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心记》50集武侠豪情小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10集:葛陂投杖掖龙鳞,嶰谷取竹隐凤鸣
卷壹◎朝阳不死,大齐不亡
☆☆嚣嚷毕,有如是转而对那些灞上村民道:“等一会,你们四百人一个接着一个进厅触钟,若铜钟鸣响,谁就是偷玉斝的贼人;若铜钟不鸣,便不是窃贼。不知各位听清楚了没有?”
灞上众村民齐声应道:“好,一切就照郡主旨意办事,绝无违拗。”
有如是微微点头,遂命府衙大厅全部熄灭蜡烛,使得里面黑灯瞎火。不一会,灞上村民们一个接着一个进到大厅里面摸钟,等到最后一位村民出来,铜钟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丙火、丁火悠闲自得道:“郡主,看来灞上村民都不是窃贼。”
有如是则端坐在厅外的太师椅上,发鬓上的风铃花瓣随风颤动,珍珠长绦蓝裙浮浮曳地。一边怀抱着小青狐,一边对丙火、丁火说道:“其实不然,偷斝的窃贼一定是灞上村民的某个人。”
丙火、丁火疑惑道:“呃,那为何厅内的铜钟一声不响呢?”
此时此刻,有如是胸前的“繁缨名器”勋章熠熠生辉,映着长安城的夜晚流光盈盈生趣。有如是低声道:“那口铜钟原本就普普通通,任何人去碰它,它都不会发出声音来。”
丙火、丁火挠头搔耳道:“那么郡主刚才说甚么...轩辕钟...自带上古黄帝通辨之灵气,难不成是假的咯?”有如是噗嗤一笑道:“当然。神话之说而已,全是本主信口胡诌的。”
丙火、丁火如同丈二金刚,望着厅前四百名灞上村民,忙问:“郡主,那怎么才能知道窃贼是谁?”
有如是道:“事前,我已派人在铜钟表面涂有黑色墨膏,如果不是窃贼,但凡触钟,手掌会沾有墨痕;如果是窃贼,他必然心虚不敢摸钟,所以他的手掌白白净净。”
丙火、丁火大喜道:“呃,哈哈哈,卑职明白了,原来郡主首先将厅内的蜡烛全部熄灭,目的就是想让灞上村民不知铜钟抹了墨膏。由于窃贼惧怕摸钟必响,所以他进到厅里以后,肯定不会去摸钟;而其余不是窃贼的人,胸襟坦荡,进去之后,自然会照郡主的吩咐去摸钟,手掌就会沾上墨迹。”
有如是微笑道:“不错。”
未几,丙火、丁火命令灞上村民摊开手掌,发现其中只有一个人双手白白净净,府尹衙役将他拖出问之,乃剡老汉的亲生儿子剡二狗也。有如是持剑喝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剡二狗,你为甚么要偷自家的传世玉斝?”
剡二狗掩住虚态,死鸭子嘴硬道:“务请郡主明鉴,草民并没有偷盗我爹爹的宝物。”
有如是道:“还敢说没有?你进到厅里以后,根本就是做贼心虚,并没有按照本主指示,去摸那鼎铜钟。”
剡二狗继续撒谎道:“草民摸了,草民真的摸了钟。”
有如是于是将铜钟表面涂有墨膏,而剡二狗手掌却无墨痕之事当众袒明。剡二狗愕然不已,狡辩不成,只能伏罪。
原来剡二狗之所以自盗,乃他最近在长安万国赌城赌钱,不仅输了老本,还倒欠高利贷许多的银子。由于还贷期限将至,他怕赌城那帮打手会卸去自己的胳膊,所以只能铤而走险。于是乎,趁父母熟睡之机,盗去自己亲爹的宝物“先秦玉斝”,暂交给赌城做为抵押。
这时,剡老汉听罢大怒,跑来拎着剡二狗的耳朵斥道:“痴儿!你这个不肖子孙,看老子不打死你!”说完气呼呼地狠踢狂殴一顿。
有如是见了,止道:“剡老爹住手,你儿子可能还少说一件事,他夜里故意装成剡大麻子的模样,目的就是想让你佬误会玉斝是别人所偷。像他这种鬼蜮之人,其心当诛。来人,将剡二狗暂时押入长安天牢,明日发配东疆,开挖黄河水道,永不回朝。”
剡老汉听罢大怔,磕头如捣蒜道:“不,不,不。朝阳郡主,那对玉斝老头子不要了,当作送给我这个不肖畜生。求您放过吾儿,求您放过吾儿...”
