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已至,趁此之际,沧浪国自然要好好庆贺一下寻回皇子这样大的喜事。
丹阳这些日子因为心情好,所以精神也好,似乎身上的病痛也离她远去了。她每日只要有时间都会在专门为武祈轩布置的煌鸣殿里照顾儿子,身旁的御医、侍女自然不缺,但是她就是愿意亲自伺候。
武祈轩身上的伤太重,一时半会儿好不利索,丹阳就把各类名贵的药材、补药垒起来给他用,只教武祈轩这个铁血汉子听到“喝药”两个字就头疼。
丹阳一面给儿子喂药一面说:“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几天仪式、宴会很多,大臣们都要你出席,但是我顾及着你的身体,帮你全部推辞掉了,你就安心休息吧。只不过正月十五要给你举办宗嗣大典,认祖归宗的事情总不能让其他人代替,你那天要辛苦一些亲自参加了。”
武祈轩点头,丹阳一脸温柔的看着儿子,心中又爱又疼,又充满愧疚。武祈轩回宫的这段日子虽然跟他不怎么亲昵,但是武祈轩对她恭敬有礼,处的还行,丹阳也不敢指望儿子一下能跟她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如今这样,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喝完药,武祈轩突然问:“认祖归宗进入皇家族谱是不是要更改姓名?”沧浪国女权为尊,皇家复姓“淳于”,武祈轩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丹阳点点头说:“那是自然。礼部已经拟定了一些名字,我准备过几日就将名册拿来给你挑选地。”
武祈轩不冷不热的说:“姓名可不可以不改?我不想改。”
丹阳露出难色。说:“沧浪国地江山从来都是淳于氏的江山,以后皇位传给你之后,这一点也不能变。江山不可异姓啊。”
武祈轩只是问一问,他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臣民是不会看着沧浪国的江山改姓“武”地。于是闷声说:“我知道了。”
过年的事务繁多,丹阳正准备去处理政务。离身之前看到武祈轩的床头放着一盘“冬蓉雪莲糕”,这种点心很名贵。哪怕是在宫中也不多见,如果御膳房做了地话,肯定会送到丹阳那里去。
于是丹阳问旁边地侍女:“这是从哪里来地?”
侍女规规矩矩地回答说:“冬蓉雪莲糕是紫亲王今日一早托人送进宫里来地。说是对皇子地身体很有好处。”
丹阳听到是紫亲王送来地。激动地站起来。将那一盘不曾动过地糕点摔碎在侍女脚边。而后指着侍女喝道:“将她给我绑起来!”
房外地亲卫听到动静。蜂拥而至。三两下就将侍女押起来。侍女吓地花容失色。忙喊:“陛下饶命!”
这是武祈轩第一次看见丹阳发怒。只听丹阳愤愤地说:“孤早有言在先。皇子所食所用必须禀报给我知道。非我同意。不可乱用。你竟敢将宫外之物拿给皇子吃。你是何心?”
单纯地侍女自然想不到丹阳、武祈轩、紫阳三人之间地一些纠葛。此时被丹阳一吼。吓地哭着说不出话。
闻讯而来地萧梦忙在丹阳身边解释说:“煌鸣殿的人手不够,这个小侍女是昨天才从其他地方调过来地,怪我没有跟她交待清楚,还请陛下息怒,饶她一命吧。”
丹阳仍生气,说:“念在新年之际不宜见血光,我就饶你一命,拖下去打二是大板,送至外庭苦役。”
看着侍女被拖走,萧梦心中惴惴不安。丹阳以往脾气温和,就算有婢女做错事,只要不是故意做的坏事,她也只会笑着责备两句,从不曾处罚过谁。今日她将那是女发配至外庭苦役,等于葬送了那女孩的一辈子,是宫女最害怕的惩罚,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竟然萧梦有些不适应。
萧梦只能叹道:这大概就是“护犊”的表现吧。
苏景玉进宫时正好就看到宫女被拖出去的那一幕,她走进煌鸣殿询问道:“丹姨,发生了何事,竟然让您生这么大的气?”
丹阳见苏景玉到来,神色缓和了一些,说:“紫阳竟然不肯死心,还是不放过轩儿,至今都想着法子害他。”丹阳又转头对武祈轩说:“外人送来的东西千万不能吃、不能用,知道吗?现在对你不怀好意的人太多,娘亲不得不小心防备。”
武祈轩说:“这个我懂。”
苏景玉在旁说:“呀,有丹姨的这句话在,我还是把这寒玉筋骨膏带回去吧。”
丹阳大喜,拉着苏景玉说:“你这孩子,明知道我那话不是对你说的,你拿来的东西自然没问题。寒玉筋骨膏做好了吗?那轩儿的腿就有救了!”
