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7长春宫
四月底,李世民留下真乡公李仲文镇守太原,自己则率领唐军主力凯旋班师。
进入长安之前,大军先在京城之外的长春宫稍事休整。
一进长安,免不了就要举行一连串的庆功活动,送往迎来,可以预见将有好一段日子闲不下来。于是,反而是在这即将入城之际,唐军兵将可以忙里偷闲,因此众人纷纷互相串门或结伴出游。可是尉迟敬德与寻相这些新降之人,却自然是无人理会,被排除在这些热闹之外。
敬德为人孤傲,自归降以来,一直不屑于刻意地与唐军诸将交际来往,自觉那好像是巴结他们似的。于是,这时他也就只是坐在寻相房间之内,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些不打紧的事。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晒得二人身上暖烘烘的。渐渐地,寻相牵起了敬德的手,以自己的手指在他手心中似有意似无意地划着***。敬德飞快地向他瞥了一眼,只见他若有所意的瞅着自己,便微微一笑,道:“怎么?想做那种事了吗?”
寻相双颊飞红,埋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用轻得只能让二人听见的声音道:“大哥,我们……有多久没好过了?”
多久了?真的是……很久了呢……
自从李世民顶替了裴寂,作为唐军元帅出战河东以来,每一天的军情都是紧急的。虽然唐军主力隐伏于柏壁之内,但一直有派出偏师、游骑不断地骚扰定杨军,大大小小的遭遇战几乎天天都会生。就算某天没有战斗,但那种随时一触即的紧张与压抑,让所有人的心中都好像有一根绷得紧紧、无法松弛下来的弦线,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起那些愉悦、轻松的事儿?
敬德一伸手,把窗口的帘子“刷”的拉下,把室外的阳光挡了出去,也把有可能从外无意地窥向这房间的视线遮断。然后,他慢慢伸出左手,将寻相往怀里拉去。寻相也相应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跨坐到敬德的双腿之上,双手环住了他的颈脖,脸庞则从肩膀移贴到他胸膛处,感觉着他的体温的热度在迅地上升……
敬德一手从寻相的后背一直搂到他另一边的腰肢,另一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侧着脑袋,在他颈子处轻轻地吻着,不时伸出舌尖**一下他的耳垂,感受着他的身躯随即作出颤抖的反应,口中泄出竭力压抑着的快意的吟声。
这,就是他跟寻相的小秘密……
敬德与寻相同是朔州人。寻相的父亲是当地一个颇有些资财的乡绅,受当地尚武风气的影响,也让寻相习练武艺,想以此求得晋身的功名。敬德的家境却甚是贫寒,父母早亡,靠在寻相家中打杂而求得三餐温饱。寻相其实天性厌武,但为父亲所逼,也只好勉为其难。寻相的父亲为了鼓励儿子习武,就在仆役之中挑中了黑壮结实的敬德,让他跟着陪练。二人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敬德好像天生是个武胚子,任何功夫经他上手一试,都不用怎么练就已经能使得出神入化。寻相的父亲找来教儿子练武的师傅,往往长则三几月、短则十来天,就让敬德把他们的一身功夫全学到手了,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把那些师傅都比了下去。渐渐地,寻相的父亲也不再费心找什么师傅了,索性就让敬德教他儿子。更何况,他也慢慢地现,敬德也许是因为与寻相是同辈的人,也许是因为他教得特别有耐心的缘故,寻相跟他练武就能学得好,跟他请回来的师傅就总是学得三心两意、心不在焉。只是,他始终没有现的是,在敬德手把手地教寻相练武的过程之中,二人的关系已在不知不觉间突破了某个隐秘而本来不可逾越的界限……
后来,村子里突然爆了可怕的瘟疫,很多人甚至来不及逃离就已经倒下,寻相的父母也未能幸免于难。颇有资财的寻家就这样轻易地濒于破产,仆役四散,撇下一向衣食无忧、从不知世事艰险的寻相,只会整天坐在父母的墓前,抚坟而泣。直到有一天,尉迟敬德收拾了寻家尚余的些许细软,打了一个小包袱,斜挂肩头,走到寻氏夫妇的坟前,向寻相伸出一只手,简单的道:“走吧。”寻相抬起泪眼,看到他淡然地俯视着自己的双眼,于是点了点头,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两手握在一起,并肩走上漫漫的路途……
接下来的日子里,二人就在各处漫无目的地流浪着。虽然不可能与以往无忧无虑的生活相比,但寻相却自觉那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之中最愉悦畅快的日子。敬德以一人之力要赚够二人吃用,这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困难之事,因此寻相仍是从来不需要担心温饱的问题。而以敬德的武艺与力气,路上的小贼也根本不敢光顾他们。虽然居无定所,流离浪荡,但也少了往日父母的束缚,可随心所欲地与敬德相依相偎,直到……