有如是正色道:“老爹快快请起,法不容情,朝阳也爱莫能助。我看这样罢,倘若你儿子在东疆真心改过,我会特赦他回来与您团聚。你看如何?”剡老汉、剡二狗听罢大喜,俯地叩谢不已。长安百姓亲眼见识有如是的聪明才智,逐浪高呼:“朝阳郡主英明,朝阳郡主英明!”
有如是接着对剡大麻子道:“篱笆扎的高,野狗不得入。剡二狗之所以会假扮你的模样偷窃,可见你平日里不甚检点。”
剡大麻子大惊失色,继而跪拜道:“郡主真是廿八星宿“天轸星”下凡,洞察力简直惊天地、泣鬼神。草民以后一定谨小慎微,不再浮夸。”有如是嗯了一声道:“好了,你起来罢。”
待案毕,人散尽。有如是进到府衙后堂,怒斥周怀威道:“周大人,你是怎么当官的?难道你只懂得严刑逼供,不知巧力而取么?你速将这几个月以来的案宗都呈报给我看。”
周怀威顿时屁滚尿流,忙忙迭迭地从档案库房呈宗而来。有如是秉灯夜读,仔仔细细将案宗看了一遍,共有一百九十六卷,居然无一判罚得当,大部分皆是冤假错案。有如是气得火冒三丈,花容甚怒道:“剥去周怀威的府尹褐衣,罚银两千三百,明日弃市处死。”说完,心悸烦闷,险些倒地。
丙火、丁火诧异,赶紧扶有如是休息,劝道:“郡主,怒大伤脾,熬夜伤肾。卑职马上送你回北衙府政司。”
有如是摆手连连,有气无力道:“哎,官员...不举,吾心...何安?你们二人休要管我,明日将周怀威这种草菅人命的蠢猪斩于市曹。还有,今夜着长安禁卫军将名单上所有案犯全部捉拿,一个也别放过!”
丙火、丁火接过有如是刚刚记录的花名册,领诺而去。
翌日午时,长安大街小巷百姓攒动,黑发万顷,全城几乎所有人都来看斩杀周怀威这等昏官。周怀威在囚笼里挣扎高呼:“朝阳郡主,看在我弟弟是朝廷副军师之面,你...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呀。我大不了辞官不做,重回山西朔州老家。求您法外开恩,求您法外开恩啦。”说完涕泗横流,呜咽不止。
有如是眼眸湿润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没这个本事,就不该来做官。”说着打开周怀威曾经所判的案宗,细细数道:
四个月以前,细柳村“王蒙杀妻案”,凶手并不是王蒙,你却将他凌迟。而真正的凶手“侯氏书生”逍遥外法;
...
三个半月以前,临潼放火焚尸案,死者并不是直接被火烧死的,而是先死于谋杀,后被凶手蓄意焚烧;
...
二个月前,条侯村盗牛团伙乃是隔壁村的张三,你却误以为是李四。后来,张三冤死于狱中;
...
一个月以前,大齐张直方元帅的小舅子楚香孤在闹市行凶杀人,你却惧于权势,包庇纵容;
...
就在几日前,平康坊女妓小菊红所失的玉手镯一对,其实是她自己遗失的,并不是前唐石羊关降将史弘肇给偷走的...”