苏景玉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她笑着取出一个黑盒子说:“我今日正是为了送药才进宫,为了这一盒药可苦了紫菱那丫头,她愣是在炉火旁守了十天十夜才熬制出这么一小盒。”
武祈轩说:“替我谢谢她,我的这一身伤病多亏了她了。”
苏景玉也不客气,替紫菱收下了那份谢意。
丹阳接过药之后,立即喊来御医给武祈轩上药,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趁着上药的空挡,萧梦将苏景玉请到外面说话。萧梦一脸难为情的说:“苏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苏小姐务必帮忙。”
“能让萧大人出口相求的事必然是紧急之事,你且说出来看看,能帮的上忙我一定帮你。”苏景玉说。
萧梦望向煌鸣殿,一脸的忧愁:“陛下的身体本来不好,一直都靠着野山红参吊气,可是现在红参用来做寒玉筋骨膏用没了,普通的人参根本没什么大作用。陛下这几日的气色看起来虽然很好,可我知道她全靠一股精神支撑着,我真怕她哪天突然倒下啊……虽然我已经吩咐采办司在各地寻找红参,但是一直没有消息,苏小姐手中的人多、消息也广,不知能否帮我打探一下哪里还有红参,我立即让人高价去收。”
听了萧梦的一番话,苏景玉也担心起来:“实不相瞒,之前我也找过红参,也是找不到,只听说灵仙宫里有一只,所以才会问丹姨要,没有想到红参对丹姨如此重要,早知道的话一定另想办法了,我这就回去让人重新打探。”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北面的不归川被大雪封山,飞鸟绝迹,苏门之间传递信息都是从西面的瓦鹚国绕道,这一来一回自然耽误不少时间。在苏景玉着急之际,倒是有个好消息,文清已经在来的路上,正处瓦鹚和沧浪国的边境上,再过几日就可赶到虹落城。
也许文师傅来了就可以医治丹姨的病了,抱着这个希望,苏景玉派人快马加鞭的去边境接文清。
大年夜那一晚,苏景玉受到邀请准备进宫赴宴,临行前刘玉书意外的找到苏景玉说:“苏小姐,有些话我寻思多日,总觉得不说不行。”
慕南风看得起的人,苏景玉自然很敬重,于是说:“你尽管畅言,不必有什么顾虑。”
刘玉书在苏景玉的房中坐下,凝眉说:“自从武公子跟女皇陛下相认以来,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倒不是怀疑他们母子关系的真假,而是怀疑武公子的态度。他十分顺从的认了母亲,又跟他回宫,期间从未要求求证,给我的感觉似乎就是他一心渴望进入沧浪国的权利塔尖,女皇的决定正好符合了他的意图。”
苏景玉想了想,似乎是刘玉书说的这样,于是说:“他们母子长相相似,又有人证,武祈轩不相信也难。至于你说他十分顺从,我想也不至于很奇怪,比较丹姨是武祈轩的亲娘,儿子听亲娘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就算他对沧浪国的权力有着别样的追求,那也无可厚非,毕竟世上有几人能够经得起皇位的诱惑呢?反正丹姨有意将皇位传给他,他只需要好好享受权力就可。”
刘玉书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的意思大概和苏景玉说的差不多,可还有一些别样的意思:“他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还是武国尉之子,他还是北君国的第一少将啊,这种身份放在身后,我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苏景玉一下子就明白了刘玉书的深层意思,她诧异的说:“你怀疑武祈轩身在曹营心在汉?”
刘玉书点点头,苏景玉也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紫菱突然在旁边笑着说:“书呆子你脑袋坏掉了吧!一个是将军,一个皇位,两个给你选,你选哪个?肯定是皇位了!你难道还担心武祈轩当了皇帝拱手把沧浪国送给北君国吗?那样肯定是他疯了!”
刘玉书知道自己的忧虑是毫无道理的,所以他这些天一直憋着没有说,今天他冒险说出来,果然遭到紫菱的一番讽笑。
苏景玉觉得刘玉书有点杞人忧天,毕竟如紫菱所说,谁会把到手的江山拱手送人呢?但是这个问题她还是放到心里了:“我会仔细观察的,若他真有跟北君国勾结的心思,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