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心记》50集武侠豪情小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11集:啓夏门智惊鸾舆,广通渠君请入瓮
卷贰◎
☆☆由于氏叔琮性情豪迈,未及时收住马缰,再加之他平常粗枝大叶,蹄溅了陈乞儿、聂离殃一身的污泥,却尚未发觉。
单兴、氏叔琮两人即刻上得城楼殿,向有如是禀道:“卑职单兴、氏叔琮参见朝阳郡主。”
有如是望了望他们身后,疑惑道:“咦?敬参军等人怎么没来?”
氏叔琮二话不说,先入到殿内,抄起桌上的一盏茶壶饮尽,继而吧嗒吧嗒道:“卑职和单都督接到郡主诏令,在来的路上骑死了三匹快马,所以就比他们来的早些。”言未绝,只听啓夏门下有一锦衣老者高吭喊道:“朝阳郡主,参军敬翔来迟,还望恕罪。”
有如是立于城楼殿,作揖恭敬道:“敬大叔,你来的刚刚好。”然,敬翔身后尚有八骑马儿,鞍上皆是朱温手里的梁军各大猛将,其中包括庞师古、葛从周、丁道隐、朱叔珍、李唐宾、张全义、牛存节、杨师厚。除敬翔以外,其余皆厚楯鳄皮,手擎神兵,魁拔满髯,凶神恶煞。九人上得楼来,一一向有如是行主仆之礼。
有如是见之大喜,邀梁军将领进城楼殿商议军国之计。
众人落席,有如是背负紫霄神剑高坐于尊位;
左首主位上依次是敬翔、单兴、庞师古、葛从周、丁道隐、朱叔珍、李唐宾、张全义、牛存节、杨师厚,由于氏叔琮官居汴梁镇遏使,所以处于梁军将领的最末席,共计十一大将领;
右首从席上有六人,乃有如是的长安嫡系部将,分别是羽林军四大天王孟绝海、班翻浪、邓天王、彭白虎,以及禁卫军戊土、己土两位将军。
不一会,水陆笙簧,浓情四溢。有如是在啓夏门就地举办“置酒高会”,首先持盏下阶道:“各位叔哥前辈,朝阳不才,邀请尔等前来,是为有国策相商。在商量大计之前,满饮此杯,好为大伙接风洗尘。”
氏叔琮张开血盆大口道:“郡主,末将听闻你从不饮酒,为何开例此间?”
有如是笑道:“人逢喜事以酒论,豪杰不以茶为舞。我先干为敬。”
氏叔琮拍股惊呼道:“好极了!就冲郡主的这句贴心话,那俺就干了。”言讫,众将举杯与有如是碰盏,交错谈欢,巡至二刻。
有如是移玉来到左首,接着对梁军十一名将领道:“敬参军,当年本主在陇州城处罚过尔等,你们不会记恨于我罢?”敬翔答道:“郡主娘娘赏罚分明,雷厉风行。卑职等心悦诚服,绝无怨言。况且事已隔岁,咱们这些粗野汉子早就忘却于脑后。”
言未绝,氏叔琮抢着对有如是道:“朝阳郡主,末将没去过陇州,所以没被你处罚过。只是当年在华清苑,你的那招“离者剑式”着实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如是摆手道:“氏大哥,本主剑法粗浅陋学,不堪不雅,休要再提。只是近年以来,关中地区接连大旱,民心浮躁不稳,今日找诸位前来,主要有两件燃眉急事,其中之一,就是怎么才能将江浙地区的盐铁、粮草运到长安来。”
氏叔琮大大咧咧道:“哈哈,关中之民数百万众,所需盐铁、粮草甚巨,唯有走漕运。”
敬翔继而补充道:“郡主,卑职前不久遣使去了杭州,并修书给越王钱镠,让他派盐铁帮、漕帮的人马沿着京杭大运河输粮至汴京、洛阳两地。然后再从三门峡中转走陆路,押解盐粮入长安。”
有如是微微沉吟,倩波涟漪道:“钱镠乃藩镇之主,素来我行我素,常有割据雄心,他会对咱们那么好?”
敬翔捋须道:“江浙富庶,财粮丰廪,只要咱们拿钱向他购买粮食、盐铁,这等一本万利的好买卖,钱镠怎会拒绝呢?”
有如是道:“嗯,不错。”转而问道:“但不知盐铁帮、漕帮究竟有哪些人?”
