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世人对曹操的评价如何,但有一条却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曹操一向都十分的知人且善用。而且曹操爱才如命,只要是身负其才并且能为曹操所用之人,基本上都会受到曹操的重用。就算是身上有些什么大大小小毛病也没关系,只要没有在原则上触及曹操用人所能容忍的某种底线,曹操都能十分大度的容忍下来不去计较……当然,像弥衡、杨修这种人是另一回事。
弥衡嘛,是彻彻底底的狂过了头,完完全全的目中无人。别说曹操,就连刘表这样的知名文人都无法忍受,到黄祖这种大老粗那就更别提了。而真论起来,弥衡还并不是直接死在曹操的手上。
至于杨修,人们一般都会说杨修是死在其自作聪明、数犯曹操大忌上,却往往会忽略掉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杨修直接性的掺和到了曹丕与曹植之间的继承人之争里去,碰上的对手又是有“毒士”之称的贾诩。而曹操除掉杨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实际上是在剪除曹植的亲信党羽,为曹丕能够顺利的继承大业而扫清道路。
先借用贾诩的那句“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曹操在杀杨修的时候已经六十几岁,得为继承人的事好好的考虑一下,而当时的时局已经进入了曹刘孙三方鼎立,刘备与孙权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曹操那是一清二楚,同时也深知自己的几个儿子不会是孙、刘的对手。一但曹氏内部发生争权内斗而引发出分崩之局,那曹操辛辛苦苦打下的半壁江山必然会被孙、刘所趁。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宁可牺牲一个儿子,也不愿自己的曹氏基业因为几个孩子间的内部争权之斗而四分五裂,最终步上袁绍与刘表的后尘。所以曹操杀杨修就是在杀能够帮助曹植争位的人。
好像有些扯得太远了,就此打住。其实胡扯了这么多无非就是用弥衡与杨修来打一个对比,对比一下咱们的路人一号。
曹操识人,这几年下来早就看出陆仁是一个“才干与学识”在当时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都是实用型的嘛),而且还看出陆仁又是一个彻头彻尾就没什么野心,甚至是连功名利禄之心都没有的人。至于陆仁身上的毛病无非就是好色与懒散,这是曹操不但能够完全容忍,甚至是喜欢且要加以利用的。因此在陆仁使用所谓的“道法”击破下邳城门时,曹操很快就打消了对陆仁凭生出来的那几分疑虑,继而愈发的希望陆仁能完完全全的为其所用。
当然,曹操把陆仁半软禁在竹林别院里的那段时间其实也是一种试探,试探陆仁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野心。在曹操看来,陆仁如果有野心的话,在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事情之后就一定会进一步的去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至于结果曹操是非常满意的,因为陆仁还就安安心心的在竹林别院里呆了一个半月,整里日就和貂婵“歌舞升平”去了。这就说明陆仁“爱美女不爱江山”,至少是有他老曹压着陆仁,陆仁就不敢做什么事情出来。
于是乎从这个时候起,曹操并没有考虑过什么除掉陆仁的事,而是在考虑如何才能进一步的去控制住陆仁这个“堪比萧何之才”的人。而想办妥这件事,曹操当然是得找陆仁最要好的哥们儿郭嘉商量如何去做。陆仁被人喊了一声“良师”就吓得惊惶失措,冲进郭嘉住所向郭嘉大喊救命的时候,曹操正好微服来到郭嘉这里商议事情,间中上了一趟厕所,郭嘉就被陆仁拉去了书房。所以陆仁的那些话曹操在书房外听得一清二楚,也从窗缝中看到了陆仁那脸色煞白的神情。见陆仁如此,曹操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都打消了,继而更加的想让陆仁完全为其所用——这种人用着真的太令曹操放心了!
