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小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8集:翻山指日成功后,定使闾阎贺太平
卷肆◎
☆☆此时,聂夫人见有如是小巧活泼,甚是欢喜,对李佾道:“老爷,以后咱们生女,当以如是为准。”
李佾见有如是确实不比寻常,抛开重男轻女的成见,哈哈应道:“嗯,夫人说的对。生女儿好,生女儿好呀。”说着抚了抚有如是稚嫩的面颊,从袖管掏出《秦岭山河图》,交给高思继道:“高兄弟,汝棋艺惊人,在下佩服。若是日后闲暇,再来府上赌弈。”
高思继将画接过,拱手道:“员外。高某侥幸得胜,非棋艺精湛。下回和员外赌赛,可不敢再赌这么大。”
李佾笑道:“嗯,十万以上请随意。”
过了一会,高思继、丐九、掌钵长老和有如是四人拜别李府主仆,下了骊山,径直往西宗总舵关帝庙而去。掌牌长老、四才俊、庄绿翘出来迎接,听闻棋开得胜,众人大喜,分宾主坐了。
高思继坐于左首尊位上道:“九叔,如今得到《秦岭山河图》,以防夜长梦多,我需马上回到商州,不能长叙您佬左右。”
丐九道:“嗯。将军快回去整备军械,迟则生变。他日兵临长安,扫平残旧,你我再话衷肠。”高思继望了望四十口大银箱,道:“庙外的四十万两纹银权且当作购画之资,还望您老人家收下。”
丐九摇手道:“《秦岭山河图》是将军从李佾手中赢得,已非老叫花所拥有,何谈购画之资?”
这时,有如是抢着道:“九爷爷,你们西宗穷的叮当响。咦,你再看看你这关帝庙,残破败旧,脏乱不堪,是该好好修缮一番。依我看,你们要防止北宗吞并,西宗用钱的地方尚多。”接着昂首阔步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邙山派之所以会成为天下第一派,并不是仅靠无上仙武。”
丐九惊问道:“呃,那它还靠甚么?”
有如是答道:“财力与智慧。我曾经亲自到过邙山,所以知道邙山每月税收是184万余两银锭,一年则是2200万两,财力在江湖各门各派那可是首屈一指的;智慧方面,有号称“女中诸葛”的赵弄影亲自坐镇,关玉沁、长孙严妍从旁提点辅佐,指引正确方向,使得邙山派蒸蒸日上。”
西宗众人听罢,相互交头接耳道:“哟嗬,邙山派的实力可抵咱们西宗千万倍。难怪,难怪。”
有如是接着又道:“所以,贫穷限制了你们西宗的想像。说个浅显一点的,比方说我身上这件“缎锦蓝霓裳”就是邙山派赵盟主随手赠予我的,其价值就能抵你们西宗一年开销。”
庄绿翘道:“哇哦,那么有姐姐以前穿甚么?”
有如是正色道:“和你一样,乞丐装饰,鼻涕大把。”说完对丐九道:“九爷爷,江湖纷争全靠财力、智慧、勇武支撑,你千万别辜负高叔叔的一番美意,望您佬不可推却。”
不移时,柳飘然恭敬道:“有姑娘上述之言虽然有理,但银子总非西宗之物,咱们万万不能接纳。”
高思继道:“柳公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总不能让我扛着四十口宝箱回商州罢。如今起义军百万人众,区区四十万银,就算我带回去犹如车薪杯水,并不起多少作用。反而放于西宗可解燃眉之急,倘若你们不收,就是看不起高某。”
计广施摇了个破扇,对丐九道:“丐九叔公。高将军的一番美意,您佬就不要再拒绝,否则就显得生份了。”众人一来二去的议论,最终丐九笑纳了四十万两银锭,至此西宗暂时度过了最为艰难时期,有了抵抗北宗的些许实力。
却说高思继、有如是,彼此心心相印,患难与共。这时高思继提议道:“有姑娘,本帅有一心愿,不知你答应与否?”
有如是道:“高叔叔请说。”
高思继道:“刚才在华清苑,汝叫我爹爹,是为了替我解围,情非得已。如今便假戏真做,你真愿意当我的女儿么?”
有如是大为欢喜道:“父亲大人在上,有如是求之不得。”
高思继道:“那好。咱们就当着西宗三位长老的面儿,在关公神像前,烧香启誓。”丐九、掌钵长老、掌牌长老会心相视道:“哈哈,恭喜高将军,贺喜有姑娘父女相认。”随后,高思继、有如是在关帝庙撮土为香,立下盟约。彼此父女相称,亲如骨肉。掌钵长老捋着七分白三分黑的胡须,暗自思量道:“妥,倘若高将军首个破了长安城,晋封为秦王,有如是则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可是将来的郡主娘娘了。哎?,不得了,不得了啊。”
稍时,西宗三位长老大摆宴席,为高、有父女俩庆祝洗尘。傍晚时分,高思继父女告别西宗三长老、四才俊,下榻于临潼酒肆,准备明日一早赶回商州。
待至深夜,酒肆打烊;月明星稀,路人几无。有如是起身小解,忽听到窗外有吹箭之声。她爬到房顶眺见骊山小道上,有十个黑衣高手兀自在搜查一名死者之身。其中有一人指着道旁的尸首,道:“启禀千夫长,这聂文远原来是李佾的小舅子,聂夫人的亲弟弟。”
千夫长道:“百夫长,你无需打草惊蛇,等我们起义北路军渡过渭河,再找李佾夫妻算账。哦,对了,聂文远身上的求救信,你刚才搜到没有?”
