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个临江小村。
日过晌午,有一叶轻舟正停在江面上,随着江水的微波轻轻起伏。细看这叶轻舟,最为显眼的地方莫过于船头上立着的那柄油布大伞,撑开后伞面的直径足有一丈二尺(汉丈,折合现代尺寸约两米八左右),比轻舟舟身最宽处还宽出数寸,着实有些大得夸张。
这把大得有些离谱的油布伞挡住了午后时分那颇为毒辣的烈阳,而在伞阴下的船头,咱们的路人一号正似睡非睡的半躺在那里,悠闲的享受着江面上的徐徐清风。偶尔的,陆仁会望望架在船头上的钓鱼杆,但无论是否有鱼咬钩陆仁都没有去理会过。到提钩挂饵时,陆仁看看空空如也的鱼钩也只是笑笑而已,把鱼饵补回钩上再甩回江水之中。
又一次的把鱼钩扔回江水中,陆仁随手在提起了手边船舷那里的一根细绳,拉起了浸在水中的一个陶瓶。只是才刚刚拔开瓶塞想往嘴边递,忽有一条纤纤玉臂自陆仁的肩后探了过来,劈手就把陶瓶抢了过去。
陆仁见状哑然道:“喂,阿秀,那是酒啊!”
貂婵晃了晃刚抢过来的陶瓶,入手的是一份被江水浸出的清凉,笑道:“知道是酒,不是酒我还不抢了呢!”
“……”陆仁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江水中拉起了另一瓶酒开盖慢饮。
貂婵喝灌了几口酒下肚,笑着向陆仁道:“还真别说,你这种以大麦酿制而成的新酒虽然入口时有些苦,但细品一下却觉得苦得挺有味道。而且用江水浸凉之后再一口气喝下腹中,令人觉得格外的清凉舒畅。”
陆仁心说啤酒嘛,当然是冰镇了才好喝,难道还要像汉时的米酒粟酒一样煮过才行?要真的煮一煮信不信会煮出事来。
貂婵可没有理会陆仁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一扭身在船舷处坐下,一手扶稳身躯,另一手举瓶畅饮,双足则探进了江水中划荡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雪莉那一针细胞活化剂的缘故,当初陆仁一时失手在貂婵面颊上划出的那道伤痕,现在只剩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红印。虽说这道红印仍然破坏了貂婵那原本完美无瑕的脸,可是貂婵自身的风韵与气质又哪里是这一道红印所能掩盖住的?
或许应该说,原本的貂婵虽然可说是美得没有半分瑕疵,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是患得患失,人即便再美也因为过份的犹豫而大打折扣。现在的貂婵脸上虽然多了一条血印,但却解开了心结而豁然开朗,人也变得格外的洒脱自如,其洒脱的风韵也令旁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而雪莉的药剂使今年已经二十七、八岁的貂婵身体回复到了二十岁的状态,使得貂婵的洒脱风韵中又增添了几分芳华女子的娇艳迷人……多也不说,只说咱们的路人一号仅仅是在侧身想拿点零食的时候望了貂婵那么一眼就呆在了那里,老半晌过去都没能回过神来。
貂婵查觉到了陆仁的呆状,微笑着用手中的陶瓶轻轻的碰了碰陆仁的额头道:“怎么?看我看傻了?”
陆仁回过神来,干笑了几声之后扭回头去把鱼钩收了回来。此时的鱼钩上早已空空如也,陆仁重装好鱼饵再扔回水中,接着便望定了水中的浮标再不说话。
貂婵把玩着手中的陶瓶,望了眼已经空了几近一半的鱼饵盒,忍不住开口问道:“义浩,哪有你这样钓鱼的?饵食用了不少,间中我也看见鱼咬了好多次的钩,可到现在你却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过。”
陆仁淡淡一笑:“我只为钓,意不在鱼。”
貂婵哑然:“意不在鱼?你可别跟我说你这是在效仿姜太公,想来个愿者上钩。”
陆仁道:“姜太公钓的是王候公卿,还有他自己的前程仕途,所以姜太公的垂钓看似宁静,实则心中却有着惊浪骇浪。我却不一样,我为的就是垂钓时心中的这一些清宁……想想都觉得有些可笑,以前我跟本就不懂这个,钩一下水就巴不得马上有鱼上钩,可是现在嘛……如果说一心想要鱼的人图的是一个结果,我这样却只是享受着一个得到结果之前的过程。”
貂婵有些茫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有点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可能文姬才能明白吧?”