说起来曹操本来还是有一点不满的,就是张辽曾向曹操说出过陆仁曾经答应过放貂婵离去的事,可是貂婵不是去而复还了吗?只不过曹操并不知道貂婵回来只是想见一见婉儿,还以为是貂婵因为陆仁对女人很好的缘故,最后不愿离去了而已。而貂婵又不同于蔡琰,至少曹操认为曾经颠沛流离过的貂婵是可以“以恩结之”……不管怎么说,此时的曹操也好,郭嘉也罢,都已经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女人是陆仁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好利用的一个缺点。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曹操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陆仁不是担心自己的声望再有所提高会引发曹操的杀心吗?但陆仁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些事情,曹操不但不担心,反而会从另一个方面来加以利用。这其实和陆仁想借用陈群来安抚徐州百姓是一个道理,曹操也会想利用陆仁在百姓中良好的口碑来进一步的稳定境内民心,甚至陆仁真的被人称作“大贤良师”可能都没关系。你想啊,陆仁如果真的有那么好的声望与影响力,但因为陆仁没有野心的缘故,兼之能为曹操所用,那回过头来对曹操的帮助会有多大?
于是乎,陆仁谨守着郭嘉给他的建议,老老实实的躲在帐子里不敢出来见人,曹操却在回师许昌的一路上时不时的叫陆仁出来帮百姓解决一下难题。而陆仁越是不敢出来,曹操就越是放心的派人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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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嘛!又让我出来……这样下去搞不好我的小命难保啊!”
一路嘀咕着,陆仁来到了先前曹操指给他看的那片丘陵地带。尽管心情郁闷,可是事情还是得做的,不为自己也得想想婉儿啊。环视了一下周边,陆仁见这片丘陵地带地上虽然有草皮覆盖,但基本上没有什么树木……其实陆仁又不是地质学家,哪里真能看得出什么来?
看了半天理不出个头绪,陆仁便郁闷之极的蹲下了身去,随手扯断了几根草检看。看了一会儿,陆仁忽然觉得这草叶上似乎有一层蒙蒙白晶,只是不仔细的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一时心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就把这草叶放到了嘴边想品一品味道。
“义浩!”
这是跟在陆仁身边的貂婵见状急唤住了陆仁。也不知是何时起,曹操特许,甚至是要求陆仁出来办事时要把貂婵带在身边。或许是曹操没有看见貂婵时时刻刻都呆在陆仁的身边会有些不放心的缘故吧。
陆仁楞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貂婵道:“方才此间百姓不是说了吗?这片丘陵种树皆死,那这片丘陵必有古怪,说不定是地中有什么毒物。你这样品草小心中毒!”
陆仁笑了笑道:“我看到不像是有毒,要是我没推算错的话,这丘陵下面反而有钱。”
“地中有钱?”
陆仁望了望貂婵那张虽然多了一道刀痕但美丽依旧的脸,笑了笑把草叶纳入口中。略微一品,陆仁便马上吐了出来:“呸呸呸——这什么味道啊!又苦又涩,还咸得可以!看来是没错了!”
貂婵尚不解其意,陆仁便已经命人去请曹操。等曹操到了这里,陆仁指着这片丘陵地面道:“明公,这里种植蚕桑是种不活的,因为地中的盐份太高……”
“盐份太高?”曹操一脸的茫然,他又哪里懂什么土地盐碱度对农业的影响?迟疑了一下道:“似如此,这片土地岂不是只能荒废下去?”
陆仁赶紧摇头道:“不不不,我刚才品了一下这里的草叶,咸度高得吓人。据我所知,如果不是地下的盐份高到了某个程度是不会如此的。要是我没有诂算错的话,明公应该派人来发掘开采这片丘陵,按我的推算,这片丘陵下面搞不好有一片矿盐盐层。”
曹操等人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郭嘉更是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向陆仁问道:“臭……哦,义浩啊,你是说真的?这丘陵下面有盐?”