敬翔答道:“据老臣所知,此二帮依附于越王。常年活跃在山东、闽南、长江以及运河地区作买卖,旗下皆有数百帮众。盐铁帮的帮主好像叫甚么崔金瓠,他还有四个弟弟,名为崔红烛、崔太北、崔正耀、崔保国,兄弟五人合称为“崔氏五虎”;而漕帮的主事者乃是一对夫妻,正帮主叫谢乙道,副帮主便是谢乙道的媳妇,名叫卿且看。”
有如是心忧道:“可惜长安已拿不出多余银两购买盐粮,为之奈何?”
敬翔道:“郡主且宽心,梁王朱温已在汴京给付两帮足够银两,崔氏五虎、谢、卿夫妇已经押送粮盐在来长安的路上。”有如是心中感激,由衷致谢。
不移时,盐铁帮崔氏五虎,漕帮谢乙道、卿且看夫妇以及随行人员,护送着两百万石的粮草、盐铁,浩浩荡荡地囤于长安府仓,并由丙火、丁火领来城楼殿见有如是。
有如是闻之大喜,重置酒食饮皿,盛邀诸位江湖侠士。除开崔氏五虎,谢、卿夫妇以外,尚有一位少年将军,棱角分明,俊美挺拔,乃越王钱镠部将“顾全武”。顾全武向有如是微微躬身道:“卑职在杭州常听朝阳郡主之大名,今日一见,却名不副实。”
丙火、丁火斥道:“顾全武!你好大胆,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家郡主说话?”
顾全武讪讪道:“难道不是嘛?堂堂的大齐朝阳郡主,其服饰、装扮寒碜。居然还比不过我们越地的服侍丫鬟。”
有如是爽朗一笑道:“呃,顾将军,你们江浙地区的丫鬟有本主这般英气蓬勃么?”
顾全武听罢,仔细打量一番,只见有如是虽然身着平民葛布,但眉目清灵通透,妙然青丝飘然委地,无妆胜似有妆;背负紫霄神剑,腰佩蓝玕璀璨宝玉,其形贵不可言。
经戊土、己土在旁提醒道:“顾将军,近年关中灾害频繁,朝阳郡主已将所有的首饰、服装典当,捐赠给了贫民,请问你们越地有这么朴素爱民之主么?”
顾全武自惭形秽,立即向有如是磕头赔罪。
有如是托身道:“将军不辞辛劳,押运粮盐入秦,乃大功也,快快请起。”
顾全武接着又道:“朝阳郡主,有件事儿我不得不明说,刚才我们途经黄河三门峡时,遭遇海鳅帮白延松、邢晃两个无耻小贼抢夺,幸好我率越军、以及盐铁帮、漕帮帮众奋力反击,索性有惊无险。”
有如是大惊道:“啊!居然有这等事?”
盐铁帮帮主崔金瓠不悦道:“白延松、邢晃有北宗、晋王府做为后台,日益嚣张跋扈,如果郡主不扫除黄河水道的武林败类,恐怕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漕帮帮主谢乙道曰:“是矣。等到哪天,不幸遭到白、邢二贼暗算,我们这些杭州人都会葬身于三门峡。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冒这个险。”谢乙道语气颇厉,显然对朝阳郡主表示不满。
有如是道:“好了,我知道了。请诸位放心,本主定有妙计剿灭海鳅帮这些乌合之众。”
漕帮副帮主卿且看道:“江湖名言,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咱们就静候郡主佳音。”言毕,顾全武、盐铁帮众、漕帮帮众便躬身告辞而去,丙火、丁火受命护送。
俄顷,戊土、己土见杭州人离开,啐道:“我呸!这些越地佬儿,甚么狗屁玩艺。仗着自己有盐有粮,自以为高人一等了。”
有如是笑道:“你们两个多积口德,也许他们这次押送盐粮,死伤了众多人员,只是碍于本主面子,难以启齿而已。不过,他们刚才的话倒也提醒了我,“欲扫平六合,必先南征成都;欲征成都,必先剿灭太原”。”
言未绝,有如是复回尊位,对众将道:“本主请各位来的第二件事,便是南征成都之举,照计划进行。”
敬翔不解道:“郡主,您刚才不是说先剿太原么,怎么一下子就出尔反尔了?”