陆仁笑了笑,取过一个竹杯将自己瓶中的酒倒入杯中,杯中马上就泛出了一大片的雪白泡沫,随即陆仁就把这杯冒着泡沫的酒递给貂婵,让貂婵试着品尝一下杯口的泡沫,貂婵在品过之后自然是惊呀不已。
陆仁道:“这麦酒我习惯称之为啤酒。以前我还身在曹营的时候就想酿制的,可是当时处处缺粮,我极力的在推广产量较高的水稻,大麦因为产量比水稻差些就没怎么种植。此外酿制啤酒需要一种被称为啤酒花的农作物,那时我一直没能找到。后来在荆州这边无意中发现了一些野生的啤酒花,就移植到了这个小村之中……啤酒嘛,在这种炎炎夏日的时候喝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稍迟一些我打算让糜贞把我头批酿制已满窖藏百日的那些送去襄阳城中试卖,相信一卖出来也会是桩能赚钱的**。”
貂婵皱了皱眉头,问道:“义浩,我不懂,你那时都已经到了夷州,为何不在夷州安安心心的呆着,却非要跑回中原来?以前你不总是说想隐居渡日,逍遥世间的吗?”
陆仁道:“世过境迁,我的想法也已经有所改变。以前我只是顾着一个婉儿,可是现在我身边挂着多少人?难道你要我扔下他们不管?其实以前的我都做不到这么绝情。那时的我虽然总是想走,可是我尽可能的在为其他人安排着退路。实在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发展已经远远的超乎了我的预料……也可能是那个时候我为了逞一时之快,自绝了大家的退路吧?但现在既然大家都相信我,决定跟着我混……也许我陆仁是没什么大用,做不成什么大事,但我是男人,是男人我就得把我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给承担起来!”
貂婵楞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的这些……和你躲在这里钓鱼有什么关系?”
陆仁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抓起食盒中的一块糕点纳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的道:“我陆仁其实远远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伟大、那么能干。我如果想做好这些事,就必须一步一步、一条一条的反复思考,想清楚哪些事可行、哪些事不可行,万一发生了意外又应该如何去应对,或许我这样就是典型的以勤补拙吧?我会喜欢上现在这种钓鱼的方式,就是因为像现在这样望着鱼钩却不用乱动什么的时候,人在平静之下的思绪能很清析,想法不会乱。”
貂婵楞了一下才似懂非懂的道:“原来如此……那我现在这样岂不是打乱的你的思绪?”
“还好啦,近期我要做的事其实都已经理清楚了的,现在只是在等糜贞的消息过来。”说着陆仁向后一仰,头便枕在了貂婵的大腿上,仰望着貂婵微笑道:“侧室夫人,来一下。”
“什么啊?”
陆仁把嘴一嘟,那意思是要貂婵与他打个KISS,貂婵见状忙不迭的把陆仁一把推开,微嗔道:“去去去,晚上在家里你想怎么样都行,可光天化日的谁和你玩这个?”
“怎么样都行?真的假的?”
貂婵扭过头去,轻哼道:“懒得理你!”
陆仁笑了笑,手向貂婵的胸前探了过去。貂婵见状刚想发作,却见陆仁只是执起了貂婵胸前的项坠,若有所思的道:“这种百里传音坠雪莉只带来了一盒的十二套,文姬身上有一套,糜贞的身上有一套,此外子良、子真、小兰的身上各有一套,再加上你的这一套,这就已经是第六套了……阿秀,这传音坠没有必要的话千万不要离身,也不要乱用。”
“我知道的,不过这法宝真的很方便……”说着貂婵低头望了一眼食盒,马上就执起了传音坠唤道:“小兰,小兰!我们这里的吃食快没了,你张罗一下再送点来。”
“……我才刚说不要乱用你就用来做这个!”