朝阳郡主将一百九十六件大案念毕,长安各大城门顿开,禁卫军整齐入城,将以上漏网的七、八十名重大杀人犯、盗窃团伙、以及大齐内部的贪腐份子悉数捉拿。
然,大齐张直方元帅的外戚楚香孤被禁卫军押到刑场,他口中骂骂咧咧道:“有朝阳!我姐夫是堂堂齐王,你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齐王叔”,嗬嗬,你最好把我给放了,楚某就当作甚么都没有发生过。如若不然,齐王府定将你碎尸万段。”
有如是红靥春怀,芳香阵袅,故意道:“哎呦,本主真的好怕呀。”
楚香孤一听,趾高气昂道:“怕了便好。你父亲高思继原属起义南路军,而我姐夫张直方乃是起义中路军,同是袍泽兄弟,不看僧面,你总嘚看佛面。有如是,你说是不是?”
有如是笑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一个月前,你和董大在闹市起了争执,最后他被你用配刀杀死,究竟属实乎?”
楚香孤旋即承认道:“不错。董大乃一贱民,我已派人重金安抚他的家属,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地?”
有如是哈哈大笑道:“很简单。那我就一剑把你给杀了,然后我就到齐王府赔礼道歉。”
楚香孤气极败坏,瞪着眼珠道:“有朝阳,你...敢!”
有如是道:“你看我敢不敢。”遂对壬水、癸水道:“将楚香孤斩下头颅,截去四肢,膏腴点灯。”
壬水、癸水应诺,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立将楚山孤斩立决。然后将一枚灯芯插入其肚皮,点燃人体脂肪,此所谓的“膏腴点灯。”
言则楚香孤这种高府亲眷都被朝阳郡主喝令斩杀,其余凶犯不得不噤若寒蝉。周怀威见膏腴点灯,吓的尿液滴在囚笼内,昏死过去。
有如是接下来命令庚金、辛金将周怀威从囚笼里拖出斩之。犹在此际,大齐副军师周德威赶将过来道:“朝阳郡主!求你刀下留人,放过我家哥哥。”有如是见来者三十来岁,面相和蔼,手执白羽扇,脚踏乾坤步,龙凤之姿也。垂手拱立道:“周叔叔,周怀威不能放。”
周德威叹息不已道:“都怪我任人唯亲,未能审时度势,求你饶过周怀威一次罢。”
有如是道:“周怀威在任期间,制造大量冤假错案,有许多枉死之人都已经活不过来了。今日如果本主不杀他,何以对的起黄泉下的累累冤魂?”
庚金、辛金听罢,忙扯有如是衣袖来到暗处,庚金对她道:“郡主,周德威有天地浩繁之心,运筹帷幄之策。如果你把他哥哥杀了,不就等于把他往绝路上逼么?”
辛金在旁亦道:“庚金说的对。周德威乃山西朔州人,那里可是咱们死对头晋王李克用的辖区。郡主你要三思,杀了周怀威,其弟周德威就会弃齐往晋,万一帮助李克用反戈,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有如是固执己见道:“凡成大事者,何必虑头虑尾?本主只知道周怀威这种昏官该死。”
庚金、辛金齐道:“法外容情,其利可知。”
有如是斥道:“混账!法律如果被肆意践踏,刑又不上大夫。那么老百姓还会对我大齐信任追随么?”
庚金、辛金接着又道:“法律自古以来都是为下民所设,即使“权贵者”知法犯法,他们自己依然可以逍遥法外,项上人头一样平安无事。”
有如是心如滴血道:“不管是曾经、还是将来,只要我有朝阳在世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受到不白冤屈,更不会让任何人逍遥法外。”甫毕,亲执紫霄神剑,剑气顿时漫天飞舞,遂将囚笼里的周怀威斩之。并道:“将周怀威膏腴点灯!”
庚金、辛金见周怀威血溅七尺,被紫霄神剑剑气刺得肉身模糊,只好硬着头皮,将一枚灯芯插入周怀威肚内,点火燃脂。不一会儿,但凡犯下死罪者,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戾民悍匪,皆被有如是处以极刑。
至此,周德威十分怀恨有如是戕害了他的亲哥哥。不久之后,周德威佯装告病回晋,从而投奔了太原李克用而去。
却说这太原,号称“北都”,由汾水西岸的晋阳城与汾水东岸的东城联结为一座大城,东西长十二里,南北宽八里多,共有城门24座。其中最主要的有四门,分别是东门“朝曦门”,西门“金肃门”,南门“开远门”,北门“怀德门”。城内外有壮丽的宫殿、仓城、苑囿、柏堂、起义堂、受瑞坛、讲武台、宴宾厅、山亭等。有多处寺观宝塔。城中有供商家、作坊、居民等使用居住的“坊里”。这里尤其指出的是,流经太原的汾河是从城下穿过,可行舟捕鱼,一派繁荣景象。周德威只身一人,登高感慨道:“山西风光无限好,何必舍近求远乎?”
