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之行的最后一项活动,是会晤普鲁士和萨克森国王。
伊丽莎白起初并没有在意这次会晤,直到格吕内伯爵告诉她,随同普鲁士国王前来的,是普鲁士联邦议会驻法兰克福的代表,奥托冯俾斯麦。
俾斯麦时年39岁,刚刚升任普鲁士驻法兰克福大使馆参赞。他并非出身高级贵族家庭,是地主容克阶级少有的高官之一。
“你觉得俾斯麦这人怎么样?”伊丽莎白尽量当作漫不经心的,问格吕内伯爵。
“他不是个标准的贵族。”
伊丽莎大笑:“哪里看出来的?”
“他的衣服质料倒是不错,,可惜袖扣的质量不怎么样。这说明他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支付他的需求。”
“还有呢?”伊丽莎白强忍住笑——毕竟露齿大笑不是很符合皇后的身份而且也确实不怎么漂亮——心想男人的八卦水平也不亚于那些素以长舌著称的女人们啊。
格吕内伯爵耸了耸肩:“他已经三十九岁了,仍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初级外交官,又不是具有高贵血统的上等贵族,我看他的政治前途也有限。”
“血统跟个人能力并没有关系吧。”伊丽莎白心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俾斯麦在日后会成为普鲁士的宰相,并且声名过他的主子威廉一世皇帝(当然威廉一世现在还不是皇帝),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感想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家世在欧洲宫廷中一直都很重要,当然……科西嘉的某个家族除外。”格吕内伯爵对拿破仑家族恨之入骨。
拿破仑曾经两次兵进维也纳,除了给奥地利这个国家留下战败的屈辱外,还令一向骄傲的奥地利民众感到了羞耻,所以格吕内伯爵会对拿破仑怀恨在心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倒是觉得,既然俾斯麦只不过是个初级外交官,然而威廉四世竟然会带他来,这是否能说明,国王陛下还是相当器重他的?”
格吕内伯爵不悦的抿着嘴唇:“那可不好说。都说这个俾斯麦相当的精明能干,不过我没接触过他,不是很肯定这个说法是否属实。”
伊丽莎很想见见俾斯麦,又担心正式的召见会令人觉得奇怪,考虑之下的决定,是谨慎的在会晤结束后,令格吕内伯爵将俾斯麦单独领来。
在布拉格宫殿的小起居室内,伊丽莎白皇后秘密召见了普鲁士的外交官俾斯麦。
“尊敬的陛下……”俾斯麦突然蒙奥地利皇后单独召见,不由得心里感到有些而忐忑。
“你好,俾斯麦先生。很高兴你能来。”
“陛下的召见乃是我的荣耀。”俾斯麦不是第一次觐见奥地利皇帝,早在弗兰茨刚刚登基成为皇帝的时候,他们便在摩拉维亚见过。当时,年轻的皇帝给俾斯麦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曾描述过:“这个国家的年轻君主,给我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2o岁的炽热和成熟的尊严与果敢相得益彰;他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尤其在举止活跃时,显示出一种令人心动的坦诚,具体地说,是在他微笑的时候。假如他不是皇帝,我就会说,对这个年龄,他过于严肃了一些。”[注3]
这段话,伊丽莎白皇后也看到过。俾斯麦对于皇帝的外表的描述非常贴切;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弗兰茨越来越严肃、沉闷、忧郁,过重的负担几乎完全磨抹平了他的笑容。
“我知道你一直对皇帝陛下心存好感,我很感激你对皇帝的感情。”
“陛下……皇帝陛下是一个好皇帝,虽然他实在太年轻了。”俾斯麦有点不知所措:早就听闻这位皇后自由浪漫,与宫廷礼仪格格不入,不过……这么对一个外国外交官表示友好,还真是史无前例的经验呢。皇后不像个威严、尊贵的皇后,今天的行为很是冒失轻率,但是表现出来的友善,实在非常令人心动。
“我们不谈国事,我不懂政治。”伊丽莎非常谦逊,“普鲁士和奥地利一衣带水,同出一源,我希望今后你也能对皇帝陛下保持这种友爱,我会非常感激你的。我并不是在要求你在普鲁士国内公开支持奥地利,只是请你珍惜同皇帝陛下之间的私人感情。”
伊丽莎白定睛看着有点神情窘迫的俾斯麦,微笑着道:“皇帝陛下也对你有很高的赞美,说你是个意志坚定的、有高尚品质的政治家。”
“陛下真是过誉了。”俾斯麦不能分辨奥地利皇后是否说的属实;他不怎么相信弗兰茨能这么评论他,但是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真诚,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我相信弗兰茨对你的评价。”伊丽莎白把手伸给俾斯麦,这表示觐见结束了。俾斯麦恭敬的行了吻手礼之后,随着格吕内伯爵的引导离开了宫殿。
俾斯麦告退之后,伊丽莎白从起居室的小梳妆台抽屉里面拿出一张支票,数额不是很大,没有给出去的原因是伊丽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她决定还是询问一下格吕内伯爵或者哥哥路德维希再说。
“怎么送的好看,送的婉转,送的皆大欢喜呢?”伊丽莎白皇后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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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直到1875年斐迪南皇帝去世,这些皇家产业才转入弗兰茨名下。
注3:利奥波德冯格拉赫将军和奥托冯俾斯麦信件往来,柏林,18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