟妙然夫妻同根,死而同穴。你嘚感谢我,不是吗?”说完命令道:“点火,预备。”只见渡口平原沃野十里,草短莺飞;黄河滚滚,一泻东流。数十台擂木炮石车屹立于风陵客栈周围,好似恶狼窥伺,嚎鸣哀叫。只需瞬间数秒,客栈便会夷为平地,人畜无生。紧张时氛,扣人心弦,当有词为证:

多情苦,

少添华发。

剩水残山愁无度。

江湖怨,

料理成风月。

秋萧瑟,

两三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