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过了元宵,又过了几天,刘妈就准备出发回扬州探亲了。走之前悄悄地问我,要不要顺便去左家庄看看老爷。我连连摇头,嘱咐她,要想以后继续过这种平静的日子,千万不能去招惹左家,只要每年银子准时送来就成,其它的什么都不要去管,免得徒生枝节。
我心里还是打着小九九的,一是怕引来太多的左家人,我靠着扮失忆冒充着左月月,人多了周旋起来就比较辛苦;二是怕左家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毕竟苏家还没有正式下休书,万一左家老家一时兴起,起了让她女儿跟女婿重修旧好的念头,到时候再引来那个苏大少爷,那就麻烦了。
我给了刘妈五两银子,说是贺礼,让她带回去筹办婚礼用。还叮嘱她万一时间紧,晚回几天也没关系。还有刘叔的事,让她回去也好好商量一下,愿意的话,到时候就一起回来。
刘妈走后几天,我也决定上街走走了。来到这里以后,我还没有出过梅苑的大门呢。我想着新年也过得差不多了,该着手考虑长年的生计问题,上街看看,也算是市场调查嘛。而且这几天我的经济学基础概念也学习得差不多了。何谓经济学基础概念?嘿嘿!是我乱编的词,说白了,就是对银子的认识!毕竟,我现有的思想里,对钱的认识还只限于人民币。一元钱能买什么,一元钱相当于多少的价值,这个我有概念。但一两银子能买什么,一斤大米需要多少银子,这些在我脑子里还是空白的。所以,通过看账本,再加上负责买菜的小芸的帮忙,我现在基本上对银子有了一个概念。比如我知道一钱银子(一百文)差不多分别能买四十斤大米、五斤猪肉、五斤鱼、五丈布、两只鸡。有了这种认识,我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个有钱人,箱子里放着的四百多两银子,放在一般人家,恐怕要能用上一辈子了。看来在“开源”一时没有着落的情况下,“节流”到是有可能可以先实施起来,毕竟每年一百多两的支出,好象也不少噢!
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我随身揣着五两银子,还有几钱碎银,带着小芸、佑佑上街去啦。
街上很是热闹,佑佑跟我一样,也是第一次上街,看什么都新奇,一脸开心的样子。我跟小芸轮流抱着佑佑,逛了没多久,就累得够呛。想想也真是伤心,别人家穿越当小姐,哪会象我这般辛苦,要排场没排场的,话说我名义上的老爹和相公还都是大财主,要说穿越来的底子也算不错的,偏就落了个被抛弃的命,还得担心什么时候断了补给,要想办法赚银子养活自己。
沿途走来,街道两旁的商铺林立,经过很大一家米行时,小芸偷偷告诉我,那是左家在杭州的铺子。我没啥兴趣,催着小芸赶快走。小芸说,小姐你急什么,里面的掌柜伙计又不认得我们。
又经过一家客栈,小芸又说,那是苏家的客栈,是杭州城里最大的客栈了。我瞅瞅了那看起来很气派的“云来客栈”的牌匾,“这牌匾上的字到写的不错!”我对苏家客栈也意兴阑珊,瞧了瞧牌匾上那草书的四个大字到还真写的不错,出口赞道。
“小姐!那是姑爷题的字呢!听说苏家在好多地方都开了当地最大的客栈,都叫“云来客栈”呢!”小芸高兴地说,突然象想起什么来,转过头很报歉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拉着佑佑往前走去。
没想到这冷酷无情、连亲儿子都不愿意承认的苏大少爷,这书法功底到还真有一些。按说字如其人,那字里飘洒奔放、行云流水般的笔风,实在很难跟我所知道的那个人重叠起来。突然想到我那不识字的老爹那满满一书房的藏书,心里暗道,恐怕这题字又是另一出“沽名钓誉”的把戏吧。
又逛了一段时间,看佑佑的小肚子已被一路走来的各种小吃撑得差不多了,他还一副肚饱眼不饱的样子,不由好笑地敲着他的肚子说:“这里就要胀破了!胀破了可糟糕了,下次上街我可不愿意带个破肚子来!”