有如是笑而不语,邀众将到巨幅军用地图前,以紫霄神剑指之曰:“白延松、邢晃之海鳅帮不足惧,其根本在于北宗郭满堂、以及晋王李克用。我军现以粮草充足,本主、四大天王、敬翔、庞师古、葛从周、丁道隐、朱叔珍、李唐宾、张全义、牛存节、杨师厚、氏叔琮为前部,抵达汉中,陈兵于四川剑门关,造成大举进攻成都的假像;而单兴大都督则独自率领大齐水师严守黄河门户“广通渠”。”
敬翔忧虑道:“郡主,竟然进攻成都是假的,为何还要派所有的将领去剑门关?这么做,岂不本末倒置?”
四大天王之孟绝海道:“参军说的极是。”旋即对有如是道:“郡主,你是否要考虑周全一些?古今中外,还没有人像您这样指挥作战的。卑职愚见,为了扫除伪唐政府成都,应该集中优势兵力拔掉我军后方晋王李克用这颗钉子。然后调转枪头,全力以赴攻取剑门关,待关克,成都自然而然成了囊中之物。”
敬翔、班翻浪、邓天王、彭白虎、庞师古、葛从周、丁道隐、朱叔珍、李唐宾、张全义、牛存节、杨师厚、氏叔琮听完,纷纷扬眉道:“嗯,先扫除李克用这个后顾之忧,然后生擒成都李儇,这样做才合情合理。”
有如是紧盯地图,却固执己见道:“吾意已决,所有人先去剑门关候着。”
敬翔、孟绝海、班翻浪、邓天王、彭白虎、庞师古、葛从周、丁道隐、朱叔珍、李唐宾、张全义、牛存节、杨师厚、氏叔琮皆哂笑之。
有如是见众将都在笑自己,只淡淡地道:“都不许笑!十日之后,大军入川。单兴都督则率本部,于今日启程去广通渠,不得有误。”
单兴道:“谨领均旨。”说着下了城楼殿,率部开赴黄河前线。
正在这时,忽闻城楼下有一少年乞丐大呼道:“喂,你们楼上的那个拿龙虎震天锤丑八怪,快点下来给我殃儿道歉。”
氏叔琮乍听,出殿俯垣深望,只见陈乞儿立于街上,穿的破破烂烂,身高九丈有余,腰围粗壮雄伟,居然能抵两个自己。氏叔琮不禁心头一颤,当下寻思:“老子在整个汴梁军是首屈一指的壮汉,真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遂破口大骂道:“臭乞丐,老子现在没工夫搭理你,实相的赶紧滚,如果惹毛了我,碾你成肉饼。”
陈乞儿无所惧道:“少啰啰嗦嗦,你刚才骑马的时候,溅了殃儿一身的污泥,在不下来,俺就上来揍你。”此言一出,聂离殃在旁劝止道:“乞哥哥,他是官,咱们是民,斗不过的。”
氏叔琮见聂离殃清纯高洁,只不过裙围沾惹脏泥,于是向聂离殃抱拳道:“氏某刚才没有留神注意,污了你这位小姑娘,还请见谅。”
聂离殃道:“没关系。”
陈乞儿兀自啐道:“喂,姓氏的,你站的这么高,一点诚意也无,除非亲自下来向聂离殃道歉。”
氏叔琮闻言大怒,火急火燎地来撵陈乞儿,却被城楼殿其他将领拦住。庞师古劝道:“氏兄弟,你堂堂一个镇遏使,和这臭乞丐较甚么劲?小心有失身份。”
葛从周皮笑肉不笑道:“嘿嘿,你这对龙虎震天锤乃我军之最,重达六百余斤。只需轻轻一磕,便要了那傻不愣登臭小子性命。况自,朝阳郡主执法严明,你若在街上打死了人,可要惹官司的。”
氏叔琮捞起袖管道:“打死了人,我自填命便是,不劳诸位烦心。”氏叔琮一面说着,一面盯着朝阳郡主,看她到底有何建议。哪知有如是兀自把弄怀里的小青狐,未置可否。
唯有丁道隐手持彩虹宝伞,对陈乞儿遥喊道:“喂,小子,你谁呀你?竟敢在啓夏门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速速退却,咱们氏大人不会与你计较。”
陈乞儿缠起裤腿道:“你管我是谁,叫你那位氏甚么的下来,老子就不说甚么。”
氏叔琮终于忍不可忍,嚯地跃城墙而下,龙锤、虎锤哐当两声,青石板路被震的摇摇晃晃,啓夏门大街瞬间凿开两个大洞。这时,老大枭不英见是氏叔琮,回想起他曾率领万人队几欲屠戮华清苑满门,仙武卓绝,天下莫敢当。登时心有余悸,劝陈乞儿道:“乞儿,你赶快退后,别去找死,你可知道对面的猛将是谁么?”