百夫长将秘函呈上道:“聂文远身为朝廷水师都尉,杀了我们北路起义军几万弟兄,嗬嗬,他如今想去四川,找西川节度使高骈搬救兵,幸亏有耳线提前早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千夫长执信一观,马上取摺焚烧。并道:“嗯,如今姓聂的已死,弟债姐偿,华清苑内所有人都不能放过。到那个时候,北路三十万大军首先攻破长安,就先拿李佾、聂夫人开刀,为死去的起义军弟兄报仇雪恨。”
百夫长应道:“诺,但不知聂文远的尸首该怎么处置?”
千夫长细声道:“就地秘密掩埋,咱们马上撤离,通报给梁王朱温知晓。”
却说起义北路军十名头领掩埋尸体过后,马不停蹄的北还朱温营帐,哪知刚走一里地,于小路中央遇到一顶上山鸾轿,轿旁尚有一名东瀛武士陪护。
有如是远远伏于屋檐上,见状暗思:“此路是通往华清苑的,三更半夜,谁会去找李佾员外呢?这轿中人又会是谁呢?”刚一想完,北路军十名头领突然纷纷倒地,全被那东瀛武士的忍术《移形换影斩》斩杀殆尽,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无。
须臾,东瀛武士对轿中人悄声道:“皇上,已无人知矣,请放心上山。”
李儇(xuān)道:“藤原君,你做的很好。只要有谁知道朕到过华清苑,除我皇兄李佾以外,格杀勿论。”
藤原武藏躬身道:“嗨!”
然,由于相隔甚远,视野模糊,有如是尚未听得唐僖宗李儇与藤原武藏两人的对话,加之尿意涌上心头,只好攀下房檐回到茅房小解,不再续看。
翌日申牌时分,高、有父女贿赂了石羊关唐军守将史弘肇,刚到商州城下,有如是问道:“爹爹,竟然史弘肇这般容易搞定,为何你还要不辞辛劳的去夺《秦岭山河图》呢?完全可以重金买通关节,我军便可从石羊关直接杀向长安。”
高思继大笑不已道:“女儿啊,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极了。首先贪财之人必是反复小人,难保史弘肇不会背后施放冷箭,过河拆桥,此其一也;其次大唐神策军的指挥权在宦官太监田令孜手中,史弘肇只是个傀儡,也是要听命于人的,此其二也;最后,即使我军顺利通过石羊关,势必会引起长安朝野震动,达不到突袭克敌之效果,反而会重蹈朱温覆辙。此其三也。”
有如是闻言叹服。
高思继刚提及田令孜这种侮弄缙绅的奸臣,于是顺带将有如是的出生来历讲明,不敢作丝毫隐瞒。有如是乍听,嚎啕大哭,颤巍巍地道:“原来我不是个孤儿...原来我不是个孤儿...原来我不是个孤儿。”
高思继道:“哎,为父本来想迟些时日告诉你的,但是这件事始终要让你知道。当年,田令孜勾结近佞杨妃,在昏君面前弹劾你爷爷有养基拥兵谋反,被夷九族。当我赶去营救时,有丞相府第早已人去楼空,所有老少家眷皆杖毙于京兆府门,尸横遍野...”高思继说完,哽咽不止,难以陈述惨案。
有如是恨恨地道:“杨妃...京兆府尹...田令孜,我有如是对天蒙誓,一定要让你们三个死在我手上。叫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言毕,晶莹泪珠如雨下,扑于城垣痛泣难言。
良久,有如是擦干眼角,接着对高思继道:“父亲,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掉一滴眼泪,我要把这世间所有的黑暗扫除,阴霾涤尽。”说着忽听一声炮响,南路军主帅王彦章率军出城,夹道而迎。有如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心中悲愤暂去,只见起义南路军各级将领、军容何如?当有诗为证:
七里滩头鼓角声,
商州城下战尘生。
白旄黄钺横山路,
虎旅狼兵遍歙城。
天助起义扶社稷,
故教思继显威灵。
将军指日成功后,
定使闾阎贺太平。
盘叙片刻,王彦章便请高思继父女入了元帅府,吩咐手下杀羊宰猪,备炙豪酒。席间,王彦章举盏道:“贤弟此去长安数日,老哥我犹如度日如年,思念甚紧。今日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来。我敬你一杯。”
高思继首先饮毕,将长安一行对王彦章扼要简说。王彦章听完道:“所幸有惊无险,贤弟真乃我军福将也!并且还收了一个可人乖俏的女儿,真是太好了。”
正在这时,商州太守刘循进帐,手持一卷信函,对王彦章、高思继道:“启禀二位元帅,黄巢大王三度飞鸽传书至此,望两位过目。”
王彦章摆手叹息道:“哎,都是些老生常谈,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有如是则自告奋勇,拆信观之,其函略曰:“率土大将军黄,致起义军各大首领。今观天下之势,唐数已终,克定关中,指日可待。然,我军潼关受厄,渭水被阻,不可轻心,望诸位兄弟再接再励。王今起誓约,谁第一个攻破长安者,封秦王,食万邑,拜上柱国。此令通报全军各级将士,黄巢亲笔。”
有如是读完,自言自语道:“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出,我军接连失利,黄巢大王也许被逼急了。自古有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借封秦王为名,可以重塑我军士气。”说完对刘循道:“刘太守,你将此事通报全军,务必在本月下旬,我南路军一定要打破坚冰壁垒,剑指长安。”
刘循从未见过有如是,只知她蓝花风铃,英姿飒爽,木讷问高思继道:“这位...是...是?”