“娘!我不要吃的了!我不要肚子胀破,下次你还要带我来噢!”小家伙很快表明了立场。
突然看到前面围着一大堆人,吵吵闹闹的样子。我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没想到小芸抱起佑佑已经跑了上去,我想了想也罢,就上去看看吧。
什么状况?现场的人口买卖诶!就见一辆破旧的大马车旁,并排站着七八个人,都是十来岁的样子,男孩女孩都有,旁边一个身材粗壮、满脸疙瘩的男人正在吆喝着。
“这样可以吗?没有衙门里的人管吗?”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象卖牲口一样的卖着人。
“可以呀!当年我就是这样被卖到左家给小姐当丫鬟的。”小芸象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听小芸说,人贩子到偏远的小地方把人从各家父母手里买来,卖身契有签几年的,也有十几年或更长的,也有终身的。人贩子带着买来的人再集中带到大城市,再分别卖给那些大户人家,从中赚取利润。听起来,这似乎比我想象中那种拐人来卖要人性很多,有点劳动中介的意思。
没多久,马车旁的那几个男孩女孩都被人领走了,那个人贩子卷起马车的帘子,把里面一个人搬下马车,就放在地上,吆喝着说:“最后一个了,八两银子,便宜卖了!”
我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头发乱糟糟地散开着,满脸污渍,衣服也破烂不堪,看他象是很努力地想把眼睛睁开,但又无力的闭着,又努力地睁开,反反复复。
围观人的看了看,都摇摇头,各自散开了。
“这人真可怜!怕是得了重病,没人愿意买的。”小芸说。
“到最后一直卖不出去怎么办?”我问。这人贩子看来也是没有替人治好病再卖的善心。
“再过几天卖不出去,到时候找个乱坟堆子把人一埋就完事了。”小芸象是对于这种结局毫不惊讶。看来这种事情也是经常性发生,小芸是见怪不怪了。
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突然感到阴风阵阵地,不由打了个冷颤。想也没想,就走了上去,大声说:“五两银子,我买了!”我不是真的想讨价还价,实在是身上只有五两银子啊。
小芸在旁边急的直跺脚,走过来老是扯我袖子,欲言又止。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说活。
人贩子瞅了瞅我,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个男孩,想一下说,“好!成交,就五两!”
这……就这么简单?看人贩子一副扔了烫手山芋的轻松表情,我有点懊恼,早知道这样我就再少说一点了。付了银子,拿过人贩子手里的卖身契,想了想,又对人贩子说;“借你的马车,帮我把人送到附近的药铺吧!”
人贩子爽快的答应了,他把男孩搬回车上,我跟小芸佑佑也坐了上去,小芸指着路,让他去附近一家叫“云雁堂”的药铺。
马车上,小芸悄悄跟我说,“小姐,这种情况出一两银子他也会答应的!”啊?我瞪了她一眼,这丫头,马后炮有什么用。“小姐,我明明拉你了,你不让我说。”小芸很委屈,看我瞪眼,急急的解释。咳咳!我有点尴尬地笑笑,刚才一时热血沸腾想来个慷慨救人,小芸拉我还以为是她让我别管这事呢。嘿嘿!我干笑着对小芸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应该直接过来用布把我的嘴堵上。
这人贩子到还有些人性,到了药铺,主动地抱起男孩,把人直接送到铺子里才走。
大夫仔细瞧了瞧,然后说,“这小兄弟不是病了,是中了毒,这种毒会使中毒人内力全消、动弹不得,甚至连话也不能说。这种毒并不常见,一般大夫恐怕是无能为力的。不过,算你们运气好!我师傅今天刚好云游至此,他可是有名的神医呢,若他肯出面解毒的话,只需三四日就能恢复活动和说话能力,但要恢复内力恐怕还得一两个月以后。”
“那快请你师傅来帮他解毒吧!”我急急地说。
“请问夫人怎么称呼?我需进去向师傅秉告一下!”