直到有一天,他们与宋金刚手下的士卒无意中起了冲突,敬德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打得抱头鼠蹿。当时他们不觉得这跟以往打跑那些对他们不怀好意的小贼有什么不同,但后来那些士卒的顶头上司带着百余人气势汹汹地来跟他们算账的时候,他们才明白这次可是惹上大祸了。在边打边逃的路上,武艺较弱的寻相终于一个不慎被他们生擒活捉了回去。这可就把敬德给惹火了。他半夜里乘着夜色孤身闯入定杨军营中,四处放火捣乱,以一人之力竟是把定杨军大营闹了个天翻地覆,甚至连宋金刚这一军统帅都给惊动了。虽然最终敬德毕竟是寡不敌众给抓了起来,他的勇决骁悍却得到了宋金刚的赏识。宋金刚下令把寻相放出来,领到他面前,跟敬德说:“你们或一同留下,或一同砍头。”他们自然只能选择了前。
就这样,敬德与寻相一同加入了定杨军。敬德的武艺天赋又再挥得淋漓尽致,不久就越了所有的定杨军将领而成宋金刚麾下第一大将,而寻相也跟着沾光当上了副将。刘武周入侵河东,敬德所到之处没有一个唐军将士能抵挡得了他三招半式,于是他很快就声名雀起。再加上他那黝黑的外形特别醒目易认,“黑煞神”、“黑炭头”之类的绰号就更是不胫而走了。
直到现在,定杨军虽已败亡,尉迟敬德却凭着在与唐军对战中的卓越表现而给李世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地把他招降了过来,甚至愿意答应他的要求,把寻相也一同收纳了。于是,不管外面的世事如何变幻,二人的身份地位如何迁移,敬德与寻相……他们仍然在一起,仍然一如少年时代那样……相拥在一起。
敬德的脑海中一掠而过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心头又再涌起那种浮生若梦的感慨。
一切变化太快,无法抓牢在手中,是那样的不真实。幸好还有眼前这个人,一直都可以将他抱在怀中,不会改变,不会消失,一直……就这样一直下去……到永远……
有这样的不变,才给他一种真实的感觉,让他确知自己不是活在梦中。这同时也给了他一种安心的感觉。那些变幻不定的,就如窗外的浮云,只是一个背景。至少……至少他还有他……这个不变的他……
寻相的身子也越的炽热起来。他松开绕着敬德颈脖的双手,改而去拉扯敬德的领口。敬德本来扶着寻相的肩膀的手也垂了下来,摸上寻相的裤头……
“尉迟将军,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打猎……”
满溢着雀跃欢快之意的声音,忽然从门边传来,并伴随着房门“吱嘎”一声的推开而变得格外的响亮,但随即……像是被寻相那柄宝剑……一挥削断……
敬德和寻相汲跃靥吠蚍棵诺姆较颉u庖磺欣吹锰蝗唬歉痉从Σ还矗颂吠ブ猓蘼凼锹П嘤档淖耸疲故歉髯缘氖址旁诙苑降牧炜诨蚩阃分ψ急咐亩鳎祭床患案谋洹?
就连比动作快得多的心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懵懂了。敬德脑中只闪过一念:“为什么我不记得把门闩上?”然后他自己在脑中回答了自己:“因为我根本没想过会有别的唐军将士会来找我们的啊。这种事情自我们投降唐军以来,一直就没有生过啊。”
是的,这种事情一直就没生过。更不要说,现在亲自登门造访的,不是普通的唐军将士,而是……堂堂的唐军元帅——李世民!
房内的两人,门边的一人,三个人在一霎之间都愣成了三尊雕像。世民一脚已跨进了房内,一手扶在门框上,笑意还凝结在脸上。
莫名其妙地,在这尴尬难堪的时刻,敬德竟想起了那天在张难堡里看到世民沉睡在座椅上的情景。是因为那一刻跟现在同样的让自己觉得尴尬吗?应该不是吧,肯定是现在更尴尬才对。还是因为,现在跟那时一样,房中静谧得可以听到窗外传来低低的鸟鸣?他的鼻端甚至似乎同样地闻到淡淡的花香——不过外面是一条走廊,可不是花园,哪来的花香?只是错觉而已吧。
一时之间,他脑中浮想联翩的,竟全是这些与此情此景不甚相干、而且根本就是不打紧的浮思碎念。
这一刻,万物就如同世民脸上的笑容那样突然凝结,只有敬德脑海中那些浮思碎念在不为人知地游移飘浮,直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是世民终于先反应了过来,转身退出门外,快步离去。
然后,是寻相一脸惊惶失措的回头望向敬德:“大哥……怎么办?我们……要死定了吗?”
看到寻相惊恐欲绝的脸容,敬德的心中却蓦地涌起一股坚决镇定之情,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进他脑海,但他想也没想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办!
想到就做。敬德把仍然跨坐在他大腿之上的寻相抱起,放回他原来坐着的椅子上,简单地说了一句:“你不用怕,等我回来。”然后一溜烟地出了房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世民的身影正消失在左边走廊的拐角处,便拔腿往左边飞奔而去。
后记:
1、看初稿时,诺诺说,将军与寻相的行事忽然被世民撞破时的那种心理反应偶写得很真实,就是反而会想到一些看似不相干的琐事上去~~~~其实就是按着偶自己真实的生活经验来想啦~~~~
2、小普一看这篇,第一句的反应就是:“……………他想干啥!!!!他要冲出去干啥!!!”~~~偶爆笑中……