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姑姑的话,兰采薇行事就小心了些,要与赵氏刘氏见面时,都先让金枝看看燕姑姑或者巧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就想办法引开两人再进去。
年三十的晚上,兰采薇与兰志康刘氏赵氏一起吃了饺子,又与几人移步隔壁花厅饮茶,坐了一阵就推说怕冷要回房。刘氏赵氏本就不愿意在一起守岁,但如果兰采薇留下,以兰志康对兰采薇的疼爱,一定会陪着她的,她们两人就是不愿意也要留下来作陪——谁都想在兰志康面前表现一下对兰采薇的关爱。所以听了兰采薇要回房,两人暗喜,作势挽留一阵,便以身体要紧附和起来。
兰采薇回房之后就摒退了服侍的丫头,静等着黎天恒的到来。黎天恒在兰家呆了一夜,又是天际发白时方才离开。
大年初一晚上也是如此。
大年初二一早,兰采薇用过早点之后,就去与众人告辞。
兰志康见赵氏刘氏与女儿相处还不错,再次提出让她搬回家中住。兰采薇婉言拒绝了,他叹息一阵,想着女儿性子要强才没有再劝。
赵氏那里,赵氏说了些客套话就让兰采薇走了,倒是丁玉兰一直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院门处还舍不得放手。
兰采薇也有些伤感,“大嫂,你要是想我了,就抽空来我那里住两日,权当轻松一下。”
丁玉兰苦笑了一下,“与公婆同住,哪里能随便在外面过夜?妹妹要是得空,还是来看看我这个大嫂吧。”
兰采薇点了点头:“我会的。大嫂忍过这一阵,过几个月等哥哥来了京城,有他在大嫂身边照应,大嫂就能轻松些。”
相公要来京城的事丁玉兰已经听赵氏说过,她的脸微微红了红,眼中却全是期盼。
辞了丁玉兰,兰采薇又去见了刘氏。刘氏一再挽留她再住几日,说的兰采薇再找不出拒绝之词时,方才一脸遗憾的挽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二门。
回到古树胡同的家中,黎天恒已经等在院门处。金枝几个早就听兰采薇说过,见到他并没有表现出讶异,几个人想他既然愿意来这里住,接回自家太太的事情就指日可待了,心中有些想替自家太太讨好他,一脸喜色的与他行礼时恭敬的程度倒比以前更深些。
黎天恒对几个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走到兰采薇身边,就跟以前一样,将兰采薇整个人裹进自己的斗篷中。
金枝几个人见状,眼角的喜色更浓了,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去。
兰采薇扫了一眼金枝几个,面上红了红,低声道:“这里还有人呢,快快放开!”
黎天恒紧紧地拥着她柔软的腰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兰采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由着他去了。
两人回到房中,兰采薇换好衣服系了一条围裙就准备出门:“年节下的,酒楼饭庄子都没有开门,你与福伯又不会做饭,也不知道都吃了些什么,我下厨去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黎天恒一把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这两日没有睡好倒是真的,你陪我睡一会嘛,饭菜让厨娘去做就是了。”说着,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拦腰一下就将她抱上炕压在身下。
“你做什么……”兰采薇试图推开黎天恒,不过黎天恒却没有给她机会,故技重施用吻去堵他的嘴。
正进门的映月听见里面炕上的动静,慌忙折身往院外走,出去时小心的掩上房门。
两人在甜蜜中过了七八日。以至于金枝几个人差点都忘记了兰采薇是下堂妇的身份,只当是搬了一次家而已。
张莲儿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黎天恒就不愿意让兰采薇再住在这简陋的院子里,想让她搬回结彩坊的宅子。兰采薇也喜欢那里,有些动心,可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一是宅子太大,搬进去就势必要增加下人,她又不想在身边添一些不知根底的人。而是父亲面前她也不好解释。
元宵将近,想到黎天恒又要离去,兰采薇的心便沉重起来。她怕黎天恒不安心,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了。
正月十三,两人在院中做花灯,黎天恒拿了柴刀砍竹子做花灯的骨架,兰采薇则在一边给花灯骨架敷纸上色,两人做得很认真,做出的花灯没有外面卖的好看,却还能让人认出是花灯的样子。
做了一阵,大门外传来敲门声。这宅子外院小,两人又在二门附近做花灯,外面的敲门声两人都听得很清楚。
已近黄昏,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来?