“我姓左,中毒的是我弟弟,家住西湖边梅苑!”我怕人家师傅有势力眼,就随口说是弟弟。
大夫起身进了内堂。我从小芸手里抱过佑佑,对她说:“我跟佑佑在这里等,你一个人先回梅苑,让许嫂找个熟识的人雇辆车来接我们,你跟小紫在“迎梅苑”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到时候可以让这位小兄弟住。”
小芸走后没多久,刚才那位大夫又走了出来,告诉我说:“我师傅答应救这位小兄弟了,让我们先帮这位小兄弟收拾一下。”跟着进来的两个伙计把男孩抬进了里面的房间。
折腾了这么久,佑佑开始打着哈欠,象是困了。哈欠也传染给了我,搂着佑佑,我也开始哈欠连连,形象全无。
突然,门帘一掀,朦胧中,一道白影走了进来。定睛一看,只见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男子,一身白色长衫,脸容温润清俊,看到我和佑佑时,他眼里露出一瞬间的诧意,待再去看时却已如泉水般清澈,淡然无波。随即又嘴角一掀,唇边绽出如花般的和煦笑容,直似天人,让人屏息。
我有点发愣,哈欠打了一半,还半张着嘴,有点傻傻地看着他。不能怪我!不能怪我!除了我家佑佑小帅哥,我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古代帅哥诶。
“娘!……”小家伙的声音传来。
糗大了!我忙回过神来,起身行了礼道:“公子就是要替我小弟解毒的神医吗?”我本来猜想那个大夫的师傅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可见了眼前这个神仙般的人物,若他不是神医,谁还能配得上那个“神”字呢?我都仿佛看到了他背后那对白色的翅膀,整一个“男子成年版天使”嘛。
他又浅浅一笑,“夫人谬赞了!我姓莫,正是要给令弟解毒的大夫。”低低的声线,醇厚又深沉,好象有着直入人心的魔力。
“我姓左,这是小儿左佑!”我也文绉绉地答道,心里那个别扭啊。
“莫叔叔好!我叫左佑,我娘都叫我佑佑,你也可以叫我佑佑。”站在旁边的小家伙到是不怕生,很人来熟地走上前去,还抱着人家“神仙”的小腿。“神仙”也弯下腰,抱起佑佑,扬着春风般舒畅人心的笑容。我必须得声明,这真的不是我教的,我可没教过他见了帅哥要扑过去噢。
“莫叔叔也是帅哥诶!我娘说佑佑是小帅哥,那莫叔叔是大帅哥喽!”小家伙继续语不惊人誓不休。我已经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帅哥?”“神仙”听不懂这个词。
“帅哥就是好看的男人呀!就象佑佑,还有莫叔叔。这是我娘告诉我的。”佑佑的口头禅又出来了。不要啊!这种时候说这句话,我可没办法得意。
脸象火烧似地,我狠狠地瞪了一下佑佑,刚好看到“神仙”正满眼笑意地看着我。
“那个……公子还是帮我弟弟去解毒吧!这小孩子的话,瞎说的,你可千万别相信……噢,不对,我不是说你不好看……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丢脸啊丢脸,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呵呵呵……”突然一阵低沉的充满魅力的笑声传来,我抬起头,对上一双璨如星辰的眼,这一次,笑意似乎完全落到了眼底,看起来,“神仙”似乎也“入俗”了些,令人亲近很多。
“令弟的毒解起来需要花点时间,今天你就先回去吧,等毒解了以后,明天上午我再安排人送他到府上就行。这毒解了以后,还需一两个月的调理,到时候隔几天我们会安排人再到府上去的。”
怪不得小芸说这“云雁堂”是杭州城里最好的药铺,这服务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噢。只是……
“多谢公子!那这诊金……”关键时候,我还是俗气的想到这银子问题。
“等令弟完全康复了再一起结算好了,有个一二两就差不多了。”“神仙”似乎看出我的担心,回答到。
“多谢了!那我明天在府里等,其它就请公子多多费心了。我小弟叫左轩。我们就住在西湖边的梅苑。”听到说完全康复也只要一二两银子,我舒了口气。还替今天买来的那个小子起来个“左轩”的名字,总想着这患者也是需要个称呼的。
抱着佑佑辞了“神仙”出来,刚走到药铺大门,看到许嫂正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看见我们,迎了过来,从我手里接过佑佑,又带着点疑问地看了看我们身后。
“大夫说治疗起来需要些时间,明天上午他们会派人把人送到梅苑去。”我对许嫂解释说,然后催促着上了马车,往梅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