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在文中以裴度决定平淮,坚帝之意,使诸将不敢首鼠两端,因而努力杀敌,最终取得成功,因此多言裴度功劳。李愬之妻乃唐安公主之女,览文大怒,心想李愬出生入死,第一个进入蔡州,功劳倒不如裴度一个书生了?出入禁宫之时,未免在宪宗面前唠叨不休。李纯觉得她之言有理,遂诏斫其文,命翰林学士段文昌另作。
宪宗李纯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吴元庆,只是想着他傲慢无礼,放荡不羁,故意不与加封,裴度、李愬等屡次上表,皆如不闻。
这日李光颜、李愬等皆上京朝见,三兄弟见面,在酒楼中大醉而归。
王茵圆亦跟李光颜上京来,林洁见她与李光颜神态亲密,临别之时,故意问道:“王妹,你不留在京中与姐姐作伴吗?”
王茵圆脸上神色扭捏,轻声道:“我自然要留下来,服侍姐姐。”
林洁见她如此,哈哈大笑,说道:“妹子你快别这么说,让李大哥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把你当丫环使唤呢!你还是跟着李大哥吧,我和吴大哥心中都很欢喜。”
王茵圆听说,顿时脸上飞起红云,眼中却流露出感激不尽的神色。
这日早朝,李愬、李光颜便在延英殿上极言吴元庆之功,李纯叹道:“他有功劳,你当朕不知道吗?朕只是想挫挫他的骄气而已。既是二卿力保,我便先命他当京兆尹吧。”
李愬、李光颜忙口称“皇上圣明”,拜伏谢恩。谁知吴元庆却跪下朗声道:“请陛下收回成命。臣乃野惯了的人,不会为官,更不能当京兆尹。”
李纯怒道:“你们看看,他就是这么一副神气,叫他当官,还有这么多说的,你野惯了,我竟要收收你的野性,朕意已决,请再勿多言。”
吴元庆道:“陛下,京兆尹乃京城之表率,担负着朝廷稳定固结之重任,臣性格耿直,只怕得罪权贵。”
李纯道:“得罪权贵就得罪权贵,你怕什么?都说你吴元庆天不怕地不怕,你还怕得罪人吗?只要你有理,朕定然支持你。”
吴元庆道:“有圣上此言,吴元庆更有何惧?”遂磕头谢恩。
李愬、李光颜接见毕,即回军中驻地去了,王茵圆仍是跟了李光颜而去,吴元庆看她已然对李光颜甚是依恋,就好似先前依恋自己一般,心中甚喜,为她所托有人而感到安慰,但回想如烟往事,情不自禁的又有些怅惘。
这晚林回风夫妇与吴夫人商议,儿女皆大了,要准备给他们办婚事。吴元庆与林洁听说,都没意见,两人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早已经心心相印,听说要办婚事,觉得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倒也没有特别的兴奋。
明天吴元庆在府衙中办公,忽报有一女子求见,吴元庆正疑惑不知是谁,已经进来一人,却是李红英,喜道:“三妹,是你?你怎么来了?”
只见李红英已经乔妆改扮成一个普通女子,他看着吴元庆,幽幽的道:“你还记得我这三妹?我以为你早把我忘记了呢!”
吴元庆见她话中满含幽怨,忙笑道:“我忘记了谁也不会忘记了三妹,这些时日太忙,我正打算过两天就去看你呢!”
李红英甚喜,道:“是吗?就只怕你只是口头上哄哄我而已。说得倒好,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我,难道忘记林洁也不会忘记我吗?”