兰采薇疑惑的看向黎天恒。
黎天恒正静静地看着二院的门,待他看见去开门的福伯引着李子文进来时,心中不由得一沉,李子文知道他住在这里,可他交代过李子文,这几日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能来找他。
李子文进门就看见黎天恒手拿菜刀娴熟的在劈竹子,他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拿眼睛去看福伯。
福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爷的一身功夫,这几日全用在砍竹子劈柴火上了……”
李子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福伯:“下人都做什么去了?”
“这院子里,除了我,就只有太太和四个陪嫁丫头和一个燕喜婆子服侍。太太兼着做厨娘,我和爷兼着粗使下人。”福伯笑着解释,漫说李子文奇怪,就是他头一次看见自家爷劈柴洗菜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李子文讶异的张了张嘴:一个女子竟然能让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之人心甘情愿的去劈竹子?看着看着,心中竟然生出些羡慕来。
福伯与李子文说话的声音不大,兰采薇完全没有听见,但黎天恒从小习武,听力自然要比常人好上数倍,两人的话被他听全了。他放下手中的柴刀,站直身子道:“你难道是来看热闹的?”
被黎天恒冷冷地一问,李子文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面上的惊讶之色慢慢变成了肃穆之色。他赶紧走到兰采薇与黎天恒的身边,施了一礼:“见过爷,见过太太。”
兰采薇点了点头,她知道李子文这时候找黎天恒定然是有急事,便道:“花厅还烧着炭炉子,你们别去书房了,去花厅说话吧。”
“还差四盏花灯,我一会再来帮你做。”黎天恒的话里有些歉意。这十日来,兰采薇让他去劈柴,他便二话不说去劈柴,让他去洗菜,他又二话不说变去洗菜……不能给她想要的日子,这样尽力配合她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兰采薇笑笑,“恩,你们快去吧。”
福伯是见惯不惊,李子文则是不一样,他这还是一次见黎天恒与兰采薇相处,听着黎天恒的柔声软语,心中的惊异简直就有些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家主子可从来没有对谁这样温柔过。
等黎天恒与李子文去了花厅,兰采薇便吩咐留下帮她收拾的福伯,“爷肯定有重要之事说,金枝几个去上差不方便,还是你去吧。”
其实她心中不安,想让福伯去听个究竟,好来与她说。
福伯自然也知道,丢下手中的事情便去了。
黎天恒与李子文在花厅之中一直待到掌灯时分都没有出来。
福伯也没有出来。
在正房炕上做针线的兰采薇就有些坐立不安: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针线做不下去,她索性去厨房帮着做晚饭。晚饭拾掇好,黎天恒与李子文还是没有出来,倒是福伯出来替李子恒传话,说让兰采薇先吃完饭,不用等他。
在厨房说话不方便,兰采薇没有问福伯,只让青竹分出两份饭菜来,让福伯送到花厅去。
福伯知道兰采薇担心,将菜送过去又回了厨房,将兰采薇叫到院中道:“太太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原本支持爷的那班王上的旧臣突然又有了新的要求。”他说的王上是指去年被杀的安南王黎同。
如果不满足这些人的要求,定然会失去他们的支持……想到事情的严重,兰采薇面上就有些焦急:“他们提出什么要求?”
福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爷这次回安南,为了得到王上那班旧臣,对王上自然忠心耿耿。他们担心爷替王上报仇是假,而借他们之力称王是真,就提出立世子爷为王。”
兰采薇心中动了动,没有再问,又打发福伯去黎天恒身边服侍。
福伯走了不多时,黎天恒便回来了。
兰采薇见他从容镇定,就知道他肯定有了新的决断,便问:“与李子文吃得好吗?”
黎天恒点了一下头,脱鞋上炕:“你用过饭了吗?”
“怕你没有吃好,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兰采薇说完,让金枝端炕桌进来摆饭。摆好饭,她有话要与黎天恒说,又让金枝出去了。
“采薇,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过元宵了,我得连夜回安南。”黎天恒轻轻地道。他看见兰采薇静静的用饭,心中的愧意更浓。
兰采薇抬起头,看了黎天恒一瞬,才道:“我听福伯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黎天恒替兰采薇加了一筷子菜,回答的漫不经心:“依他们之意立大王兄之子黎有源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