陆仁随手点了一下眉心激活芯片,查找起了相关的资料,一边找陆仁还一边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敢肯定,不过这里的盐份真的高得吓人,我刚才品尝草叶的时候还没嚼就有很厚重的咸味进了嘴……老郭你看,草叶上这层白色薄粉应该就是盐了,而且粉末在叶面上分布匀均,不易刮落,不像是风沙外力吹粘到叶面上之物,应该是野草通过光合作用自行排泄出来的。”
“光合作用排泄出来的?”一帮人都懵了头。
陆仁一拍脑门,心说忘了这个时候这些人都不懂什么是植物的光合作用,于是临时就找了个差不多的替代用词出来:“我的意思就是说植物可以像我们人排泄秽物一样,把对其生长有害的过量盐份排泄出来……”
不说还好,一这么说周围的人全都有些脸色发青。你说陆仁也是,用什么比喻不好,偏偏要用“排泄秽物”?
不过陆仁没注意到这些,半参照资料半忽悠人的接着道:“地里面如果有盐啊、铁啊、铜啊什么矿藏的话,常常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因素而在地面上显露出一些迹象,而有经验的匠人们寻找矿藏靠的就是这些蛛丝马迹了。哦,我不扯远,主要是这野草的存活能力比树木强得多,因此耐得住高盐份的地头。你们别看草叶不过数寸高矮,但草根往往扎得很深好在土壤中吸取养份,连带着也会把土壤中的盐份给吸取出来,过量的则会排出根茎叶之外。我刚才假设每棵草的草根深为三尺,也就是说野草对土壤里的养份吸取深度只有三尺左右。而仅仅三尺左右的土壤就有这么高的盐份,再往下会是什么样就很难想像了。如果说不是在地下不深的地方就有盐层的盐份溢到地面上来的话,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如此的……”
后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半真半假的解说,这里就不多罗嗦了。至于曹操、郭嘉这帮子聪明人都有比较旺盛的求知欲,一时间居然对陆仁的解说听得津津有味……当然像张飞、许褚这样的人则另当别论。而当陆仁解说完之后,曹操他们也都各自扯下了几根草叶仔细检看甚至是放进嘴里品尝,基本上都如陆仁所说的那样,叶面上有一层薄但分布匀均的盐晶,连着换了几个地方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当下曹操也不再迟疑,马上就差人回营调了一队土木工兵过来,找了片合适的地方开始往下挖。各位可别以为东汉末年的土木挖掘能力很差——只是按史书记载的话,曹操打张绣时能“公乃(一)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到讨伐乌丸时“凿地入三十余丈乃得水”,曹操手下的这些个土木工兵的挖掘能力之强令陆仁是叹为观止,心中暗叹曹操作为“发丘摸金”的祖师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自己当初当了一阵发丘中郎将还真是一点皮毛都没学到……不过好像也没必要去学吧?
仅仅一夜的功夫,这些个工兵挖下去了大概十丈多些,到第二天正午时分,地下矿井里的工兵传递上来了数块色泽略灰但透明的盐块。陆仁对比了一下资料之后就傻了眼,心中暗道:“不会吧?这是只含有少量杂质的岩盐,盐份纯度是比较高的,可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在河南这块地头会有岩盐矿层,雪莉传给我的地质资料上也没有显示啊!难道是在之后一千多年中这里的盐矿被人挖光了才没有在我那个时代的地图上有所显示?”
