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追月?”
张绣听陆仁说出方才所吹奏的曲名之后抬头望向夜空中的云与月,颇有感触的道:“值此清宁之夜,此曲到顺合景致。不过陆仆射,绣感觉你于此曲中颇带着几分悲思之意……”
陆仁闻言楞住,侧过头去用十分惊呀的目光望往张绣道:“怎么将军亦识音律曲韵?竟然能听出我吹奏此曲时的心境如何。”
张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到令陆仆射见笑了。其实绣虽然是常年身在军旅中的粗鄙之人,但自幼时起就甚喜音律。而绣年少时在祖厉为县吏,还因为甚喜音律之故结识过一位芳华佳人。绣本来只是粗通音律,唯好音律之美而已,却正是她教会绣如何真正的去品音赏律、识韵而知意。”
“哎呀!?”陆仁哑然心道:“行啊!又在无意中知道了件三国中的趣闻逸事!史书中对张绣的记载不多,乱七八糟的民间传说又太假了点,但都只说张绣是个勇将,却从来没谁提起过张绣也会些文雅的东西嘛!居然还‘因甚喜音律之故结识过一位芳华佳人’?他怎么就不来一出张绣版本的‘凤求凰’啊?”凤求凰,即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算得上是汉代超级前卫的自由恋爱了。
一念至此陆仁便微笑道:“那将军有没有效仿昔日的司马相如,将此女求为妻室呢?”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张绣的脸色却忽的一变,但马上就甩了甩头勉强笑道:“非绣不欲,实不能也……绣那方过弱冠之年,位不过斗食之吏,家境颇有些贫寒,而她乃是祖厉豪门之女,其家境极丰。这门既不当,户又不对,她的父母双亲虽非势利之人,但也着实不愿将她许配给当时可说是身无长物的我。后来边章、韩遂祸乱凉州,金城麴胜袭杀祖厉长刘隽,绣伺机杀胜,侥幸事成而为郡内所重,吾叔济闻之亦率兵前来相助……”说到这里张绣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住嘴不说,但人还是轻轻的摇了几下头。
“……”陆仁无语中睁圆了双眼瞪住张绣,半晌过去才很小声的试探着问道:“将军所说的芳华佳人,难道、难道是……令叔之妻邹氏?”
“!!!”张绣惊呀不已之下险些都大声叫出来,总算是反应比较快,强压住了都已冲到喉间的话,继而低声回问道:“陆、陆仆射因何而得知?”
“……”陆仁又无语了半晌,摇了好一阵子的头才低声道:“将军,是你自己刚才把话说得太明了。”
“有、有吗?”张绣很尴尬的甩了几下头,长叹道:“唉,绣失言矣!”
陆仁心说你还不算是失言,你要是知道后世人在网络论坛里对你与邹氏之间的事是怎么胡说八道的话,诂计你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而我不过是刚好碰上了而已。
再看张绣低头沉默了许久,忽然抬起头,神色中带着厚重的恳切之情低声道:“陆仆射,可否为绣保守这个秘密?不为其他,只因人言可畏啊!恋已叔之妻,实乃败坏人伦之事,而我与她虽互有情义,但因碍于人伦纲常,即便是吾叔已死,亦只能远远观望,从未有过甚越轨之事,自始自终彼此间都清清白白。只有偶尔我才会在她寡居的院外听一听她所奏的曲乐……也仅此而已了。唉……为什么会是我叔叔强娶了她?如果是我兄弟一辈,我都敢娶了她!”
“……”陆仁再一次的无语,却只能摇摇头,伸出手去拍了拍张绣的肩膀道:“将军请放心,此事陆仁定会为你守口如瓶的。其实真论起来,这人言可畏一事,我可能和你一样的深有体会。而且说真的,在我身上都有着和你差不多的际遇。”
“啊——!?”张绣张大了嘴巴呀然道:“陆仆射你!?”