陈乞儿道:“管他是谁,只要他不向殃儿赔礼道歉,我就揍他。”
然,李思明情知陈乞儿有多少斤两,慌忙拉住他的脏袖道:“乞儿哥哥,你连谪仙楼的跑堂伙计都打不赢,拿甚么和这位氏将军斗?依我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算了。”
老二枭不雄则故意不怀好意,怂恿陈乞儿道:“我家小姐崇拜英雄,而二叔亦然。你若能打败氏叔琮,老子再也不反对你和聂离殃交往...”言未绝,聂离殃愤怒道:“二叔!你这人怎么劝打不劝和,到底安的甚么居心?你如果在这样,殃儿就不认你这个二叔。”
枭不雄虽然嘴臭,但心肠忒好,只因势力眼,所以瞧不起腌臜的陈乞儿。今见聂离殃雪颜颇怒,方知是自己的不对,于是对陈乞儿道:“你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枭老二着实佩服。只不过对面的氏叔琮是真老虎,吃人不吐骨头,当年我和你枭大叔与他过招,哪知一招都不敌,所以你就别逞能了。”
枭不雄言毕,点头哈腰也似,趋步于氏叔琮身侧,笑脸嘻嘻道:“哈哈,原来是汴梁镇遏使氏大人,你我已有多年未见,将军依旧这般英明神武,失敬,失敬。”
氏叔琮道:“枭二叔,你也风采不减当年嘛。”
枭不雄从袍袖里掏出两锭金子,塞予氏叔琮道:“将军,这陈乞儿是个愣头青,没怎么见过世面,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来,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请您收好。”
氏叔琮将两锭金子来回掂量着道:“那好罢,就冲二叔的面子,氏某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旋即,揽两枚金元宝入袖,心中美滋滋。
待氏叔琮抡着龙虎震天锤踅摸到城楼殿台阶的拐角处,陈乞儿大踏步奔了过来道:“姓氏的!你这人真不要脸,快还我二叔的金子!”
氏叔琮怪眼横瞪道:“干你鸟事,这两枚元宝是枭不雄自愿给俺的,碍你啥事?现在老子心情不错,你别逼我发飙啊。”
陈乞儿由于从小在养病坊私塾念书,深受儒家孔孟思想的熏陶,认为君子爱财,应取之有道。于是言道:“你这厮仗着有点儿鸟官,在此强取豪夺,乃小人之道;然,我二叔的钱财乃是他辛苦得来的,如今你平白无故的笑纳,到底凭甚么?”
氏叔琮已知陈乞儿之名,阔嘴狰狞道:“陈撮鸟!就凭老子的龙虎震天锤。”言讫,翻下阶梯,来抢陈乞儿身位。陈乞儿不慌不忙,伸出左掌抓住氏叔琮的龙锤,用力一带,轻轻松松地将其抢在自己手中。
氏叔琮大惊失色道:“小子,你...你咋有这么大的气力?”
陈乞儿舞着三百斤的龙锤,如同旋风,傲慢道:“怎么,你怕了?”
氏叔琮道:“笑话,老子会怕你这乳臭未干的贼乞丐。”说着一条黑虎真气从左手虎锤中吐出,包裹在陈乞儿周身四围。
虽说陈乞儿空有蛮力,毫无格斗技巧,轻而易举地被氏叔琮黑虎真气掀翻在地。氏叔琮急忙跃身六丈,踏开臭脚,踩着陈乞儿的头颅斥道:“陈乞儿,敢跟爷爷斗,你反了天了?”
陈乞儿脖颈格格作响,痛入骨髓深处,仍旧不依不饶道:“真不害臊,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不喊我作爷爷?”
氏叔琮狂怒不已,拎起三百多斤的虎锤朝陈乞儿背部砸去。可想而知,倘被砸中,陈乞儿顿时会断成两截。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李思明如猴般的跳到氏叔琮宽大的肩膀上,箕开十指,蒙住氏叔琮的歪眼,朗声朝陈乞儿喊道:“乞儿哥哥,我蒙住氏叔琮的眼睛了,你还不赶快跑!”
陈乞儿听罢,巨手一捞,顺带将身躯硕大的氏叔琮撂倒在地,赶紧牵了李思明往青龙寺养病坊逃之夭夭。叵奈氏叔琮仙武之技忒高,等到看清形势,拾起地上的龙锤,从云端唤出一条黑龙,腾飞速至,将陈乞儿、李思明双双震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