曹操眯着双眼接过了一块矿盐,伸指擦下一些之后纳入口中品尝了一下,眉头马上就扬起来多高,面上也露出了喜色。各位可别以为盐这种在现代不过几毛钱一斤的东西在当时就不值什么钱了。事实上当时是怎么称呼商业税收的主体的?盐铁之利盐铁之利,单凭这个就能知道盐的税收比重还在铁的前面。再者,盐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因为这玩意直接性的关系到了民生。而这里离许昌不远,如果能够成为盐井并为许昌一带提供盐的话对曹操现时点的军政中心发展那可是非常有帮助的。
一念至此,曹操马上转身下令道:“速差流星马赶回许都,着令荀文若速调相应官员工匠来此地发掘盐井……”
后面的命令如何陆仁没仔细听,因为陆仁在查找适合在这个时期取用的制盐工艺。陆仁知道,现在发现了这片盐矿,一回到许昌他的事肯定少不了,那现在当然是先做点准备的好,省得到时候曹、荀问起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那边曹操下完了令,脸上带着微笑来到了陆仁的面前,伸手轻抚陆仁的脊背道:“义浩,若此间可得盐以供给许都则是为君之功矣。义浩啊,以你胸中学识之丰,若能勤勉而为,又何愁功名不立……”
说到这里曹操可能是想起来陆仁没什么功名之心,于是目光就飘向了陆仁身后的貂婵。看看貂婵那张原本完美无瑕现在却多了一道刀痕的脸,曹操心中是暗叹可惜又对貂婵有些不满,毕竟老曹的本意是要貂婵去绑住陆仁,可是脸上多了一道刀痕的貂婵没有了原先的娇柔抚媚,曹操当然会担心貂婵会绑不住陆仁,这不前一阵子陆仁都应允貂婵离去了吗?在老曹看来,陆仁就是觉得现在的貂婵没有了魅力才不愿留在身边的。
顿了顿,曹操把陆仁拉到了一边,稍皱起双眉道:“义浩,这貂婵你若觉得不中意就早些打发她去海外吧,省得放在身边看着心烦。孤原本要你把她带在身边,是怕你身边无女则不欢之故,只是发觉她容貌已毁时孤甚悔之……你喜欢什么,孤心里明白。你口中的天下三美还有一个甄宓,只是她尚在河北中山。不过你放心,若事有可为,孤一定会把她送到你的身边!”
“……”陆仁心说老曹你还真舍得,甄宓原本可是你老曹的儿媳妇!哦,等你搞定甄宓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建安十一年,而现在是建安四年,你老人家最起码还想绑住我七年不成?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陆仁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而且陆仁也知道曹操这是在拉拢他,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陆仁自然是迎合着道:“多谢明公美意!陆仁自当翘首以盼!”
曹操稍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这貂婵……”
陆仁赶紧摆手道:“别别别,还是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吧!说实话,她的脸上虽然多了一道刀痕,可是真正看习惯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一个重情重义且斩断了与吕布之间情缘的貂婵才能全心全意的跟随在我身边,这样的貂婵我才更喜欢一些。”
“……”曹操狐疑的望定了陆仁。
陆仁知道这个时候得说些合适的话出来,不然指不定曹操会对貂婵做出什么事,如果陆仁不保护貂婵的话,说不定曹操甚至会让貂婵自尽了事。于是陆仁马上就摆出了一副好色的嘴脸望一下貂婵,略带着些淫/荡之态低声嘿嘿阴笑道:“明公有所不知,貂婵她色虽毁,然艺犹在。且正因其色毁而使我更重于其艺。话又说回来,女人嘛,只要身段好一点,胸大一点、腰细一点、屁股再丰满一点,黑夜里吹熄了灯还不都是一个样?但如果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只会躺到榻上去咿咿呀呀,其实真的会令人提不起多大的兴致来甚至是大倒胃口。只有像她这样有技艺又有身段的,真正玩起来才带劲!”
曹操那也是好色之徒,听了这话之后先是哑然半晌,再品味了一下陆仁方才所说的话之后忽然仰天大笑,指点了陆仁半天才道:“你啊,真不负那风流浪子之名,孤是对你自叹不如矣!也罢,即然你对她有意,孤也就不为难你了。”
说完曹操向貂婵召了召手,把貂婵唤到身边细看。曹操毕生尚俭,向来都是“衣不重彩,衫不着绵秀”,“攻城拔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虽说曹操不介意部下“食求精美,衣求华丽”,但他毕竟是上位者,对部下有带头作用,所以曹操的幕僚们大多都和曹操一样衣着朴素,没什么华美可言。而在这一点上陆仁是比较清楚的,因此早先给婉儿做衣服的时候除了样式“新颖”之外也没用什么华丽昂贵的衣料,生怕触及曹操的忌讳。现在貂婵跟在陆仁的身边,陆仁那是再三的叮嘱过貂婵,不是在一些必须得穿得很漂亮的场合,衣着一定要尽可能的朴素,因此貂婵现在穿着在身的是在徐州那几日买来的一身十分朴素且平常的衣裳。而曹操细望了貂婵一阵,忽然轻轻摇头,再转回身向陆仁道:“义浩,为何让她穿得如此寒酸?”