高思继据言以实,刘循纳头拜道:“原来是大小姐,失敬,失敬。”
未几,有如是将《秦岭山河图》拿了出来,铺于案上,对高思继、王彦章、刘循道:“爹爹、王伯伯、刘太守且看,从地图上标注所示,商州往长安有三条路可走,其一便是我们北面的石羊关,但此隘口有唐军十万神策军严防死守,不可通过;其二就是子午栈道,可惜的是,栈道木桥已经被敌将史弘肇拆毁焚烧,此路亦不通也;其三,正是这条秦岭九垒山道。”
刘循道:“大小姐的意思就是翻越九垒?”
有如是道:“不错。”有如是见图上有些许小字,仔细瞧了一瞧道:“据《秦岭山河图》详细记载。当年诸葛亮北伐中原,没有遵从魏延的九垒之策,以致功败垂成。如今,咱们千万别犯“武乡侯”的低级错误,应派一支十万轻装劲旅,照着地图所引,奇袭长安,可建大功。”
高思继听罢大喜道:“黄巢大哥言明先入长安者,封为秦王。此等功勋,当由王彦章大哥取之。”
王彦章摆手道:“贤弟此言差矣!汝不辞辛劳,从李佾手中夺得地图,本该由你主事,我又怎能剽窃尔等成果?”
高思继道:“你我兄弟一场,还强分甚么彼此?依小弟愚见,大哥您亲率一军隐入秦岭山脉,秘密北上长安。待事成,彪炳功勋,唾手可得;而我呢,就暂时坐镇商州,佯攻石羊关,用以分散敌军注意力。”
王彦章喝斥道:“那可不行!贤弟率主力翻越秦岭,我来佯攻配合。”
高思继道:“大哥担任主攻,愚弟辅之。”
王彦章摇头道:“贤弟担任主攻,愚兄辅之。”
两人为此僵持不下,吵的面红耳赤。刘循在旁,也不知该劝谁。唯有有如是机智道:“爹爹,王伯父。小女有一计,可以让你们息怒。”
王彦章道:“贤侄女,你父亲有意要把“秦王“尊位让予我,你说罢,我王某人岂是那种卑鄙之人。哼!”
有如是道:“这我知道,与其你们两个如此争吵,不如看天意怎么抉择。”
王彦章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天意抉择?”
有如是道:“你们二人拈纸抓阄,谁抽到“佯攻”,谁抽到“主攻”,全靠上苍所决,怎么样?”
刘循在旁大喜道:“嗯,我看可以。这样一来,两位将军也就没甚么好争了。”
有如是接着道:“爹爹,王伯父。你们二人不管是谁抓到主攻,都不能反悔。”
王、高二将道:“那好罢。”
有如是请来文房四宝,然后用笔毫在一张白纸书写“主攻“二字;而在另一纸上,书写“佯攻“二字。待墨迹干,有如是将纸揉成团儿,躲于暗处,混入双手手心。对王彦章道:“伯父请您先抓阄!你是选我的左手?还是右手?”
王彦章犹豫不决道:“右手罢。”有如是依言摊开右手,将纸儿打开,上书“佯攻”二字。
王彦章见了大喜,对高思继道:“哈哈。天意如此,贤弟切莫推辞了。你担任主攻,入秦岭;我担任佯攻,破石羊。这么一来,秦王尊位非汝莫属。”
话说这有如是有意偏心高思继,她将两张纸上偷偷全写“佯攻“二字。她让王彦章先抓阄,无论他选左选右,皆会抽到佯攻。这时,有如是机警的将两张纸丢到火炉中烧毁,对高思继道:“爹爹,剩下那张一定就是主攻咯,汝就不要再推辞了。”
高思继望着冉冉腾起的火苗,道:“那好罢,天意如此,夫复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