李克用得闻周德威弃暗投明,大喜过望。立即亲自出城迎接,就晋阳宫内摆下隆重筵席。席间有十二位太保,皆为李克用的十二位义子,其中就包括大太保李嗣源、二太保李嗣昭、三太保李存勖、四太保李存信、五太保李存进、六太保李嗣本、七太保李嗣恩、八太保李存璋、九太保符存审、十太保李存贤、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立。
晋王欢愉执盏,笑对周德威道:“哈哈,自从盖寓军师离世,本王手下再无如先生之才。今日得见周先生,如同旱禾而逢雨露。本王恨晚唏叹。”
周德威见李克用四旬有余,虎腰雄伟,目精含电;举止豁达,声如豺狼。座下十二位太保个个英俊不凡,枭将仰止;各怀绝技,勇猛不已。遂立身起敬道:“常闻晋王、十二太保大名,小的有幸在晋阳宫与诸位英雄对饮,可谓人生一大快事。”
李克用已知朝阳郡主在长安市集斩杀了周怀威,佯装对周德威道:“先生舍齐从晋,难不成是来劝说本王投降黄巢的么?”
周德威拱手道:“非也。我本是晋人,你我还是乡邻,在下不帮您,难道还帮外人乎?朝阳郡主不通人情,一意孤行,在下寒心之至。此来不做说客,而是真心随主。”
李克用闻言大喜道:“嗯,说的太好了!听说朝阳郡主常以春秋贤臣百里奚为样,不知小妮子的智谋高到何种地步?”
周德威心有余悸道:“朝阳不落,大齐不亡。”
李克用不乐道:“哼!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恁地有这般能耐?先生此语甚矣。”
周德威毫不客气道:“有如是一人可抵你们晋军所有人马,若她领兵攻晋,太原不日沦陷,尔等皆为紫霄神剑之鬼。”
三太保李存勖勃然离席,按刀指之曰:“先生口出狂言,大放狗屁!休怪三儿无礼,请君试我一刀,看是否比紫霄神剑更锋利。”言毕,欲斩之。
李克用喝阻道:“勖儿,休得无礼!就凭你这衰样,怎么能跟朝阳郡主抗衡,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李存勖悻悻而退道:“父王,儿臣心中不服。”李克用道:“不服也得服!以你之智,只能勉强率领三万人马;而有如是却可统率六十万大军,尚且绰绰有余。你和有如是相比,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席下十二名太保闻言,表面上表示认可,心中依旧不服有如是。李克用接着问周德威道:“先生,那如何才能打败有如是,迎回僖宗李儇呢?”
周德威正襟危坐道:“想要打败朝阳郡主,恐怕以晋王一人之力还远远不够,当以联合汴京朱温,共同对付有如是才是上上之选。”
李克用犯难道:“朱温乃大齐的梁王,他与有如是同是一家亲,怎会和我同心同德?”
周德威道:“不瞒王爷。在下略知相术,更知朱温发间藏有一块反骨,那咱们就等朱温叛齐,到了那个时候,晋、梁合力抗齐,定可胜矣。”
李克用道:“呃,朱温发间藏有反骨,本王怎么不知?”
周德威道:“我与朱温有生死之交,食同桌,寝同榻,是以知之。晋王从未和朱温打过交道,不知弗奇。”
李克用哈哈大笑,接着问道:“但不知朝阳郡主与我、朱温两人同比,孰优孰劣?”
周德威摸须道:“晋王、梁王皆不如朝阳。”
李克用端正身姿,凝神摒气道:“愿闻先生高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