陆仁楞住,心说有你老曹在,我哪敢让她穿得花枝招展的?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却见曹操又望了低着头的貂婵数眼,眼珠转了几下道:“貂婵,你旧日助朝庭除暴有功,近日又照顾义浩饮食起居颇负辛劳,于情于理孤都应对你所赏赐才是。且待回营,孤赐你良缎二十匹,也好让你做几件像样些的衣服。”
陆仁再楞,支支唔唔的道:“明公,这恐怕……”
曹操回头向陆仁板起了脸道:“义浩,你尚俭虽是好事,但你是孤深为器重之人,兼之数有大功,又因政务之故常在民间走动。你平时常常将妻妾侍婢带在身边照应饮食起居,因而时常见人。似如此,若是你与妻妾侍婢都穿得太过寒酸而,被不明事理之人传扬出去,岂不是会令世人误以为孤爵赏不公?故此你与身边的人都该穿好一些!”
陆仁哑然心道:“哦,闹了半天是怕我给你丢脸啊!”
貂婵是在宫延中混大的,在这方面上乖巧得很,当下马上就拜倒谢恩。曹操笑命起身,再命貂婵抬头正视。二人目光相交,曹操眯起了双眼望着貂婵道:“貂婵,好生陪伴在义浩左右,休负孤意……”话语中带着几分隐意。
貂婵明白曹操的意思,恭敬的领命再拜。演戏貂婵在行,言行举止间没有让曹操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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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陆仁一个人坐在帐篷里望着灯台发呆。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貂婵悄然入帐来到了陆仁的身边轻声道:“义浩,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在想什么?”
“想今天白天的事……”
貂婵微微的皱起眉头:“曹公今天赏赐给我二十匹上好的锦缎,你知不知道……”
陆仁直接打断了貂婵的话道:“不用说了,我知道。”
貂婵缓缓的在陆仁身边坐下,侧过头望着陆仁道:“曹公明面上是在赏赐我,实际上是在赏赐于你。看得出来,曹公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器重。”
陆仁沉吟道:“我学的这点东西能帮他赚来大量的钱粮嘛……不过说真的,我静静的想了这么一夜,感觉他越是器重我,我就越不能安心。”
“为什么?”
“你呆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是要走的。可是他这么器重我……”
“你舍不得走?那不是很好吗?”
陆仁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走我是一定会走的,可是曹公这么看重我,我怕我到时候会走不了……有些事你还不明白,而我也不好向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曹公这个人爱才如命,但是杀起人才来也从不手软。准确的说,不能为他所用的人,他宁可杀掉也不会放掉,至少至少也会强行羁留在他的掌控之中。其实我真要走的话谁也拦不住我,可是我怕我先前作好的打算会不尽我意,曹公会在一怒之下祸及我的家人……毕竟我能带走的人只有婉儿一个。你我是不担心,因为你只是想见一见婉儿,见过婉儿之后就会出海去夷州,可是我的义妹糜贞,还有昭姬、阿诚、阿信、小兰他们呢?再往大了说,许都还有陆、糜两氏的族人。我现在真不知道我走时所使用的方法能不能镇得住曹公!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而害了那么多信任我的人啊!”
貂婵默然良久后轻叹道:“义浩,我真有点搞不明白,这段时间我一直跟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是如何指导百姓蚕桑诸事,感觉你学识才干世间少有,而你又深得曹公器重,日后少说也会是位列三辅之人。是问天下士子有几个不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的?你已经有了这么好的机遇,却又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这个嘛……”陆仁心说你要我怎么去解释?总不能把我能回到现代,然后就逍遥终日,过得会远比现在的生活要好得多的事对你说出来吧?稍稍的沉吟了一下,陆仁找了另一些说词出来道:“有很多事我一时半会儿的也和你说不清,不过有一句古话你应该听说过,叫‘伴君如伴虎’。在我看来,曹公虽然有雄才大略,但也是个不世枭雄,而我的心性又太过懒散,早晚有一天会触怒于他,直到那时我会小命难保。所以呢,我是想见好就收,彼此之间都留下点不错的交情而不闹出什么矛盾,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去过我梦寐以求的逍遥日子,而且走了之后也不会给我的宗族家室惹上什么麻烦。”
貂婵轻轻点头,有心想避世隐居的她是能够理解陆仁的这种心态的:“那你一定要好自为之且早作打算。义浩,我想你也早就猜出来了,曹公把我下赐于你,目的就是想用我的美色把你给绑住。现在我美色已毁,有失曹公本意,他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来绑住你,而且还会对你愈发的小心,所以你要小心行事啊!”