吴元庆无言以对,只是傻笑。
李红英道:“明知你是撒谎,可是想到你愿意为我撒谎,我也很是高兴了。”因缠着问淮西征战的故事,吴元庆没法,只得说些。
只听得李红英如痴如醉,此时看来,哪像一个高贵的公主?倒似一个撒娇撒痴的小女孩子。她遥想那烽火岁月,吴元庆冲烽陷阵的竦爽英姿,不禁神往,说道:“只可惜我身不自由,否则说什么也要跟你去经历经历。”忽然大怒,说道:“你出京的时候偷偷摸摸,连招呼都不肯跟我打,否则我拼着皇上责罚,也要跟着你去。哼,你心里便只有林洁,便是王茵圆那妮子,在你心中也比我重要得多。”想起林洁得伴他左右,朝夕不离,又想起刚才吴元庆讲的林洁“智取凌云栅”,“飞渡溵水河”的故事,想像林洁英姿,而自己却只能孤独寂寞的呆在家中,行动全无自由,本来自己也未必便不如她,心中更是伤怀气苦。
吴元庆心想,不知为什么,三妹竟对我颇有情意,其实我不过是个无行浪子,哪有什么值得她们去爱?只是我心已属洁洁,辜负了她的一番情意了。我得当机立断,别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想到此处,遂笑向李红英道:“三妹,过段日子你就娶嫂嫂了,到时你若在公主府中住不惯,便可到我家给你嫂嫂做伴。”
李红英一怔,一时尚不明白,疑惑道:“嫂嫂?什么嫂嫂?”忽然,她明白了吴元庆话里的意思,顿时脸上变色,说道:“你和林姑娘要结婚了吗?
吴元庆点点头,说道:“正是!”
李红英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欢快的表情霎时之间化作绝望,喃喃说道:“我早知会有今日的了,我早知道会有今日的了,可是我却还痴心妄想,我……”泪水再也忍受不住,像豆子一般滚滚而下。
吴元庆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伤心,一时也不禁手足无措,柔声道:“三妹,你我兄妹之情,皓于日月,我会一辈子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般,爱护你,照顾你的。”
李红英冷笑道:“嘿嘿,亲妹妹般。”叫道:“可是我偏不要你亲妹妹一般待我。一句亲妹妹,就能够抚平我心中的伤痛吗?吴大哥,你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了。你太不了解了!”忽然大叫一声:“我恨你!”转身冲出门外。
吴元庆叫道:“三妹!”追出门去,只见李红英娇小的身影在街头一隐而没,他站在衙门门口,呆呆的望着李红英消失的方向,心中惆怅无比。
这日天气晴和,吴元庆带着衙役在长安街头巡查,前面仪仗队开路,行人纷纷回避。吴元庆坐在马上,心中明白,皇上是把自己放在火上在烘烤。
京兆尹是最难当的一个官,京城之中,什么人都有,王公贵族、太监侍卫、纨绔子弟、富家恶少,多少人横行不法,欺压鱼肉百姓,你要么骑墙,什么都不管,甚至助纣为虐,要么就得罪权贵,惹祸上身。吴元庆虽不想当官,但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想干一番事业,发誓要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他正想着,只见一个人骑马迎面而来,见了京兆尹仪仗队,并不放在眼里,仍是横冲直撞,顿时把仪仗队冲得七零八落。
吴元庆看那人服色,原来是一个神策军的下级将官,心中不由得冷笑:“你们这些神策军,仗着仇士良的势,竟然如此嚣张,我想杀鸡给猴看,正求没有人开刀,你要撞在我刀口上,须怪我不得。”跃马向前,喝道:“给我站住!”
那人似乎喝醉了酒,在马上摇晃不定,见吴元庆喝骂,遂斜睨着双眼,看着吴元庆,说道:“你是哪棵树上的鸟?来管老子?”
吴元庆回头见众衙役脸上都有畏惧之色,知道他们都害怕神策军,心中顿时大怒,喝道:“给我乱棒打死。”
众衙役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吴元庆更怒,冷冷的道:“怎么?我的话你们都不听吗?你们怕仇士良,就不怕我了?”
众衙役这才一哄而上,纷纷向那神策军打去,那衙役想不到吴元庆竟真敢打他,叫道:“且慢,你知道我是谁吗?”
吴元庆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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