貂婵笑道:“在夷州和来此的航程中,我和小兰经常用这个闲谈的。”
陆仁哑然,心说我给她们应急的东西她们居然这样玩,那这算不算是另类的电话粥?再一想却有些无可奈何也就懒得多说,一翻身又枕到了貂婵的大腿上并且合上了双眼。反正眼下没什么要紧事要办,加上天气这么热,江面上又这么舒服,那干脆来个“闲卧美人膝”,小小的午睡一阵好了。
貂婵这会儿也没有打扰陆仁,任凭陆仁就这样睡在她的大腿上。就这样静静的过了一阵,貂婵望望怀中的陆仁,忍不住伸指在陆仁的脸庞上轻轻的抚mo了几下,眼中也尽是爱怜之意。
没过多久,陆兰驾着小舟靠了过来,跃上船之后刚想开腔,貂婵却向陆兰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陆兰不要吵到陆仁。陆兰望了眼枕在貂婵腿上的陆仁,小嘴撇了撇,把手中的食盒放到了船中,凑到貂婵的耳畔轻声道:“秀姐,这小村中有三户人家是三个月前先后迁居过来的,江北一带的口音很重。我暗中查了一下……”
双眼还闭着的陆仁忽然接上话道:“不要去动他们,这三户人家是会一点武艺,但都上不了台面,他们只是曹操派来刺探于我的细作而已。说真的,我还就怕他们不来。”
貂婵与陆兰对望了一眼,貂婵有些不放心的道:“义浩,这个样子只怕……”
陆仁道:“我既然在荆州露了面就已经作好了准备。放心吧,曹操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杀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冒然行事。而且真论起来,我与他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他也不愿逼我逼得太过而使我去投奔谁以寻求依靠。我像现在这样经商赚钱却并不出仕,对曹操来说只怕还求之不得……曹操现在正在着手铲除河北袁氏的根基,是不愿在南方惹出什么事来的。他真要想对付我,最起码也得是在他稳固了北方的地盘之后。”
貂婵道:“话是这么说,可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陆仁道:“我也是有意的留着他们,不然他们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很多时候,留有一定威胁的敌人在身边,会让自己更加的警惕与清醒。若是一味的让自己安逸自在下去那反而会疏而无备,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了。”说到这里陆仁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因为这个理论他是从温瑞安的某部武侠小说里看来的,现在却用上了。
顿了顿陆仁又接着道:“今天是五月初七吧?糜贞与我约好了初十到这里来的,这两天我又联系不上她,以她身上的传音坠有方圆两百里的范围上来看,她可能是先去了新野见他大哥糜竺。你们两个也准备准备,等她到了这里和我商量完事情之后,你们也跟着我去荆州各地转转。”
貂婵道:“去荆州四处转转?你是想干嘛?”
陆仁笑道:“我在荆州已经住了有大半年,是时候也该去多拜访一下各家名流了。不止是拜访,我还要找一些将来我能用得上的人。”
貂婵呀然道:“你是想在荆楚之地寻访贤才再送去夷州以为己用?义浩,不是我泼你冷水,我虽然对这些事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但凡是想招纳贤才,功名利禄是必不可少的。这功名排在利禄的前面自然有其道理,利禄你固然是拿得出来,可少了功名你凭什么去招纳贤才?很多有真才实学的贤才,单单用钱是砸不动的。”
“这个用不着你担心。”陆仁笑了笑,忽然甩出了一句京剧的腔调:“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嘛!!”
(先汗一个,上周瓶子还说不想听到麦当娜的《别哭,阿根廷》,结果阿根廷0-4惨败……突然发觉巴西也好,阿根廷也罢,情况像极了官渡之战时的袁绍。自身实力虽强,但内部问题多而又多,而他们的对手荷兰、德国,就像是官渡之战时的曹操,实力虽差但胜在团结与正确的战术。那照这么说,马拉多纳岂不是成为了足球场上的袁本初?可怜的梅西与卡卡,就有点像颜良与文丑了,那罗本岂不是成了关二哥?以上纯属扯淡,不过足球场也是战场,战略与战术往往是一理相通的,不知各位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此外再说一句,本届的世界杯,瓶子真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假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