陆仁也点了点头,接着又抓起了头皮苦笑道:“真不知道这算什么事!以前没当官的时候做梦都想当官,可真当了官吧,却又发觉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回事!唉,还是我来这里之前的日子好,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唱)我快活得不得了……”
“……”
听着陆仁的怪腔怪调,貂婵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刚想说点什么,却发觉陆仁那双不老实的手正在向自己的腰间伸将过来,于是貂婵纤腰一扭,有如跳舞一般闪身避开了陆仁的狼爪。
陆仁见状大失所望,气闷的道:“你不是吧?让我抱一下有什么关系?”同时心中暗叹——太失败了!又没能得手!
貂婵假愠道:“我不让你碰是怕你迷失心性。你这个人,安安静静的说话的时候还好,可是真让你一碰到我,你的手脚就会很不老实。再说我今天晚上过来找你,除了刚才的事之外,我还有其它的事想请教你,所以你的心性可不能乱。义浩,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绝对不会强求于我,你可不能食言。”
“……”换到陆仁无语而大抓其头,嗡声嗡气的道:“我怎么就会答应你这种事呢?后悔啊后悔啊!偏偏在正常情况下我又打不过你,而我不是碰上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也不会对女人动手……”靠!貂婵真要全力施展“色诱术”的话,你陆仁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能不晕头转向那才是怪事!
猛抓了一阵头皮,并且强行压下欲火与色心,陆仁又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才道:“你要请教我什么就快说吧,三更半夜的呆在我帐子里又不让我碰,你知不知道会让我很为难的?要是我没能压住**而对你做了什么,那也是错在你而不在我,怪不得我不守诺言哈!”
貂婵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摆脱陆仁的魔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陆仁很多时候就是嘴皮子功夫厉害,真动手的时候往往会狠不下心来。当下也不再逗弄陆仁,伸手取过了入帐时放在书架上的一卷竹简交给陆仁道:“你帮我看看如何。”
陆仁打开竹简细看,边看边读出了声来:“世事无常兮引人长笑,曾有欢爱兮云散烟消……什么什么(这四个字陆仁没看懂,可能太生僻了,也可能是貂婵没写好)兮轻狂疏傲……虽有余生兮心无事扰,只愿逍遥……”
看了一半陆仁就不得不放下了竹简,冲着貂婵苦笑道:“这是你写得吧?而你刚才说要请教我什么,是不是要我帮你修改一下这首诗辞?”
貂婵点头道:“我幼时虽蒙义父厚受,也曾让我读书习辞,但我学得不好。至于这首辞嘛,是我自来到你身边之后由感而发写下的,大致的意思就是我在明白一些事理之后已心无挂念,只想后半生能逍遥度日,畅游于山水之间,与醇酒美梦为伴。义浩,你学识过人,能不能帮我改上一改?哦对了,我还试着把这首辞谱成了曲,我唱给你听!”
一反手又把她爱用的檀板给摸了过来,这玩意儿到是一直放在陆仁的帐中的。清了清嗓声后,貂婵把这首辞唱了出来。有如天籁之音般的一曲唱罢,貂婵再望向陆仁时,却发觉陆仁是双手支着头,苦着张脸望着她,一时间哑然道:“义浩,你这是……”
陆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我记得我好像和你说过我年幼时四海为家,根本就没读过几本书,就现在知道的这点《诗经》、《离骚》还是初出仕时被老郭逼着给读的,我到现在都还背不全那!就我这水平你要我帮你修改诗辞?你找错了人啊!你要请教诗辞歌赋什么的,我看你得去请教曹公还差不多!哦对,曹公不是你我能去请教的人,那你也应该等我们回到了萌县,去请教昭姬才对啊!”