陆仁不知所谓的笑了笑,重又躺卧了下去道:“将军你可能知道我有一个义妹糜贞吧?她是徐州别驾从事糜竺的小妹,生得漂亮不说,人也非常的聪明能干。说实话,她是我在这个时代……哦,我是说自我从海外习艺归来时最早看上眼的女孩子,对她也很有几分意欲染指之心,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阴差阳错的成了我的义妹。其实最初的时候她只是去许都暂投于我,为的是避开吕布意欲与徐州糜氏联姻取利的逼婚,所凭借的也只是要我偿还一下他糜氏曾收留过我而且待之甚厚的旧日恩情,对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情义可言,还曾扬言说如果我敢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的话,她就会马上自尽,令我声名扫地、仕途尽毁。”
张绣嘿嘿笑道:“原来如此。此事绣也曾听说过一些传闻,民间说你们之间有不伦之情,但庙堂正议却从未有过。想来也是,如果陆仆射真的与她有不洁之事的话,只怕早就丢官多时了吧?但若只是市井传闻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仁淡淡的笑了笑:“不过世事难料,我与糜氏之间的关系走得越来越近,而我与她相处得久了也算是有些日久生情吧……可惜啊!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义兄妹的名头实是大碍。因我那时官位渐高,已是许都那里陆、糜两氏族人的支柱依靠,所以我千万不可以出什么有碍仕途的事,不然只怕会两氏宗族尽毁于我手中,而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后来我与她之间平时敢开些很过火的玩笑,甚至我都敢在她身上乱摸几下,她看见我和哪个女孩子很是亲近的时候也会无端端的发些小脾气,但我们始终就是不敢跨过雷池一步……呵呵,记得我原先那是见美女就想推dao的好色之徒,可是现在却闹成了这样。人嘛,总会有着太多的无奈,不能真的什么事都无所顾忌啊!”
张绣叹道:“陆仆射,你知足吧。至少她还算是陪在你的身边,能和你嬉笑玩闹,而且必要的话她毕竟只是你的义妹,与你没有血缘之亲,大不了你来个酒后乱xing什么的,说不定这件事还能就这么过去,并不会惹来太多的非议。哪里像我与她?我对她,就算是想乱xing都不敢乱……哎,不提她了。陆仆射你方才曲中带出的几分悲思之意,难道说就是为了你的义妹糜贞?”
陆仁神色一黯,叹而摇头道:“不,并不是为了糜贞,而是为了……婉儿。”
张绣一怔:“婉儿?可是曾与陆仆射双笛镇营的那个婉儿?”
陆仁轻轻点头。
张绣道:“婉儿不是一直都在陆仆射你身边的吗?可陆仆射你方才的曲意却悲思之意甚浓……”
陆仁楞了一下问道:“宛城离许都不远,怎么许都中发生的事,将军你却一无所知吗?”
张绣摇头道:“许都城防甚严,贾先生派出的精细细作需两月方能往返一次,故此对许都时事绣所知并不多。”
“原来是这样……”陆仁缓缓的低下了头去,忽然狠狠的一拳砸在房檐上,恨声道:“就是上个月的事了……袁绍的三子袁尚,逼死了我家婉儿!!”
“!!!”张绣暗自一惊。
陆仁扭头望向张绣,咬牙切齿的道:“张将军,我和你说句实话吧,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事,就是想借助曹公的实力,为我家婉儿报仇雪恨!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是在利用你?”
“这个……”
陆仁低下了头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当日我凭着最后的一点……一点道力,孤身杀入袁尚营中,只想着手刃袁尚为婉儿报仇,后来是文姬让我清醒了过来……袁绍之势何其之大?如果我仅凭着单人独骑,现在没有了武勇道力又哪里能为婉儿报仇?而且我如果只是想凭者一己之力去刺杀袁尚的话,纵然是能够事成也会难逃一死。而我若身死,我身边的亲近之人如文姬、糜贞、诚、信、兰他们就会没了依靠,那我岂不是间接的又害死了我的亲近之人?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帮曹公击败袁绍,令袁氏成为丧家之犬,那时再杀袁尚又有何妨?不过张将军,请你信我,我虽然是因为想为婉儿报仇而助曹公成事,但我在席间向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实话,我并没有骗你一句。袁绍虽势大,但他终归只是个布衣之雄,一不识用人,二不识用兵,三不识用谋,真到大战起时,十有**会为曹公所败……其实这件事,你不妨看作是一场豪赌,你如果把宝押在袁绍的身上,输了会什么都没有,就算是赢了也只不过是赢来点小小的利头;但如果押在曹公的身上,输了虽说一样的会什么都没有,但赢了的话却必然会大富大贵。既然输会是一样的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赌得大一些,博就博个痛痛快快!?”
张济沉默了一阵,忽然向陆仁道:“陆仆射,可有兴致与绣同奏一曲?就奏方才的《彩云追月》如何?”
陆仁再楞:“同奏一曲?”
张绣笑了笑,半坐起身向房下随从唤道:“来人啊!将我马上所带的胡琴取来!”
随从应命,过不多时便将一具胡琴送到了张绣的手中。张绣爱惜不已的轻抚了一阵道:“这胡琴是她的遗物,我一直都带在身边。而旧日里蒙她指点,绣也拉得一手好胡琴。适才听过陆仆射的《彩云追月》后,绣已略知当如何奏之。陆仆射,请起音!”
(先写到这里,时间不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