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自坠白门楼,一时间令在场之人无不心中轻叹,咱们的路人一号自然也不例外:“唉,何必呢?这吕布也真是的,空有一身天下无双的武勇,却没有能摆正自己的心态,把这身武勇用到正处,又不能正视自己的能力与缺点……或许这就是典型的‘天作孽、尚可取,自作孽、不可活’吧?其实像我这样多好?知道自己毛病不少,不具备争霸天下亦或是雄霸一方的能力与气魄,所以只是找个在这一时期还算是靠得住的老板先混上几年,然后再带着婉儿回自己的时代去当有钱的大爷逍遥人间,想想都觉得爽……哎?不过我始终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所见到的吕布会与史书里所记载的吕布有那么大的差距?史书上的吕布根本就是如丧家之犬一般摇首乞怜,真是既惹嫌又可怜的,可我见到的吕布却有着十足的男子汉气魄,隐隐约约的都有几分西楚霸王乌江自刎的悲壮味道。这、这到底是史书在忽悠世人,还是因为我的出现所引发出的蝴蝶效应?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矣……”
陆仁自己在这里费解不已,只是任凭他绞尽脑汁的苦想,却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吕布之狂傲,在临死之前却会很平静的向陆仁道了一声谢。只是这声谢道得很短暂,道得那么的不起眼,因而使这声道谢里所隐藏的含意令陆仁,甚至是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能真正的体会出来。
一直以来,不管吕布陷入什么样的境地,他身上的那种“虎狼之气”最多只会有所消减,但却不会消失。而正是因为这种会令人畏惧的“虎狼之气”,使得吕布身边的人在劝谏吕布的时候会为其气势所迫,只能做到小小心心的软言相劝,却不能做到该硬气的时候去怒而直斥……再说得简单点吧,就是在陆仁痛骂吕布之前,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像陆仁那样痛骂吕布。
当然,陆仁当时的痛骂对陆仁自己来说只不过是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骂法也有如市井无赖之徒一般。但不可否认,陆仁骂到后面的时候夹杂着许多吕布自己从来没有醒悟到,其身边的人也没能令吕布真正醒悟的大过失。其结果是吕布在夜静更深、怒气尽去的时候,再度细想起陆仁的那一番骂时,竟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即——吕布是被陆仁给骂醒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吕布最后的表现才会与史书中的记载完全判若两人。
诸位也别说什么吕布犯贱、不骂不醒之类的话。翻开史书认真查阅一下不难发现,大凡是在史书中留下了英明之笔的君主,其身边都有敢痛斥其过失的诤臣,而最好的例子莫过于李世民与魏征。至于没有诤臣在侧,明明是拥有很强的能力,却终究由盛转衰的例子也是一抓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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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仁还在那里苦思却不得其解的时候,曹操与陈宫之间的那一场对话已经说完,这一段到是和历史上没太大的分别。不过陈宫在临下楼时,用很深沉的目光望了陆仁数眼,然后才轻轻的摇了摇头再下步下楼赴死。
最后带上来的是率领七百陷阵营在半道上与曹军遭遇,在城内一直打到几近全军覆灭才被擒获的高顺。和历史上一样,面对曹操的喝问,高顺一言不发,曹操便怒命斩之。
“等、等一下!哦哦哦……且慢!刀下留人!”
陆仁见状赶紧的蹦了出来,曹操则不解的望着陆仁道:“义浩,你为何拦孤?”
“哦哦哦,是这样的!”陆仁赶紧整理了一下思绪话头才道:“明公可还记得数年之前,因误中陈宫之计而败于濮阳,而我那时身陷城中险些不得归还一事?”
曹操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便轻轻点头。
陆仁接着道:“我那时是乔装成乞丐才混出的城。只是我虽然乔装成乞丐,但因身上带着刀剑之伤不敢真的去行乞,怕被人看出破绽……唉,简单点说我当时已经连着饿了好几天,兼之天寒地冻,要不是高将军心中垂怜给了我一袋干粮,我在饥寒交迫之下即便出了城也不见得能回归大营。换言之,高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今见其有难我又怎能不救?还望明公看在陆仁薄面,饶了高将军一命吧!”
曹操闻言眯起细眼望了陆仁与高顺一阵,见高顺也没有理会陆仁,而是站在那里人茫茫然的目中无光,想了想又望了望另一边脸上带着期待之色却不敢开口的张辽,忽然笑道:“知恩图报,义浩果然是性情中人也。也罢,看在义浩面上,孤饶他一命便是。高顺,汝可愿孤?”
高顺目中无光的望了望曹操,又望了望陆仁,眼中带着十二分的迷惑,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在下邳一战之前有见过陆仁……谁又会记得自己随手施舍了几个硬币的乞丐?不过面对曹操的劝降,高顺只是轻轻摇头,一直紧闭着的嘴终于开了口:“谢曹公与陆主薄美意。只是温候已亡,吾七百兄弟亦尽没,吾已心如死灰,但求一死而已……”
“……”陆仁无语,片刻之后才向高顺摇头道:“喂,高将军,好死不如烂活着啊!”
高顺微笑摇头,转过身向楼下走去。陆仁的手招了几下没招回来,只能空悬在那里。曹操皱了皱眉,又望了一眼脸色急切的张辽,忽然挥手下令道:“传令士卒,容他自相离去。一个心如死灰之人,难道孤还容之不下乎?由他去吧!”说是这么说,曹操却向张辽使了个眼色。张辽会意,急忙向曹操抱拳一礼便追出了门去。
陆仁望见这般情形只能伸手抓头,心说这样差不多也就行了,其它的事他也理会不了。心念再次一转又转回了自己的身上,随即向曹操恭敬一礼道:“明公,如今下邳已破、吕布已死,明公大局已定,即日便将班师回许。陆仁不才,有个不情之请……”
“哎,义浩且慢!!”
郭嘉急忙跳了出来拦到了陆仁的面前还伸手按住了陆仁的嘴巴,同时扭回头向曹操尴尬的笑了笑道:“主公,可否容嘉与义浩先行告退,在僻静之处说几句私话?”
曹操知道郭嘉的意思,指点了郭嘉几下之后向郭嘉摇头笑道:“奉孝,你自己好自为知。”
陆仁不明白郭嘉这是要干什么,伸手想扯开郭嘉捂住自己嘴巴上的臭手,郭嘉却连拖带拉的硬把陆仁拉出了白门楼外。等到了一块没人的地头,陆仁终于扯开了郭嘉的臭手,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才愠道:“老郭你干什么啊?好不容易这一仗打完,我正准备向曹公告假先回许都去看婉儿,你吃饱了没事拦我干什么?”
“喂喂喂,臭小子你先冷静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哎呀!什么事你说就是了,说完了我好去向曹公告假!”
郭嘉的脸色变得愈发古怪,胡乱的挥了几下手才道:“依我见,你这假根本就不必去告。因为……唉,义浩你附耳过来。”
且说白门楼中曹操正与刘备等人在论议军功,突然之间陆仁狂暴的怒吼声把在场的所有人给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你个死老郭居然敢拿婉儿的事来骗我!?还害得我折了十五年的阳寿!找死啊你——”
曹操自捂其额,摇头苦笑道:“这就是孤帐下最有才干,却也最令人哭笑不得、尴尬非常的两大浪子……到令玄德见笑了!”
刘备回以一个很随意的微笑,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向门楼外瞄了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