貂婵大失所望,轻叹了口气收起檀板与竹简道:“可是我记得义父曾指点过我,说由感而发的诗辞,唯有心意相同亦或是相近者方能完全明了,而现在的我心意如何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了,换了旁人只怕会曲解我意,修改得面目全非、辞不达意……”
陆仁闻言又抓了抓头皮,伸手抢过貂婵手中的竹简,再次打开细看并试着去品味这首辞。看了一会儿,又回想了一下貂婵方才唱出来的曲调,忽然之间好像唤醒了他的某段记忆,皱起了双眉沉思道:“咦?是哪段来着……”
貂婵见状奇道:“义浩你想起了什么?”
陆仁望了貂婵数眼,忽然让貂婵把檀板抱到怀中并且摆了个POSE坐下,接着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貂婵正愕然间,陆仁猛然一拍脑门道:“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姿势,和那个镜头差不多!”
“……什么跟什么啊?”
陆仁笑着把貂婵拉了起来道:“呐,你先回自己的帐子里去好好睡觉,这辞就放在我这里,我帮你好好的改上一改!改好之后呢你就可以直接的唱出来!”
“……你、你别乱改!”
“放心啦!不会的,保证改出来的歌就是你想要的那种意境!”
哄走了貂婵,陆仁反手就激活了芯片查找起来,一边找一边仔细品味着貂婵写下的辞,口呐呐自语道:“希望没有被我删掉……啊,找到了,是这个!嗯,对比一下看看——没错,就是这个味儿……不是康师傅方便面。嗯嗯嗯,再仔细看看,貂婵写的这个简直就是这首歌的文言文版嘛!OK,从明天开始就教貂婵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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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曹军已临近许昌,军中一些就在沿路乡县征调来的军民两籍士卒都已经被允许直接归还家中。而到了这个时候,每逢入夜时分扎下营盘暂歇时,一些军士自发的娱乐活动,比如说摔交斗力、嬉笑打闹是允许的,只要没越过军纪而为就行。
这一日扎下营盘,曹操带上了几个随从,拉上了刘备兄弟在营中巡视散步。看着自己麾下的军兵在允许的时间段内开心的嬉笑打闹,曹操自己也很开心,扭头向刘备问道:“玄德,你我二人对弈数局如何?”
刘备连连摆手:“备棋艺不精,远不是曹公对手,强要为之只怕反而会坏了曹公雅性。到是走马射猎,备或许还能与曹公作陪一二。”
曹操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正好这个时候有一个汉代的足球……哦,是蹴鞠落在了离曹操大概十几步的地方,踢偏了的士卒们见曹操在这里自然是赶紧的施礼告罪,曹操却笑着很大度的摆了摆手,接着便上前几步飞起一脚把蹴鞠给踢回了场中,大笑道:“嬉戏而不忘强身,偶有所失又何罪之有?尔等只管放心嬉闹,至息营之时(放现代的话就是军营里的熄灯号)尽归帐中,不坏孤法纪即可!”
呼啦啦的一片谢恩声过后又接着玩去了,曹操与刘备观望了一阵便接着巡营散步。走着走着,这一行人走到了陆仁的卧帐附近,却发觉在陆仁卧帐的“警戒线”后面的帐幔这里坐了不少人,而且还在不时的向陆仁帐中探头观望。曹操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说看起来貂婵即便是毁了容也仍然有这么高的吸引力嘛!看这帮子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多半就是想多看貂婵几眼,其他有女人的地方人就不怎么多了。(PS一下,别以为汉代的军中就不带女人,至少老曹就经常是带着老婆女儿一起出征,只有在一些要打硬仗恶仗的场合,曹操才会下令将营中妇女都送走)
干咳了几声,曹操上前唤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嗯、嗯?怎么曼成你也在这里?”
李典见是曹操来赶紧施礼,到是曹操反到有些奇怪了,因为曹操知道李典心性儒雅,为人行事有君子之风,不是那种会追着女人屁股跑的狂蜂浪蝶。迟疑了一下问道:“曼成,你这是……”
李典拱手道:“请主公恕罪!某在此间,只是想听一听陆先生每日于此时所奏之乐而已,并无他念。”
曹操本来是想说你李典与陆仁曾经共事过,想听音乐的话进去听不就行了吗?不过略一转念,曹操却也想起陆仁的帐中还有个貂婵,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外人在的话陆仁可能就不会玩音乐了,因为自娱自乐被人打扰到的话会玩得很别扭。一念至此曹操便向李典点了点头,扭头又向刘备道:“陆义浩精于音律,不如我们就在这里静听一番如何?”
刘备也是喜欢音乐的人,当下便点头应允。
过不多时,陆仁清亮的笛乐声便自帐中响起,吹的却是一曲陆仁常吹的《凤歌青天》。这首笛乐的乐风按汉时的分类属于民间散乐,并没有汉时宫庭曲乐的那种厚重与沉闷。而且对曹操来说,这种平和自然且没有什么浮华感的音乐给他一种很清新的感觉,因此这曲《凤歌青天》是曹操比较喜欢的曲乐之一。
一曲奏罢,曹操微笑点头,继而望向刘备。至于刘备却也在连连点头,神情之间露出了几分欣赏的神色。
帐中的陆仁可能是休息了片刻,而笛声再起时乐风忽然一转,带出了几分欢快。曹操听见之后略一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貂婵的歌声却在笛乐的前奏之后飘扬了出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一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生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一曲唱罢,众人皆惊!貂婵那是什么人?如果只是凭着漂亮脸蛋和好身材就能迷得董卓和吕布晕头转向?那也未免太小看了色中魔王、御女无数的董卓了吧?就像陆仁前一阵子向糜贞所发出的感叹那样,貂婵真正惊人的是其歌舞技艺!她的歌喉本来就可称为天籁之音,而这一曲正是貂婵现在的心态写照,因此貂婵能完全的把握住歌中真味,唱得投入、唱出三昧!这样的歌声飘扬出来,用现代词汇来形容的话,简直就是拥有超强穿透力、超强的电磁力、超强的感染力……比某电音女王还要电音得多得多得多!!
陆仁的帐边因为是要偷听陆仁的曲乐,本来就比较安静,等貂婵的一曲唱罢,安静已经升级为了寂静……许久过去,曹操先回过神来,稍稍的品味了一下歌辞,神色忽然为之一变。再一扭头发觉刘备虚举起了双掌,似乎是想击掌叫好,于是赶紧的一伸手把住了刘备的双腕,压低了声音道:“莫要惊着他们……”
刘备也回过了神来,轻轻点头。曹操接着又向李典吩咐道:“轻声传告周边听曲士卒,马上悄然退开!如有大声喧哗惊扰者,以喧闹军营论罪!”
李典吓一跳,不知道曹操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于是赶紧的传令去了。再看曹操拉着刘备离开了那里之后便向刘备拱手话别,劝刘备早些回帐休息,明日好启程赶回许昌。等刘备兄弟都走后,曹操便紧皱起了双眉,向陆仁卧帐的方向遥望过去,心中暗道:“这种与韵律不合的辞曲只有陆仁才谱得出来。而这辞中隐意……他还是想走吗!?”
(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去喝哥们儿的结婚酒,让人放躺下了。而这一回在前天都没能写完,等于是断更了两天……夜里酒醒,瓶子赶紧起来玩命狠补,把188回补成了个万字章,算是对支持求生改的书友们的一点补偿吧
第一卷还有两个主线剧情,完成之后第一卷就算是结束了。原定是两百回左右的,现在看来也差不多了。第一卷结束之后,瓶子打算认真的开新书去。呵呵,想赚点稿费花差花差嘛!拿破伦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咱们这是不想赚钱的写手不是好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